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嬌忍不住失聲喊他的名字,她快步從木凳上走了下來,跑到駿馬身邊。
只見燕時滿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了,他雙目緊閉,嘴唇發紫,無意識地後仰著,全靠北風胸膛擋著,他才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沈雲嬌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立馬仰頭跟北風說道,「北風,將時滿背下來,我來給他救治。」
北風搖搖頭,咬牙道,「我要去裡頭找江太醫。」
「江太醫今天下午跟著太后去了寶華寺,他如今不在宮中。」沈雲嬌迅速地解釋道,「你把他放下來,救人要緊。」
沈雲嬌眼神嚴肅而堅定,令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去相信她。
北風僅僅思索須臾,就將燕時滿抱在懷中躍馬而下。
沈雲嬌跟他說道,「走,跟我上沈家的馬車。」
扶夏早早就掀開車簾等待他們,等沈雲嬌一行人上車後,她又輕車熟路將車子暗格里沈雲嬌一直藏著的醫藥箱拿出來。
沈雲嬌伸手去探燕時滿的脈,鎮定地問道,「他中的什麼毒?」
北風從袖口拿出那三根毒針,「屬下不知道,但毒針在這,屬下也給帶來了。」
沈雲嬌一邊辯脈,一邊將那毒針拿過來瞧。
肉眼可見毒針的頂部是黃色的。
「針扎哪裡了?」沈雲嬌抬眸問道。
北風連忙將燕時滿的頭翻到一側,「這裡。」
沈雲嬌湊近仔細看,那針孔里留出的血也是紅色夾著黃色的。
「蛇纏藤。」
沈雲嬌轉過頭來對扶夏說道,「手套,小刀和麻藥拿過來。」
北風見沈雲嬌身邊的婢女從醫藥箱拿出四個如同人手的羊腸套。
先給自己以及沈雲嬌帶到手上後,又給她遞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小刀。
扶夏在醫館早已跟著沈雲嬌幹了幾次,如今是熟能生巧,一點也不慌忙。
但北風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場面。
他見沈雲嬌要拿小刀去抵燕時滿的脖子,連忙警惕地用手去擋,「沈姑娘,您想做什麼?」
沈雲嬌並沒有多少耐心,她盯著北風一字一句道,「我要救人,放毒血。」
「時滿中的毒叫做蛇纏藤,是北胡特有的毒藥。」
北風覺得實在匪夷所思,光是靠幾根毒針,就能判斷燕時滿中的是什麼毒?
自己肯定是糊塗了,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居然陪著沈姑娘過家家?
北風臉色驟然變冷,他將燕時滿抱起來就想下車,「沈姑娘,借過,我要進宮找太醫!」
即便江太醫不在,太醫院總歸有別的太醫。
他一定要救燕時滿!
沈雲嬌見他不相信自己,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北風,你給我坐回去!燕時滿這個毒一定會現在放血,難道你想看他毒漫全身而亡嗎?」
北風的動作凝滯住了。
沈雲嬌趁機解釋道,「燕時滿的脈搏跳動頻率十分快,而且是滾珠狀,中了蛇纏藤這種毒就有這種脈搏,蛇纏藤的汁水是黃色的,極難去除,所以毒針的針頭以及留下的傷口都會有黃色汁液。」
「中了蛇纏藤,如果在一個時辰內不將毒放出來,必死無疑。」
聽到最後一句話,北風腦海一片空白,整個人就像被冰封住一般,頓時無法動彈。
沈雲嬌見他不再抵抗,便低聲吩咐道,「你側抱著燕時滿,不要亂動。」
燕時滿中毒的地方離血管什麼都還有點距離。
只需要把那一塊血肉挖出來就好。
「你做好心理準備,北風,我要動手了。」
北風點了點頭,指尖卻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他不是沒看過血肉模糊的場面,可受傷的是燕時滿啊。
北風一動不動地抱著燕時滿,見那鋒利的刀尖扎如脖頸時,他的心臟突地一跳,幾乎感受到了真切的刺疼。
「放出來了,你別擔心。」
沈雲嬌安撫道,手上的動作麻利迅速,「扶夏,將麻藥拿過來。」
耶律齊給沈雲嬌的那幾罐秘藥,是既可以內服也可以外服的。
為了防止燕時滿醒來的時候疼痛難耐,沈雲嬌決定這時候就給他上藥。
「紗布,剪刀。」扶夏聽令,一樣一樣地給沈雲嬌遞上。
沈雲嬌滿頭大汗地弄完燕時滿的傷口後,才朗聲對外頭的車夫道,「林叔,我們去紫雲樓。」
「沈姑娘,把世子帶到我住的地方吧。」北風低聲請求道,目光卻未曾離開懷裡的人兒。
沈雲嬌朝他看了下,「也可。去了那裡我要給他針灸引毒的。」
這北風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沈雲嬌又瞧見他纏著白紗的手臂正緊緊抱著燕時滿,連紗布滲血了都不在意。
沈雲嬌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德性倒跟他的上司一模一樣啊。
這一路上沈雲嬌給燕時滿把了三次脈,確定毒血沒有滲入身體後,她才將手套丟掉,又將用過的刀具認真用烈酒消毒。
北風此時稍稍鎮定了些,他將燕時滿微微攏緊後,見他的嘴唇由剛剛的紫青色,慢慢回到了之前的紅潤,他忙問沈雲嬌,「世子脫險了嗎?」
沈雲嬌沉吟片刻,「算是吧。」
一切還得看他什麼時候醒來了。
沈雲嬌見北風終於恢復正常了,才開口問道,「你們去哪裡了?時滿怎麼就中毒了?」
北風知道沈雲嬌與燕世子關係好,且她是主子最看重的人,便也不打算瞞她。
「今日廣平王府遇襲,我們前去營救,原本想要留下一個刺客的性命好帶回去審問,沒想到他竟然藏著毒針。」北風眼神里掠過一絲凝重。
沈雲嬌微微蹙眉,「這些刺客是何身份,為什麼要在光天白日下襲擊廣平王府?」
北風搖搖頭,「屬下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燕時滿不顧性命撲倒他,為他受了傷,如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