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前，雯麗肯定要與她爭執一番，可此刻卻老老實實跪著，一副任由打罵的姿態，卑微不已。
秋菊走上前說道：「翠竹姐姐，姑娘說要見她。」
「什麼？」翠竹很是生氣，不情願道，「姑娘就是太心軟，算了算了，既然如此，走你還不快點跟我進去！」
說罷，她轉身自顧自往前走，雯麗眼底一亮露出希望的色彩，也趕忙起身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屋子裡，雯麗看見蘇闌音躺在床上，頓時哭嚎著衝過去跪在了床邊。
「姑娘，許久不曾見你，奴婢真的好想你，嗚嗚嗚……你怎麼會被人傷成這樣？奴婢真恨不得是自己代替……」
她假惺惺的樣子讓人倒胃口，尤其是光打雷不下雨，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蘇闌音蹙眉，不耐煩地說道：「嚎什麼？我還沒死呢！翠竹，把她拉遠點兒。」
此話一出，雯麗的哭聲戛然而止，尷尬地抬起頭看她。
「是。」
翠竹走上前毫不客氣地將雯麗拽到門口。
「你就跪在這兒說話！」
雯麗不敢反抗，只能一臉委屈地點點頭。
「只要能見姑娘一面，我跪在哪裡都行。」
這話說得真是漂亮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忠心耿耿的丫鬟呢。
蘇闌音覺得煩躁，要不是為了看她打什麼鬼主意，早就讓人轟出去了。
「雯麗，當初我跟你說過，以後你我之間再沒有半點主僕情分，你可還記得？」
雯麗縮著脖子低下頭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抽泣著說道：「姑娘，奴婢後悔了，當初不該聽柳如煙的謀害姑娘，可是……奴婢也是被逼無奈啊，要是不這麼做，他們會打死奴婢，還要把奴婢賣進青樓。」
翠竹不屑道：「那又如何？若是換成我，哪怕一頭撞死，也絕對不會背叛姑娘！你賣主求榮就賣主求榮，裝什麼無奈！」
「翠竹姐姐，我……」
雯麗還想狡辯，蘇闌音可沒那麼多耐心。
於是她冷聲道：「說吧，這次來的目的。」
「奴婢……」
雯麗躊躇著不敢開口。
翠竹鄙夷地問：「你該不會還指望著能回到姑娘身邊吧？」
「沒有！奴婢不敢奢求回到姑娘身邊。」雯麗連連搖頭，「只是……只是奴婢真的活不下去了，求姑娘看在奴婢從小陪著您長大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翠竹生氣道：「你把姑娘這兒當什麼地方了？有難的時候就回來求姑娘，沒事兒的時候就怨恨姑娘待你不好，然後想方設法攀高枝，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也沒辦法……翠竹姐姐是一等丫鬟，我又不是……若當初我是一等丫鬟，你是二等……或許你跟我一樣！」
「放屁！」
翠竹衝上去甩手就是一個大嘴巴，雯麗被打得捂著臉怨恨地瞪著她卻不敢反抗。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下賤白眼狼嗎？別說我是一等丫鬟，就算是後院洗恭桶的，姑娘也沒有虧待過他們一文錢，平日裡不是送吃的穿的，就是補貼銀子。」
「更別說你這個二等丫鬟，你吃的穿得住的哪樣跟我這個一等丫鬟不一樣？可是你呢？非但不懂知恩圖報，反而幫著外人害姑娘，你真是不得好死！」
聽到她這般辱罵詛咒自己，雯麗氣得握緊拳頭，可她是來求人的，只能低著頭裝委屈。
「姑娘，過去種種就算是奴婢對不住您，可這一次您一定要幫幫奴婢，否則……否則奴婢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你敢？別髒了我們姑娘的屋子，趕緊滾！」翠竹生氣地想要往外轟她。
蘇闌音冷聲問道：「說，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翠竹愣了一下，急切道：「姑娘，你不會真的要管這個白眼狼吧？」
雯麗卻興奮不已，趕緊說道：「姑娘，其實我這次也是來幫你的！」
「哦，那你說說如何幫我？」
蘇闌音倒是越來越好奇，雯麗究竟要幹什麼。
「宋瑞這段時日投奔了太子殿下，昨日他回來便說要奴婢假意來求姑娘收留，然後趁機往陸家水井裡下毒，目的是殺害姑娘全家！」
「什麼！」翠竹驚訝得瞪大了眼，「你說的是真的？」
雯麗連連點頭：「是，姑娘，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有欺瞞，便要我天打五雷轟！」
蘇闌音微微蹙眉，想了片刻後問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次，你為何不聽他的？」
雯麗低下頭說道：「奴婢知道上次的事早已讓姑娘寒心，所以無論如何姑娘都不會再收留奴婢了，宋瑞交代的事情，肯定是完不成的。」
「就算姑娘善心大發再次收留了奴婢，可若是真的下毒謀害您全家，那奴婢豈不是徹頭徹尾的恩將仇報？奴婢雖然虛榮，可也不敢隨便殺人啊。」
「而且……」說到這裡，翠竹傷心地哭了起來，她拉開袖子露出滿是青紫傷痕的手臂，「宋瑞三天兩頭毆打奴婢，動不動就拿奴婢泄憤……奴婢恨死他了，才不會聽他的。」
「這件事，如果奴婢按照他說的做，那最後背上殺人兇犯罪名的肯定是奴婢一個人，而且，他可能還會殺人滅口。」
「但如果不按照他說的做，他一樣會把我打死的，奴婢還年輕，奴婢不想死……於是，我思來想去，與其怎麼選都是死不如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姑娘，只求姑娘給奴婢一條生路。」
雯麗跪在地上磕頭，眼底充滿了求生欲，看起來不像假的。
蘇闌音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過去的雯麗，或許有些小心思，懂得權衡利弊，也貪慕虛榮，但她不會把事情想得這麼透徹。
要麼就是有人幫她分析過，要麼就是她成長了，懂得自己觀察全局。
想來，人在經歷過苦難，肯定是會有所成長的。
就是不知道雯麗這些話，到底有幾成能信。
宋瑞是太子的人，想殺她肯定是真的。
讓雯麗下毒謀害整個陸家卻不一定。
因為這個手法太過粗糙了，宋瑞那種城府極深的人，怎麼會讓雯麗應這麼粗暴的手段呢？
到時候雯麗被抓，肯定第一個供出他，這對宋瑞而言，不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