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微是在晚膳時分才見到了司徒楠及三個舅舅,後面還有一個眼生的老者,手中拄著拐杖,顧長卿扶在他身側,另一邊,便是曾見過面的顧老夫人。
一見到人,夏星微便直接飛撲了過去,抱住了司徒楠,忍不住落下淚來。
在皇宮之內,似乎到處都是眼睛,即便是見了面,也要維持所謂的君臣之禮的疏忽,自從回宮以來,樁樁件件的事情發生,她都可以從容去面對,不管能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可如今在司徒府見到外祖父,仿佛才變回了原來那個小女孩,臉上儘是委屈。
司徒楠慢慢拍著她的背,聲音暗啞:「沒事了,還有外祖父在。」
夏星微擦了眼淚,吸了吸鼻子,才哽咽著說:「我還要跟外祖父告罪,在宮裡是我沒護好阿音,差點讓她受傷。」
司徒楠輕輕撫摸她的發:「你不必說這話,阿音的事情不怪你,陛下即許了你來府中居住,又沒說能住多久,那你就好好在這裡住著,多住些時日。」
夏星微點頭:「我也這麼想。」
司徒楠拉著夏星微到了已經被人扶著在一旁坐下的老者身旁:「這是老國公,也是長卿的祖父。」
見他人拄著拐杖就要站起,夏星微連忙在另一邊扶了一下:「國公別起身,是星微要向您見禮。」
顧炎璋看著夏星微呵呵笑著:「這話說的,你雖是晚輩,但你也是公主,這個禮不能廢。」
夏星微已經福下身:「您是肱股之臣,為大夏立下汗馬功勞,這個禮您當得。」
顧炎璋連忙對顧長卿說:「你快扶公主起身,公主太客氣了,一直聽司徒說起公主的事情,也常常聽我家這小子提起公主,今日才得一見,果真是……司徒家的人,有氣魄。」
夏星微不好意思笑笑,顧長卿臉微微有些泛紅,帶著稍有的靦腆:「祖父,再說一會,飯都要涼了。」
大夫人連忙笑著說:「今日長風當值,要明早才能回來,反正你們也經常見,都不打緊,現在人都到齊了,廚房已經準備好了晚餐,咱們先入席吧?」
顧老太太走到了夏星微跟前,笑眯眯地看著她:「之前在宮裡不得上前多說,以後你在家住著,我們便能經常見面說說話了。」
大夫人側臉笑著:「對,老太太多走動走動。」
都是一家人,宴席並未分男女,不過是長輩們坐了一桌,小輩們坐了一桌,夏星微在長輩桌端了一杯酒後,司徒楠最是了解她的性子:「你想去那邊坐就過去吧,不用拘在這裡。」
夏星微開心應了一聲:「你們吃好喝好,等會我們一起過來給各位長輩敬酒。」
顧老太太樂呵呵地看著:「別別,你們小孩就吃你們的玩你們的,不用弄那些虛的。」
夏星微剛一過來,司徒修武自動挪了一個位置,將顧長卿身邊騰了出來,夏星微愣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他身邊坐下,順帶一般問了一句:「你辭了職位也不說一聲,現在可好?」
顧長卿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深沉,唇角帶著柔柔的笑意:「當時我也是想逼迫自己一把,就誰也沒說,我祖父給我找了幾個師傅,有時候,我也來這裡跟叔父們學習一二,應當沒問題。」
夏星微笑著點頭:「沒問題就好,等你好消息。」
旁邊的司徒修武插話:「你可不知最近顧兄有多努力,我聽祖父說,他現在每日間休息不足三個時辰,天不亮就起,深夜了還在練,比咱們在邊關訓練時候還要辛苦。」
夏星微不經意看了他一眼:「好像確實是瘦了不少,來,多吃點,好好補補。」
她笑著將一個雞腿夾到了顧長卿的碗中。
司徒音捂嘴無聲笑了起來,夏星微咳嗽了一聲,將另一隻雞腿也夾了出來給她:「你笑什麼笑?你也有份,吃了多長點肉,要不風一吹,人可就沒了。」
司徒音連忙坐正了身子:「沒有,我只是看著你們好像有些生疏的樣子,都那麼熟了,怎麼你們說話反倒客氣了起來?」
夏星微和顧長卿一起紅了臉,顧長卿咳嗽了一聲連忙說:「並沒有。」
夏星微也只說沒有,可任誰在私下場合跟自己示好過的男的一起吃飯都會有些不自在吧?她已經盡力讓自己表現得跟以前一樣。
隔壁桌上的二夫人笑出了聲音:「還別說,長卿跟星微坐在一起,看起來就賞心悅目的,真不是我自誇,你們看看,有一個算一個,咱們家的孩子們個個都長得好看,要是真的最後成了一家人,那以後再一起吃飯,可方便多了。」
顧老太太和顧炎璋一起微笑著看了過去,讓夏星微感覺此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只能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跟著笑:「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司徒玉澤大大方方地幫她緩解尷尬:「表妹說得也對,顧家與我們本就親近,祖父和國公又是生死之交,確實不是外人。」
二夫人笑著:「對對對,正是這個道理,那咱們就共同舉杯,今日只當是家宴,大家都別拘束。」
宴席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顧炎璋和顧老夫人帶著顧長卿告辭離開,一眾人等將人送出了門外。
回到倚梅苑的時候,夏星微才覺得鬆快了不少,夜風一吹,喝了幾杯梅子酒竟然有些上頭,暈到感覺的似乎都是晃動的。
青梔看她以手支頭的模樣,笑著問:「公主可是吃醉了酒?我這就去沏杯濃茶,喝了能解解酒氣。」
夏星微應了一聲,人剛出去,就聽見青梔啊的一聲尖叫,夏星微瞬間起身,隨手就摸到了腰間的彎刀之上,剛出門就看到一個黑影從院牆上一躍而下。
熟悉的身形讓她馬上要擲出去的刀硬生生又收了回來,借著月光,她已經看清了來人:「顧長卿,你有毛病啊,你不是剛走,怎麼你也學會翻牆了?」
驚呼的青梔這才看清人,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顧侍衛,你要嚇死人了。」
牆頭之人正是顧長卿,他慢慢走近,聲音有些低:「剛才一直沒有機會,有些話我還未說,所以去而復返,若有冒昧,顧某先請罪了。」
夏星微看了看屋內,又看了看黑下來的天色,這是京城,不是邊關,瓜田李下之嫌還是要避一避的,只能指了指前面的涼亭:「有話就去那裡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