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從前有座劍神山

  卻說司空厲、仇爻二人晝伏夜出,一路疾行,很快便進入了大楚國境內的安鼎城,二人修為雖高,卻並非道教辟穀真人,一路奔波,已是飢腸轆轆,司空厲為盡地主之誼,邀請仇爻路邊酒館小坐片刻,後者也不拒絕,一馬當先進入酒館,招呼店家好酒好肉伺候著。

  酒館掌柜雖不認得司空厲,卻看出二人凌厲的氣勢,更別說他手中那錠分量很足的金元寶,捧在手裡眉開眼笑,忙招呼小二好酒好菜伺候著。仇爻下筷如飛,酒到杯乾,撕扯著流油的雞腿,大快朵頤,爽朗笑道:「當真痛快!仇某被困在雲音寺二十年,嘴裡都快淡出個鳥兒來了。」

  司空厲只是扯了扯嘴角,淺嘗輒止,並未陪著仇爻豪飲。這是,一隻雀鷹飛入酒館,司空厲抬起手臂,任由其停在胳膊上,親昵地揉了揉伴隨自己近五年的愛寵,從雀鷹腳上竹筒內抽出一封密信,看完後收入懷中,接著手臂一抖,雀鷹展翅高飛。二人回楚國的一路上,司空厲時不時都會收到信報,在梁國境內時,約莫一日三次,進入楚國境內後則更為頻繁,一日可達七八次。

  仇爻見狀,不由冷笑道:「閣下可真忙碌。」

  司空厲解釋道:「在下身為大楚軍神,軍務繁多,可比不上仇兄你逍遙自在,況且梁、楚兩國如今仍在交戰之中,在下不在軍中,軍中大小事宜都需在下過目。」

  仇爻撇了撇嘴,對此不置可否。

  司空厲明白仇爻對梁、楚之戰不甚關心,又接著說道:「仇兄可知道最新出爐的大器榜?」見仇爻一臉茫然,便解釋道:「此榜囊括天下武人,從高到低,依次排序,更列舉出天下十人及一些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輕俊彥,碰巧仇兄此次重新出山,也被收入榜中。」

  仇爻對此來了興致,他被困二十年,對如今天下大勢不甚明了,又讓掌柜的送來兩壺酒,問道:「那仇某排在第幾?」

  司空厲微微一笑,說道:「仇兄因與空山僧之死密切相關,在此榜上位列第四,不巧正排在在下之後。」說著自顧自倒上一杯美酒,笑容燦爛。

  仇爻冷哼一聲,啐道:「等仇某養好了傷,再和你好好打上一場,我倒要看看閣下究竟幾斤幾兩,能排在仇某之前。」

  司空厲知他心意,又接著將天下十人逐一介紹完,其中大半仇爻都未曾聽過,可當聽到曹邛僅僅位列第七時,不由替其打抱不平:「怎麼曹兄只排在第七位?李顯、莫子鋒雖說二十年前都已是小有名氣的劍客,可比起曹兄,連提鞋都不配,還有那什麼卓不凡又是何人。竟在劍道上獨占鰲頭,為何仇某從未聽過此人的名號?」

  「莫說仇兄被困二十年,就連在下也不曾聽說過此人。」司空厲嘆道,「至於為何曹前輩座次靠後,全因早前他曾在慶陽城中與空山僧有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雖說僥倖勝了,卻落下了不小的病根,境界大跌,這才如此。仇兄被困二十年,消息閉塞,這才有所不知。」

  仇爻冷哼一聲,怒道:「倘若當時仇某在,誰敢欺負我曹兄!真惹惱了仇某,他馮家這大梁江山可就別想再坐的安穩。」之後又扯到那神秘的無名氏,沉吟道:「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這份大器榜將武人修為從高到低依次排序,卻鮮有人反對,究竟那無名氏又是何人?能有如此通天手筆。」

  司空厲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

  二人一時無話,只是相對而坐,自斟自飲。

  又過了一會,仇爻酒足飯飽,正想起身告辭。說來也怪,被囚禁在雲音寺那二十年裡,無時無刻不牽掛著曹邛,如今重見天日,進入楚國地界,大概是近鄉情更怯的緣故,卻又不知改如何面對曹邛。

  忽聽司空厲嘆道:「不管仇兄信是不信,在我司空厲心中,曹前輩都是當今世上唯一的劍神,哪怕往後再推五百年,世上習劍之人都繞不開曹邛這個名字。」

  仇爻笑道:「那是自然,曹兄無論劍術劍道,俱是當世巔峰,所創御劍術更是別無分號,更別說還有那一身浩然劍意,此人天生為劍而生。他日若有機會,仇某定要親自會一會那天下第二的卓不凡,看他究竟有什麼能耐,能搶過我曹兄劍神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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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想三十年前,年近四十畢生習劍的曹邛終於有所突破,跳過一等純青境界,直入出神境界,自號劍神,在楚國境內尋了一座山頭,一開始並不知此地乃是一座上古劍陣遺址,只是一眼便相中了而已,之後便定居山上,更將此山命名為劍神山。之後十年,因天生親劍,與劍陣心生感應,出劍無往不利,幾乎敗盡楚國高手,無數英雄豪傑均在劍神山上鎩羽而歸。可曹邛境界卻是十年停滯不前,為求更進一步,獨自離山,偶遇當時不過弱冠之年卻風頭一時無兩的天才刀客仇爻,二人一戰不分勝負,之後結為異姓兄弟,縱橫天下,好不痛快!仇爻對於刀法的見解精妙絕倫,曹邛雖不練刀,卻可從中舉一反三,劍道感悟良多。之後當仇爻決定去挑戰當時天下第一的空山僧時,曹邛只說了一句話:「無論勝敗,曹某都在劍神山上等你歸來。」可這一等,就是整整二十年。

  山還是那座劍神山,可曹邛卻逐漸被世人遺忘,劍神也已不再是那個劍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