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嬌向林叔簡單交代一下接下來他該怎麼照顧院內的"陳公子",話還沒說幾句,就被林嬤嬤催著回家了。
蕭懷謹在房內聽到他們離去的聲響,臉色的溫潤褪得一乾二淨。
無神的眼眸此時冷清狠戾。
竟然有人敢在皇城境內刺殺他,膽子實在大,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筆了。
他的敵人實在太多了。
蕭懷謹視線一片黑暗,他煩躁地用手四處探索著,卻只能摸到那柔軟的床榻。
這柔軟的觸感,驀地使他想起剛剛那女子柔軟的腰間。
以及那抹令他安神的香味。
蕭懷謹忽然心頭一悸,他抓下女子覆蓋在他眼上的輕紗,放在鼻尖聞了一下。
是淡淡的清香,像是混合了許多種草藥,又伴著細微的甜甜的花香。
這塊輕紗上還留著女子的香味。
清清淡淡的氣息,效果卻是很大,蕭懷謹久違地感受到了平靜。
腦海中那些刺耳的叫囂聲,打鬥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那許久未曾有過的放鬆和困意。
她到底是何人?
在陷入黑暗夢鄉之前,蕭懷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
京城深夜一片寧靜。
在鋪滿青石板的路上,一輛馬車悄然駛過,車軲轆軋在石板上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迴蕩著。
沈雲嬌被扶下馬車時,國公府的大門陡然被緩緩打開。
她迎著那門前那顫巍巍的燈光往裡瞧,見到了一抹墨色挺拔的身影,瞬間呼吸一滯。
等她再走近些,她才看清楚是誰。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在這裡嚇人嗎。」沈雲嬌盯了他一眼,便從他身邊走過,卻感知到身側突然傳來一陣掌風。
狗世子又想抓我手腕!
她聰明地往後跳了跳,卻看見裴之玄的面色在明黃的燭光下沉沉如水,他的手抓不住沈雲嬌,只能虛虛地停在半空中。
裴之玄音色帶了十足的冷意,「你鬧夠了嗎?」
堂堂主母不在家把持內宅,居然貪玩到夜半才歸,她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沈雲嬌也顧不上對方那臭臉色,她忙了一晚上累死了,便沒好氣答道:「我要去睡覺了,沒空陪你在這胡扯。」
「沈、雲、嬌!」
裴之玄低沉的聲音里藏著些許不耐,他往前靠近一步,用冷若冰霜的眼神審視著沈雲嬌。
「刻意那麼晚回家,不就是想讓我擔心,你的手段未免也太膚淺些。」
沈雲嬌心裡狂吐血,這狗世子是真自戀啊,這放到21世紀我絕壁會把他掛到網上讓家人們幫我一起痛罵五分鐘。
「我喜歡晚上出去外面玩,你管得著嗎?」沈雲嬌悠悠道。
她故意做出誇張的吃驚表情,「難不成世子殿下擔心我的安全?」
裴之玄仿佛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聲:「可能嗎?」
「那不就行了,我也不關心世子你今晚是幹嘛去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沈雲嬌訊速將話說完,轉身就走。
裴之玄卻一把將沈雲嬌抓了回來,用手緊捏住她的下巴。
突如其來的不適感惹得她馬上想去扒拉掉裴之玄的手。
可沒想到這狗世子非但不鬆手,還捏得愈發緊了些了。
裴之玄又將她拉近了些,那如冰的氣息瞬間糾纏住她。
「你還想耍什麼花招?接下來是什麼,故作可憐失意討我同情,讓我愛憐你?」裴之玄低聲詢問。
「我沒有,你瘋了。」
「沈雲嬌,你既然那麼想要我,我便答應你。」
裴之玄用力地將沈雲嬌鎖入懷中,更是想俯下身子去親吻她。
一陣清冷的檀木氣息瞬間將沈雲嬌給籠罩住。
看著那兩片泛著光澤的薄唇越來越近,沈雲嬌怕得不行。
她立馬用膝蓋朝裴之玄那不可言說的部位狠狠一頂。
麻痹狗世子!老子的女子防身術可不是白學的!
沈雲嬌可不想她的初吻被一個瘋子加渣男給奪走。
裴之玄吃痛,瞬間鬆開對沈雲嬌的禁錮。
沈雲嬌抓住機會,立馬推開他的身軀,站得離他遠遠的。
望著裴之玄彎腰,俊顏染上隱忍的痛楚,沈雲嬌心情好多了。
皎潔的月光落在沈雲嬌身上,讓她周圍泛著一層極淡的瑩瑩之光,乍一看,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樣。
只不過這美貌仙子卻說出一番冷酷無情的話:「世子殿下,希望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
「我是丞相之女,不是你在江南認識的所謂的鶯鶯燕燕,讓你能如此隨便對待。」
裴之玄直起身子,沈雲嬌的話如同一盆冷水往他身上澆。
他又想起了兩年前,那高高在上的丞相對他說,「世子殿下,國公府上上下下一百多人,要靠著你過活呢。」
「我女兒地位尊貴,能看上你這有名無權的世子,是你修來的福氣。」
裴之玄此生最恨就是被人用權勢欺壓,可惜他還不到能與沈相抗衡的時候!
沈雲嬌的話瞬間將他帶入了痛苦的回憶里。
他緩緩地冷聲道,「我自然記得。」
說完他臉色冷峭,頭也不回地大步跨出院子。
「有病吃藥。」沈雲嬌朝他遠去的背影豎了個中指。
他們倆一個往南走,一個往北走,裴之玄去的方向是書房,坐落在院子的西北角處。
只不過當他穿過長廊時,卻看見一女子提著花燈站在盡頭等他。
裴之玄鬆了松眉頭迎了上去,「夜深露重,你怎麼獨自站在這裡。」
方紫玉白淨的臉上有著一絲羞赧,她從袖口裡掏出一罐小瓷瓶,「殿下你忘了,前幾日我說過要給你配一罐金瘡藥。」
「這藥的配方是師父當年留給我的,我想著於殿下肯定會有用處的。」
望著溫柔恬靜的女子,裴之玄又想到剛剛那盛氣凌人的丞相之女。
潑婦一枚!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煩躁,很快卻被掩蓋起來。
裴之玄伸出大手,那輕巧的瓶子便落於他的掌心上,「紫玉,正好我有話同你說。」
方紫玉含著笑說道:「殿下為何如此鄭重,反而讓紫玉有些緊張了。」
裴之玄漆黑的眼眸深邃卻不見任何情緒。
「殿下?」
裴之玄吐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藥瓶慢慢攏緊收入手心,「紫玉,你可願與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