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混亂】的信徒!」
季月聽完百靈的講述,不僅沒有疑惑,反而眼中閃過欣賞之色。
她居然對一個敵人的行為產生了欣賞之意!
百靈和崔秋實都有些疑惑,方詩晴眉頭微粗略一思索,卻似乎明白了季月的意思。
季月目光灼灼的看著百靈手裡的花瓣,快速的解釋道:
「他明明已經拿走了所有的東西,卻仍肯把這麼貴重的『戰利品』交到你的手上。
這不是施捨,也不是戲耍,而是在......資敵!
虛空實驗場已經被攻陷了,唯一還在抵抗的大概也只有我們。
看,這些瘋子已經開始以人命為盾強拆我的騎槍拒馬,相信不久後他們就會衝到我們的面前。
而面對成千上萬的敵人,我們很難支撐下去,但有了這兩片花瓣之後,抵抗便變的有希望了。
所以他留下這兩片花瓣不是為了我們的死活,而是為了讓這場混亂再持續的更久一點。
共軛輕語蘊含著虛實相合的力量,那它的花瓣一定是......至少對我而言,一定是增加虛空親和力的無價之寶。
這位戴面具的混亂信徒,不,他不會是普通的信徒,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混入實驗室,能在我們的視野盲區中拿走一切結果,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消失,他一定是一位【混亂】的神眷!
無論是喪鐘騎士團,還是末日法團,至少這位面具高手都得是其中的掌權者之一。
當然,【混亂】從無掌權,我口中的掌權意為他更加接近......祂的意志。
我有一位【秩序】朋友曾說過,按照【秩序】的信徒們對他們敵人的理解,降世的混亂大致有三種:
一種是自我放逐的混亂。
這種混亂只是粗淺的表面模仿,目的無非是讓自己逐漸理解祂的意志,但這種行為太刻意了,得不到祂的注視。
第二種是陰謀有序的混亂。
這種混亂能藉由別人的手,讓祂的意志擴散出去,是能取悅祂且被祂欣賞的混亂。
最後一種是本質無序的混亂。
這種混亂就是祂的意志,目前,應該還沒有人類能夠做到這樣。
所以,第二種混亂,已經是人的極限。
這也是我的那位【秩序】朋友,對某些【混亂】玩家嚴防死守的原因。
因為第二種【混亂】信徒對現實的影響實在太大了,無論是我們所在的現實,還是希望之洲曾經的現實,都是如此。
而這位為我們留下花瓣的面具人,顯然就是第二種人!
他為當下的我們設下了一場無法拒絕的陽謀!
一旦我們收下了這份『善意』,也就意味著主動走進了他的圈套。
因為他正期待著用這樣的方式與我們發生糾纏,從而通過這份糾纏,去見證新的混亂誕生,見證舊的混亂持續。
但問題是以當前的局勢來看,我們確實無法拒絕!
所以這個人在歷史上絕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等我回......」
說到這裡,季月突然一頓,她回過神來,發現這並不是勝利之後的復盤會。
如今強敵環伺,眾人的處境依舊危險,哪怕騎槍的拒馬延緩了敵人前進的腳步,他們也不應該在這裡過多的浪費時間去交流。
更何況火勢熊熊,再聊下去虛空就要坍塌了!
要知道,這場同燃於虛實的大火在現實的加思麥拉化作了滅世的日隕,而在虛空中,則是引發了一場虛空坍縮的海嘯。
沒有人知道這場連【虛無】都在震盪的「海嘯」到底發生在巨樹燃盡之前還是之後,所以此時在場的眾人除了節省時間一心禦敵外,還應祈禱這被記錄於歷史之上的坍縮不要早早到來。
不然,怕是沒有人能活著走出這場試煉。
方詩晴看出了季月的尷尬,她理了理思緒貼心的接上了她的話。
「如果現在能夠煉製出季月你所需要的藥劑,那我們是不是更有機會撐到試煉結束的那一刻。」
學者目光灼灼的看向詩人,臉色嚴肅且鄭重的搖了搖頭。
「說實話,我準備好了一切材料,唯獨就缺一片輕語花瓣。
我還模擬了無數次製藥的過程,以防因為自己不夠熟練而浪費了這寶貴的材料。
我甚至可以就在這裡,在這間共軛輕語開花結果的實驗室里,在極其精準的時間內萃取出孿生藥劑......
但是!
我不能保證我喝下它的時候會承受怎樣的藥效,它或許會讓我戰力暴增,但同樣也有可能讓我在一定時間內再無力出戰。
這點,在任何歷史中都未曾有過記錄。
並且......
哪怕萃取過程的時長控制的在精準,都是需要時間的,而且這個時間並不短。
你們失去了我的援助後,僅靠這位秩序騎士,大概是......撐不住的。」
季月一番話說的誠懇,方詩晴聽了緊皺眉頭。
她在聽的同時也在梳理傳火者們與季月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以期重新審視這位臨時隊友值不值得信賴,值不值得三位傳火用命去賭一把。
而讓他們能放手去賭一把的東西,不是別的,就是崔秋實身上藏著的那張......無愧假面。
是的,【海夢的浮沫】的效果是讓程實留下的痕跡不會成為他人的記憶,而不是物理抹除他所留下的痕跡。
所以,在效果激活的那一刻,【記憶】的力量基於【記憶】自己的美學,將這段存於「傳火者們」腦中的殘缺記憶,以合理的方式補全了。
於是,方詩晴三人腦中的記憶,便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在為大部隊放哨的時候,方詩晴的假面召喚失敗了。
那位被期待的遺忘醫生傀儡並未復甦於骨兵的召喚中,而那張本應崩碎的假面也未曾崩碎,反而是蛻變成了一張具有防禦增幅效果的新假面。
意外來的太多讓她意識到自己被騙了,被那個曾經拒絕過自己的遺忘醫生給騙了。
可他用一張防禦假面偽裝成召喚假面的意義何在?
是想要告訴自己,每張臉都有第二張面孔?
就如他說自己是壞人,但其實卻並不壞那樣嗎?
回憶還在繼續,這點小插曲並沒有浪費詩人過多的時間。
「牧師」召喚失敗讓局勢看上去正朝著崩壞發展,但好在命運似乎並未拋棄他們,他們在歸隊的路上發現了一位落單的騎士隊牧師。
可當他們帶著這位名叫「萊耶爾」的牧師回到廢墟營地的時候,卻又恰好撞見季月戳破了內鬼的身份,殺掉了隊中的軍需官。
這本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但誰都沒想到,格爾菲斯的死居然刺激到了隱藏在隊伍中的其他【混亂】信徒。
他們在同一時刻拋棄了偽裝,開始明目張胆的製造混亂。
於是,以軍需官的死為號角吹響的叛亂終於埋葬了這支疲憊的小隊,傳火者們在亂戰中廝殺至最後一刻,艱難的撐到了最後,並跟著季月踏入了虛空之中。
而這位虛空質能系的學者居然又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祂的造物【嬉笑嗤嘲】,並通過【欺詐】的神偉,將他們帶進了實驗室中!
最後,在付出死了兩位隊友的代價後,他們「僥倖」得到了兩片「被資敵」的共軛輕語花瓣。
一切都是這麼的合情合理。
除了百靈手中這兩片花瓣有些「來之太易」。
但拋開這些不談,這張無愧假面總歸是當下的「傳火者們」手裡為數不多的底牌之一了。
以崔秋實的天賦,加上這張假面的加成,聖光長城可以持續非常長的一段時間。
只要在這段時間裡能守到季月成功,分裂出第二個季月,那麼在兩個2600分的博識學者同時加入戰場的情況下,他們確實有可能撐過半天。
不管怎麼說,這個方案一定比當下四人呆板的死守機會更大。
於是理清了一切記憶的方詩晴心中果斷的作出了決定。
她決定賭一把。
很奇怪,她一向是個穩重的人,可今天不知怎的就是想相信季月一次,就是想這麼賭一把。
而作為【真理】的信徒,決斷無悔的特質在這一刻被徹底激活。
「秋實,百靈,準備死守。
季月,我們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你是否能成功了!」
說著,方詩晴神色凝重的將一片共軛輕語的花瓣,交到了季月的手中。
季月收拳一握,鄭重點頭。
「以此契約之心誓言【真理】,以此拼死之意敬獻【戰爭】。
我,虛空質能系學者,季月,必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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