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在回趕,厄浦斯卡在追逐,可在各種干擾之下,哪怕它身形再敏捷也受了不少影響。
紅霖終究是沒拋下其他人,在將程實甩到霧門前不遠後又反身回去把落後的隊友們用尾巴串起帶了回來。
而後一群人就在厄浦斯卡的不甘怒吼和暗日漸隱的日夜交替之中衝進了霧門,回到了蕈足人的部落之中。
剛落地,整個部落都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程實很明顯的看到在他們出來的一瞬間蕈足人們還臉帶悲色,似乎以為好不容易等來的神使嘎在了外面,可當五個人跳出霧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瘋了似的涌了過來。
老族長一臉恭敬的看著程實,那虔誠又忐忑的目光明顯在等待一個結果。
程實眼神掃過所有蕈足人,微微一笑:
「祝賀你們,第二場考驗,過關。」
「哦——讚美【繁榮】!讚美神使!讚美禿頭大人!」
山呼海嘯般的讚美聲響徹蒼穹,程實笑著用胳膊拐了拐紅霖,低聲道:
「看,這就是對你今天賣力表現的獎勵,感想如何,禿頭大人?」
紅霖看著這些歡呼雀躍眼中飽含希冀與熱淚的蕈足人們,臉上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很顯然,她並沒有被現場的快樂所感染。
紅霖的思緒很複雜,她在想如果厄浦斯卡真的在獵食【繁榮】,那麼面前這些蕈足人的未來到底走向何處還很難說。
或許她現在正在被一群將死之人簇擁著歡呼,而殺死他們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和身邊這些隊友。
其他人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們看向蕈足人的目光都有些複雜。
儘管這只是一段背景歷史,但無疑歷史的結局已經寫明了這些蕈足人的悲劇。
程實心中瞭然,對老族長和蕈足人們說了一句「今日之行頗為疲乏」,便打發了所有蕈足人,帶著幾個玩家回到了屋裡。
當偃偶師再次將屏蔽主屋的聲音後,紅霖看著程實問出了她一直疑惑的那個問題:
「誰,才是將熄的星火?」
程實看了看紅霖,看了看偃偶師,又看了看獵人和屎官,突然笑了。
「別這麼嚴肅,這取決於你想怎麼贏?」
「什麼意思?」紅霖聽了這話,微微有些錯愕。
「在這之前我先跟你確認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些蕈足人身上,真的有【繁榮】之力,這不假吧?」
「是。」紅霖有些沒明白程實的意思,但她如實說道,「我能感受到他們體內的【繁榮】氣息,儘管這力量很微弱,弱的都不像是祂的信徒,但考慮到這裡是在嘆息森林,所以,可以理解。」
程實點了點頭。
「好,既然這些蕈足人確實是祂的信徒,那麼我們把他們的生命,或者說把他們內心的希望理解為將熄的星火,就是切題的。」
紅霖沉思片刻,猜測道:「你的意思是......質與量,二選一,但都是對的?」
「對,也不對。」程實踱著步子分析道,「祂的指引給的太模糊了,僅從厄浦斯卡的表現來說,祂似乎確實有讓這些罪民喚醒狄澤爾的意思,但在今天的戰鬥中,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點,那就是:
【腐朽】去哪了?
嘆息森林是祂注視的地方,在祂的眼皮子底下,來自地表的罪民不僅被【繁榮】庇佑,還在以此為食糧企圖喚醒【繁榮】的兒子,這一切對於【腐朽】來說應該是不可饒恕的瀆神之舉,祂為什麼能容忍呢?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神都像......呃......都像......都那麼能忍。
所以祂在幹什麼?
祂放任這一切發展就必然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我想不到祂這麼做的原因,卻能給這個不合理的舉動猜一個結局。
你們不妨也猜猜看,那個結局是什麼?」
紅霖眉頭一皺,脫口而出:「星火將熄!」
程實朝著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是!就是星火將熄!
在【腐朽】的注視下,厄浦斯卡大概永遠也不可能被【繁榮】喚醒,而那就意味著蕈足人很有可能世世代代被困在這裡充當它的食糧,這對【繁榮】而言是一場雙輸的局。
祂大概什麼都撈不到,因為星火一定會熄!
所以,我才說二選一選哪邊都有可能是對的,或許我們只要贏下一邊,就足夠點燃通關試煉的燎原火。
但總歸有一邊要受點委屈,要麼是厄浦斯卡,要麼是蕈足人部落。
目前看來,幫助厄浦斯卡幹掉蕈足人部落是最簡單的方法,至少蕈足人們......殺得死。」
說完這句話,程實立刻將目光掃向其他隊友,他在捕捉這些人的反應。
紅霖皺起了眉頭,顯然她對屠殺弱小這種事情有些嗤之以鼻。
獵人仍然一臉冰冷,但他的眼睛閃過一絲明亮,這說明如果能夠加分他並不排斥此舉。
偃偶師躲在偃偶後面看不到表情,倒是左丘,當程實看向左丘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他注視過來的目光,而後就見這位史學家「啪啪啪」的鼓著掌誇讚道:
「精彩!太精彩了,我為我今天的片面言論而道歉。
果然不愧是坑過甄奕的高手,在我以為你在摸魚的時候,原來你早已把整個局勢都想明白了,厲害厲害,在下佩服。」
本來被誇是一件還不錯的事情,可被這位屎官一口一個「甄奕」,一口一個「摸魚」的恭維,怎麼聽都有點像是陰陽怪氣。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利用這誇張的誇讚把他對二選一這件事的態度給遮掩了過去,見到這跟自己一般熟練轉移注意力的方式,程實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不會真的是個騙子吧?
一個冒充【記憶】的騙子?
這個冒充未免有些過於像了,總不能是......謊如昨日?
程實心底微沉,表面卻非常客氣的回道:
「彼此彼此,屎官兄弟也是撿了一手好屎,什麼時候跟我們分享分享昨夜的收穫?」
左丘臉色一尬,乾笑道:
「慚愧,其實昨晚我並沒有找到什麼新的史料,只是對這嘆息森林中存活的蕈足人部落生態很感興趣所以四處研究了一番,都是些野史皮毛,不值得講。」
「野史也是史,歷史有其嚴肅的一面,自然就有其詼諧的一面,今日大家這麼疲憊,講出來給我們聽聽,樂呵樂呵也好。」
左丘摸了摸頭,臉色愈發尷尬。
「唉,實話說了吧,我確實沒發現什麼東西,半夜出門都是因為我個人的一些小癖好,我喜歡在深夜......咳咳......觀察別人的生活,給自己枯燥的歷史之路加點調料,所以放過我吧,我真沒啥好說的。」
這聽著像是自嘲求饒的話語一說完,場上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微的變了一點。
獵人反應最小,但心中震動最大,他在想史學家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正在給程實遞話。
紅霖面色不變,甚至嘴角掛上了笑意,可餘光分明瞥向了身旁的蔣無寐。
偃偶師總是那副隱藏的姿態讓人無法揣摩,倒是程實略有些震驚的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史學家還有這種人性扭曲的癖好。
他看著左丘一臉鄙夷道:
「你去偷窺人家夫妻夜話?
不是兄弟,你這多少有點太野了。
我聽說蕈足人的夜間活動都是用兩隻腳的菌根相互纏繞完成的,你就為了這一宿沒回來?
看上癮了?還是說嘆息森林裡的蕈足人跟別處的不一樣,還有什麼新花樣?」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沉默】再次應聲降臨,而那一直未有反應的偃偶師終於又讓御姐偃偶跪了下去,露出了一雙眨呀眨的求知若渴的大眼睛。
左丘的臉色更加僵硬了,他不知道程實是故意錯開話題還是壓根就沒看出窺夢遊俠的身份,總之在這句話過後,誰也接不上話了。
「不是,屎官兄弟,你繼續啊,我這正好奇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