第二百九十章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只不過我的這份,略貴

  (但承諾加更一章,實際加更兩章何嘗又不是一種【欺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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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欺詐】信徒!叉腰!

  讚美【欺詐】吧,絕對沒有下回了,太累了......)

  找工作當頭的程實收到了老甲的囑咐自然變得安心,他很快就簽了約,然後提前挑了個時間準備回家給老甲一個驚喜。

  可是驚喜沒給到,反而收穫了一份滿滿當當的恐懼。

  老甲走了,人是周圍鄰居埋的,花的是隔壁孫姨的錢,在巨額財款的許諾下沒人跟程實說過這事兒。

  在程實回家的那一天,他沒找到老甲,只看到了那缺了一個桌角的桌子上,擺著一封老甲的親手信。

  信的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兩個字:程實。

  程甲的程,誠實的實。

  程實見了,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知道老甲這輩子連他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在自己讀書這十幾年裡就只學會了寫這倆字,雖然寫的跟狗爬似的但在他眼裡卻比什麼字體都好看。

  這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

  而當他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老甲寫在一封信上的時候,他便猜到了這封信的意義。

  他的手突然抖了起來。

  這明明是一張薄薄的紙,但在他看來卻重逾千斤,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把這封信拾起。

  直到他的眼淚有些忍不住了,才強按著自己顫抖的手壓住信封,貼著桌面將裡面的信紙抽了出來。

  這是一張折了幾道的一張A4紙,拆開一看上面只寫著四個字:好好活著。

  還是列印的。

  程實只看了一眼便淚如雨崩。

  他奪門而出四處呼號喊著「老頭」,喊著喊著變成了「爸」,再喊著喊著又變成了「程甲」,直到撕心裂肺的哭聲把周圍鄰居的眼眶都給哭紅了,才終於有個嬸子忍不住了給他指了條路。

  程實沿著這條路狂奔而去,跑入了一座墓園,沒多久就發現了老頭的墓。

  墓碑上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倒是符合老甲的性子,但程實知道這不是他自己安排的身後事,一定是孫姨幫忙立的。

  至於孫姨......她的墓就在老頭旁邊,沒人知道她是怎麼走的,也沒人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走了,總之她還是選擇了跟老頭做鄰居。

  程實跪在墓前嚎啕大哭,蔣無寐遙遙站在他的身後心裡五味雜陳。

  多麼可悲的一個人啊,從幼兒之時便被謊言欺騙,直到自己最愛的父親死時,依然被謊言欺瞞,蒙在鼓裡。

  老甲無疑是想要程實學好的,在他的後半生,他撒了十幾年謊演了十幾年戲,把程實培養成了一個誠實的好人,但最後卻用一記最痛的謊言擊破了程實的心防。

  怪不得這個織命師能坑過甄奕啊......

  命運見證了他的不幸,謊言貫穿了他的「一生」。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挺到【信仰遊戲】降臨並在遊戲裡變成一個高分選手,著實不易。

  哦對了,老甲讓他好好活著,大概這就是他的動力吧。

  蔣無寐看著哭昏過去的程實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從未見證過如此生動的夢,也從未感受過如此令人感慨的記憶,一夜下來,仿佛這一切就發生在他的身邊,仿佛他就是那個被從頭騙到尾的程實。

  見證結束了,是時候離開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神色恍惚的朝著墓園外走去,可走著走著便發現這墓園好像有些古怪,這墓碑上的名字怎麼如此......詭異呢?

  蔣無寐皺了皺眉,轉頭看向身側,卻見他腿邊的墓碑上寫著一行簡短的碑銘:

  「陳漢,窺夢遊俠,1394。」

  ?

  蔣無寐一愣,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再次看去卻見這字清晰的刻在那裡不像幻覺。

  他慌了一下,再往前邁了幾步,又見前面的墓碑上寫著:

  「衛鳳鳴,窺夢遊俠,1517。」

  他心底咯噔一聲,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然後神經緊繃的快速環顧四周,但卻並沒有發現周圍有其他人存在,除了那個在老甲的墓前暈倒的程實。

  蔣無寐敏銳的感覺到了危機,儘管這危機不知從何而來但理智告訴他必須先行離開這裡,於是他瘋狂的朝墓園外跑去。

  遊俠跑得很快,如風一般,他身旁的墓碑快速從他的余光中划過,向後無限拉長,但即使光化作了軌跡,他依然看得清那些被甩在身後幾乎串聯成一堵低矮圍城的座座墓碑上寫下的碑銘。

  「祝幽幽,窺夢遊俠,1656。」

  「成夢,窺夢遊俠,1877。」

  「......」

  「宋思齊,窺夢遊俠,2204。」

  「蔣無寐,窺夢遊俠,2319。」

  !!!

  瘋了!

  最後一個有名字的碑上居然寫著自己的名字!

  他在這荒誕的夢中墓園裡竟然看到自己的墳墓!!!

  蔣無寐突然被巨大的恐懼籠罩,他停住了腳步,抽出了長弓,脊背僵硬的打量著四周,此時此刻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存在早已被夢的主人發現。

  而他現在所站的地方,恰恰就在墓園的門口。

  只見那門口的巨大石柱後轉出一道身影,紅著眼眶對著他說道:

  「好煩啊,我明明都已經讓自己忘了這些,為什麼還要來騙我的眼淚呢?」

  蔣無寐尋聲看去,卻見那身影不是程實是誰!

  但他不是老甲墓前的那個程實,而是自己的隊友,那個織命師,程實!

  他雙眼猛睜瞳孔劇縮,心中警笛狂鳴腦中轟白一片,驚懼的電流從天靈竄到腳底,讓他幾乎沒有力氣拉開弓弦。

  可求生的本能讓他動了,他沒有動手,因為他的心中還抱有僥倖。

  只見他極度緊張的吞了口唾沫,一字一句道:

  「我,沒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

  程實的眼淚還在流,但人卻笑了:

  「是,遊俠,你比這裡躺著的任何一位窺夢遊俠都要乾淨。

  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就一個問題:

  你會將今晚看到的一切敬獻給祂嗎?

  如果你說不會,我放你走。」

  蔣無寐臉上的猶豫一閃而過,他咬牙硬聲道:「不會。」

  嗯,假話。

  很好,很好。

  程實抹了把眼淚,無所謂的笑了。

  「我從不喜歡有人打擾他,也不想讓他出現在這噁心的遊戲裡,更不想以一種我預料不到的方式莫名其妙的與他重聚,所以,委屈你了,遊俠。

  你知道的,我是個騙子,我說的話不能信。」

  「轟——」

  話還沒說完,雷聲便已炸響,他依舊是那個謹慎的程實,在這種時刻從不會給敵人留下任何機會。

  「不過遊俠,我還是想告訴你一點,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你聽了別人的故事,自然就要付出相應的價格。

  只不過我的故事,略貴。

  大概正好值一條命。」

  看著身前直接被轟成焦屍的遊俠,程實再次抬手,又是一發。

  「轟——」

  「再見了,遊俠,祝你永遠好夢。」

  至此,窺夢遊俠死於夢中。

  兩聲驚雷掠過,一場大雨滂沱。

  下雨了,在這滿是哀傷的墓園裡,下起了一場為命運不幸而慟哭的雨。

  程實怔怔的看著腳下的灰燼,不知想起了什麼,搖頭失笑。

  「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們,老頭兒父親的這個形象,還是靠你們這些窺夢遊俠給我補全的,你們每來一位,我便感受到他對我的愛又深刻了一分。」

  說著他又抬起頭看向了那個哭倒在墓碑前的自己,夢中的程實醒了,被漫天倒灌的雨水潑醒了,他的眼淚混入雨里,哭聲被雨聲掩蓋,仿佛悲傷不在了。

  但只有程實知道這時的自己才是最絕望的,因為此刻他正在想,為什麼連老天也在嘲笑我。

  也是從那時起,他便開始唾棄命運。

  「唉,都過去了。」

  程實嘆了口氣,強忍著再去看一眼的衝動轉頭離開。

  「老頭兒,我知道你喜歡下棋,所以又給你找了個新的棋搭子。

  不過你要小心了,他可能很會記棋譜的。」

  說著他腳步一頓,聲音又帶哽咽。

  「老頭兒,我要走了,我大概又要忘記一些有關你的事情......

  不過這次我知道了,原來你也羨慕別人家的孩子考了狀元啊。

  嗯,狀元,我腦子太笨,書讀得不好,考狀元怕是有點難了。

  不過現在嘛,也沒有什麼狀元了......」

  程實說著說著突然又笑了,他再次回頭遙望了一眼那即將消散的墓園,用最後一滴眼淚跟老甲徹底的告了別。

  眼淚滴落,夢境消散。

  與此同時,在嘆息森林那間蕈足人部落的主屋裡,安眠一夜的程實睜開了眼睛。

  天,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