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橋斜風細雨,擦濕哪一段回潮,鞦韆搖新綠靜靜悄悄,生怕催人老。小巷邊遊子換了鬢角,問門前老少,哪一處拆了三兩長道。
告別不太早,贈我一場醉,來日無滋味,若用膝下骨,可換故人歸。歲月湧入人潮而我只敢問今朝,千里迢迢無人共登高,莫說江南正好天各一方多難熬。
斯人斷腸去高堂已老,時光如梭時光如梭,點亮那盞燭火淚光無措,天人永隔天人永隔,那時不在身側誰後悔過未曾說。
……
蘇闌音不得不佩服,這首遊子吟的旋律和歌詞寫得極好,是難得一見的好歌。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寓意如此深刻,讓人聽著很難不想到自己的母親,因而生出憐惜。
上一世,蘇瀾芯沒有在太子生辰宴上唱這首歌,而是在太后壽辰宴時唱的。
不僅被太后誇讚,還成了眾人眼中的大孝女,美名傳遍了盛京城。
想來她也覺得這首歌能讓她贏,所以才會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下賭注。
可惜,這一世,她不會再讓蘇瀾芯得逞了。
蘇闌音轉身看向一旁的宮女,小聲說了什麼,那小宮女點點頭,轉身離開,很快便又回來手裡捧著一把古琴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看了眼眾人,伸手輕輕撥弄琴弦。
這一聲響,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蘇瀾芯的歌聲都停止了。
「你幹什麼?」她忍著怒火問道。
皇上也是一臉疑惑:「蘇闌音,你為何撥弄琴弦打斷她唱歌?」
蘇闌音起身行禮,而後說道:「臣女並非想要打斷姐姐的歌聲,相反,是想要為她伴奏呢,這麼隆重的場合,這麼具有心意的禮物,怎麼能少了伴奏呢,姐姐你說是吧?」
「你……」蘇瀾芯狠狠瞪著她,眼底滿是憤怒。
皇后微微蹙眉,有些不悅道:「既如此,你為何不早說。」
蘇闌音連忙認錯:「都是臣女反應慢了些,還望娘娘恕罪。」
太后卻露出和藹的笑容:「哎呀好了,這兩個孩子都是一片好心,既然如此,那就你來伴奏吧。」
蘇闌音滿臉欣喜地欠身:「是,臣女一定好好彈琴。」
說完便捧著琴走到中間,還裝作不經意地擠了蘇瀾芯一下,回頭還不忘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這下可把蘇瀾芯給氣壞了!
她唱歌,蘇闌音這個賤人憑什麼冒出來搶她的風頭?
想到這裡,蘇瀾芯忍不住說道:「妹妹,就算你想要出風頭,也沒必要跟我搶吧?等我唱完,你自然可以彈自己的曲子不是嗎?」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以為是蘇闌音想要搶風頭,底下的人議論紛紛。
「這個蘇闌音也太過分了吧?別人唱歌她打斷就算了,還想冒出來彈琴?」
「分明是看蘇瀾芯唱得好,所以不甘心想要搶風頭,真是太可笑了。」
「怎麼會有這種人,別人想彈琴難道不會自己彈嗎?輪得到她來現眼!」
……
眾人這麼一說,蘇闌音便做出一臉委屈的表情。
「姐姐,我是不是搶了你的風頭啊?哎呀,我真是太笨了,沒有顧慮周全呢,還望姐姐不要生氣啊。」
她說著便無辜地低下頭,難過地解釋道:「因為姐姐不會彈琴,我便擔心如此清唱太過簡單敷衍了皇后娘娘,這才想著替姐姐解圍呢,沒成想好心辦壞事……」
此話一出,人群再次炸了。
「什麼?蘇瀾芯不會彈琴?她未及笄之前便是盛京出了名的才女呢。」
「對啊,當年古琴大賽她可以稱得上第一名呢,怎麼不會彈琴呢?」
「這個蘇闌音簡直是胡說八道,自己想出風頭就直說,還假裝是為別人好,真虛偽!」
……
皇后生平最討厭這種虛偽做作的女子,於是生氣道:「本宮最不喜狡辯的女子,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你姐姐好,可卻言辭間全是貶低之詞,這是為何?」
蘇闌音連忙說道:「娘娘,臣女沒有貶低姐姐,臣女說的都是真的啊。」
皇后冷笑:「哼,真的?這盛京之中,哪有女子不會彈琴的?若真是連琴棋書畫都不懂,豈不是廢物?」
聞言,蘇闌音笑了,而蘇瀾芯慌了。
若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便也算了,可偏偏官家子女必須要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大盛朝歷來有此規矩。
若是後宮選秀,官員家必須要出女子入宮參與,所以,琴棋書畫等要求,都是必備技能。
若是誰家女子不會這些,便會遭到嫌棄,搞不好無人求娶,只能做老姑娘,連帶著給家族丟人。
蘇闌音雖然不認可這種制度,可偏偏生在這個朝代,沒辦法改變,只能順應。
蘇闌音連忙將古琴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並且跪在地上說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都是臣女不懂事逾越了,臣女知錯,再也不敢了。」
皇后見她認錯態度還是挺好,比那些死鴨子嘴硬的狡辯之人強一些,於是也不追究。
「行了你退下吧,蘇瀾芯你自己彈奏自己唱,本宮相信你定比旁人彈得好。」
蘇瀾芯頓時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臉漲得通紅,卻又不得不應下。
「是……民女遵命。」
她的手忍不住顫抖,心裡憤恨的同時,也後悔得要命。
該死的蘇闌音,根本就是故意的!
早知道會這樣,剛才還不如讓這個小賤人為我伴奏呢!
這下可怎麼辦?我哪裡會彈這玩意啊?
她看著面前的古琴,只覺得兩眼一黑,根本不知道怎麼下手。
於是站在那裡醞釀了半天,也沒下一步動作。
眾人等的不耐煩,紛紛產生了懷疑。
「她怎麼還不彈琴?在等什麼呢?」
「不知道,該不會是真的不懂彈琴吧?」
「這這麼可能呢?到底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怎麼不會彈琴?」
「她母親怎麼說也是侯府千金,雖然是個庶女,但也不至於教出一個廢物。」
「等等,我好像是想起什麼,先前詩會,她好像也不會彈琴。」
……
有人提起了詩會,便有很多人記了起來。
蘇瀾芯越聽越覺得害怕,慌亂間,手指撥弄了琴弦,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