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們起來吧。」
等主僕兩個到了帳房,帳房先生個個都恭敬的很,一點不敢拿喬。
顯然他們都知道姜舒綰和別家少奶奶不一樣,她院子裡一直在培養人才,他們干不好,是真的會捲鋪蓋走人的,所以不敢不恭敬。
而且上一次裴老夫人查溫氏的帳,她那一手神乎其技的算盤功夫,還有洞若觀火查假帳的眼睛,只叫這些帳房先生都敬佩的厲害。
帳面上的事,姜舒綰就是他們的老祖宗,哪敢在她面前拿喬擺大。
見他們如此乖覺,姜舒綰也沒為難他們,挑了府里這幾年大宗禮單的帳本拿回去看。
「少奶奶稍等,奴才們這就搬出來。」
青杏一邊指揮春嬌、媚雪去接帳本,一邊好奇的問,「小姐,往年的禮單有什麼可看的?」
「傻丫頭,送禮收禮都是門學問,當然要看。」
姜舒綰搖著扇子往前走,她打算等回去再好好教青杏禮單里的學問,然而,主僕從帳房出來,剛進了大花園就遇見了裴景。
「大姐。」
姜舒綰又給她行了一禮。
裴景依舊視若無睹,帶著一群丫頭婆子風一陣的離開,連個眼角都沒給她。
「姑奶奶也太目中無人了,每次見著小姐一點禮貌都沒有。」青杏氣的朝裴景的背影揮拳,「就這樣也好意思說是侯府出身,也不知道她怎麼嫁進劉國公府的。」
「好丫頭咱們不氣,咱們禮儀到了就行,無需在意其他。」
「哼!奴婢就是氣不過嘛!」
姜舒綰只搖頭笑,對裴景一點都不在乎。
六月中旬,酷暑難耐。
她搖著扇子看了眼烈日當空,只覺得太陽耀眼刺目的厲害,也熱的厲害,她連忙尋著樹蔭下走。
「這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沒走幾步就濕了半身衣裳。」
「是啊,真是太熱了,冰價也是一天一個樣。」
青杏一邊給她打扇,一邊嘆氣,「小姐,這幾日冰價貴,我們奶茶鋪子生意都下滑了許多。」
「小姐,您說這可怎麼是好?五月的時候,天氣涼爽,咱們的奶茶果茶,賣的也還可以。」
「可這一進六月,天氣越發熱起來,鋪子上的飲品都要用井水鎮個一時半刻方才清涼解渴,奶哥說井水鎮的太慢了,鋪子上開始買冰,可現在冰價貴,咱們賺的少了不說,老百姓還說咱們心黑賣高價。」
「這樣嗎,」姜舒綰略略思索了一下道,「那你等會派人給奶哥說一聲,咱們鋪子上的飲品,加冰的按加冰價格算,沒加冰的就按原來的價格,讓老百姓自行選擇。」
「哇,小姐真是好生聰慧,這法子太好了,吃不起冰的客人可以買回去自己用井水鎮鎮,這樣也可以喝上清涼解渴的飲品了,只是小姐,這怕也不是長久之計,眼看這天氣越來越熱,冰價越來越貴,咱們可能會損失很多客人。」
青杏說到這個就愁的很,「而且,現在才六月,等到了七月、八月天氣還會更熱,這三個月咱們的奶茶鋪子怕都賺不著什麼銀錢。」
青杏垂頭喪氣的說,「要是咱們也有冰窖就好了,這樣就不用在外面買冰了。」
「青杏姐姐糊塗了,就算咱們有冰窖,飲品的價格也下來。」
「對啊,存冰多貴啊,咱們之前在姜府的時候,府里造一個巴掌大的冰窖,就費了百兩銀子,冬日去河裡取冰運冰更要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旁的不說,就小姐書桌按頭大小的那麼一塊冰,光是鑿冰就要四個壯年小廝忙活整整一天呢。」
聽了春嬌、媚雪的話,青杏回頭看了她們一眼,驚訝的問,「四個小廝?四個小廝怎麼一天才鑿一塊冰?是不是他們偷懶了?」
「怎會,太太是什麼人,誰敢在她眼皮底下偷懶!」媚雪嘟著嘴,她顯然是知道宋氏手段的。
春嬌感嘆道,「青杏姐姐有所不知,冬日鑿冰與其他活計大不相同。」
「其他活計,只要力氣大、人勤快,就能做得又快又好。可鑿冰不行,隆冬大雪的天氣,在冰面上干一會兒就得停一會兒,不然背上便會熱得冒汗,寒風一吹,汗水瞬間結冰,那該有多冷啊!別說是咱們女子,即便是壯年男子也難以忍受,冷如骨髓,馬上就會病倒。」
「正是如此,而且小姐手裡將近十個奶茶鋪子,一個鋪子每天賣幾百杯漿飲,這樣大的用冰消耗,別說一個冰窖,就是十個冰窖也不夠用。」
「在外邊買冰可能會貴點,但自己存冰,耗費也大的很。」
「那聽你們這麼說,冰價很難下來了?」青杏哭喪著臉,「完了,我感覺未來三個月,我們鋪子上的生意都不會好。」
「哎,要是有便宜的冰就好了,又便宜量又大……」
聞言,春嬌、媚雪都笑了,覺得她是白日發夢。
姜舒綰倒是愣了一下。
「……」
便宜量大的冰,那不就是硝石製冰。
琉璃還要建廠燒制,程序相對麻煩,硝石製冰就簡單的很,把硝石入往水裡一倒攪和兩下就行了。
硝石這玩意也好找的很,價格便宜,道士還喜歡用它來煉丹。
可問題是,她之前搞小黑板就說是道士給她的方子,她一個閨閣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總不能天天遇見道士吧?
而且硝石製冰太簡單了,說一句零成本都可以,冰價又貴。
東來街租金的事,已經叫她在風口浪尖,再製冰,怕是太過顯眼了。
想了想,姜舒綰還是歇了這個心思。
賺錢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她還是低調些的好!
另一邊,皇帝也受不了上京的天氣,收拾東西去行宮避暑了。
老侯爺伴駕出行,負責一路的安全,他給溫氏請完御醫就走了。
溫氏院子只剩下一屋子的奴婢,和剛剛回來的裴景。
裴景站在床邊看太醫給溫氏看診。
溫氏氣息懨懨的躺在床上,她形容枯槁,面色憔悴,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
「我可憐的太太,您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