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賞的。」裴宴之言簡意賅的說。
其實是今天下朝後，老皇帝留他談了一會國事，之後又說起姜舒綰，又賞了這幾個宮女並女官給她。
「……」
老皇帝給的，那不就是眼線……
眼中精光一閃，姜舒綰不動聲色喚來桃嬤嬤帶這些宮女下去安置，之後才同裴宴之往屋裡走。
剛落座，她便聽見裴宴之輕聲道，「都是自己人，可以用。」
姜舒綰：「……」
她眉毛一挑，「蘇公公挑的？」
「嗯。」
對方點了點頭，那確實可以用，皇帝身邊有人就是好，老皇帝放眼線放的都是自己人。
就在姜舒綰這麼想的時候，裴宴之一雙漆黑的眼睛也從她臉上移到她懷裡的宮燈上，還有她手裡的工具。
「壞了？」
「骨架鬆了。」
「我看看。」
不等姜舒綰拒絕，裴宴之就把宮燈拿了過去，幾番打量，就拿著工具修起來。
動作之嫻熟，遠勝姜舒綰。
之前姜舒綰還不信這宮燈是裴宴之親手做的，眼下看他這熟練的勁。
信了。
很快宮燈就修好大半，只是有根骨架找不到合適的，得他回去做，裴宴之就把宮燈帶回去了，姜舒綰特有禮貌送他到門口。
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遠的俊挺背影，她竟生出裴宴之是她家長工的感覺。
「青杏啊，小姐我是不是飄了……」
她呢喃了兩句，回了屋沒歇多久，工部派人過來讓她挑地方建縣主府。
只要在規制之內，地方隨便她挑，錢都由皇家出。
建房子哪有隻看地圖的，當然要實地考察。
就這樣，接下來兩天，姜舒綰帶著工部的官員滿京城亂轉，最後在達官貴人最多的朱雀街畫了一塊地。
縣主府就這麼熱火朝天的建起來，最開始姜舒綰還去看了幾眼，後來覺得實在無趣，轉而去了東來街找宋毅喝茶。
過年是東來街最忙的時候，偏她都不在，如今得閒，就請宋毅去茶樓吃點心喝茶，慰勞他最近的辛苦。
奶哥也在，三人連同青杏，一邊吃一邊聊，一邊看著雪花飄，還挺悠閒的。
臨走的時候，姜舒綰還心情很好的約了下次。
「縣主，我這就告辭了。」
馬車邊，宋毅朝姜舒綰拱了拱手，點了點頭，姜舒綰笑看著宋毅離開。
「小姐，我們也回吧。」
青杏站在馬車邊，要扶姜舒綰上車，少女目光無意間落在宋毅離開的車轍印上，她愣了一下。
模糊的記憶湧上心頭，記憶組成的圖片翻滾著向她湧來，仿佛間她想起第一次去宋家。
當時正值宋家日子最難過的時候，宋家閉門謝客，她去的時候，宋家的對頭也在。
她記得清楚，當時連同她的馬車，一共有兩道車轍印。
可她離開的時候，地上有六道印子。
多了兩道印子。
當時無意一瞟，並沒有多想，現在這兩道印子就跟針一樣釘到她腦子裡，讓她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起來，額頭上也出了一層冷汗。
「小姐，宋會長怎麼去了這麼久？」
青杏抱怨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
當時她要和宋家合作，宋毅說茲事體大，要問過宋父，她也沒多想就一直等著，宋毅久等不來，青杏就抱怨了一聲。
宋父就在後院養院，宋毅確實去的有點久。
如果，當時宋毅並不是去後院呢……
再想想多出來的兩道車轍印，如果那道印子是宋毅的……
她似乎錯過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奶哥，你帶幾個人跟著宋毅的車子。」猛地抓住奶哥的手，姜舒綰急切的說。
奶哥很少看到姜舒綰失態的樣子，驚訝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你帶幾個好手，小心些，別打草驚蛇。」
嘴唇無意識的咬著指甲，姜舒綰又重新回了茶樓。
她腦海里開始浮現認識宋毅的一幕幕。
最開始她倆是生意上的對家，之後宋家落敗，她主動上門求合作。
然後兩人關係越來越好，宋毅不但幫著她管理東來街，連香水股份都給宋毅一份。
宋毅是個做生意的好手，為人也很好相處。
合作這麼久，兩人生意越做越大，從來沒有鬧過矛盾。
她也從來沒有疑過宋毅。
宋毅是她主動找上門的。
這一切，都是她主觀行為，沒有任何人推動。
現在她卻發現宋毅沒那麼簡單……
攥緊了拳頭，姜舒綰盯著宋毅離開的方向，越等越是心驚膽戰。
宋毅大概離開了半炷時間……
之後奶哥帶人跟了上去……
現在，奶哥沒有回來……
也沒有派人傳信。
心裡「咯噔」了一下，姜舒綰「唰」一下站了起來。
「走！我們去追奶哥。」
她錯了，她不該叫奶哥去追。
姜舒綰著急忙慌就下了樓，青杏不知道她為何失態，但還是叫馬夫加快速度。
突然，馬車在一條巷子裡停了下來。
「怎麼突然停了？」
青杏疑惑的高聲叫了幾聲馬夫的名字，都沒得到回應。
「小姐，外面不對勁，我下去看看。「
青杏動作太快，姜舒綰來不及阻止，小丫頭就一鼓作氣竄了下去。
然後，青杏的聲音也沒有了。
「青杏……」
「青杏……」
馬車裡，姜舒綰喚了好聲，都沒聽見青杏的回應。
她深吸一口氣，掀開帘子一看，不但青杏、馬夫沒了蹤跡，街面上也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不見。
扶著車邊，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她左面剛好有家包子鋪。
十來平的包子鋪，蒸籠熱氣騰騰的掀開著，露出白白胖胖的大包子，麵食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灶膛里柴火發出燃燒噼里啪啦的聲音。
店開著，老闆卻不見蹤跡，客人也沒有。
只有幾盤包子孤零零擺在桌子上，上面還有三隻碗，三雙筷子，筷子上帶著水漬，碗裡的粥也冒著絲絲熱氣。
顯然剛剛是有人在這的。
不遠處，一個竹籃在地上打著轉，籃子裡原本裝著的新鮮蔬菜散落了一地。
嫩綠的菜葉在這個季節是非常昂貴的東西，就算是有錢人家都捨不得這麼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