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寬中了會元，晚上的時候，程雲朔都難得來了陸令筠的院子，問上幾句。
陸寬如今風頭極盛，他師從天府書院，又拜了當朝太師，會試一舉奪冠中了會元，程雲朔的同僚們都知曉了這個人。
今兒放榜完，出了成績，一個個都來程雲朔面前，說他有個了不起的小舅子。
後頭前途不可限量。
甚至還有精明的，找著程雲朔這個關係來問陸寬婚配的，不少人家想把家裡的女兒嫁給他。
程雲朔早些年對這些恭維讚揚嗤之以鼻，如今年歲見長，他自己成就平平，越發看到普通人平平無奇難以有高成就的人生。
他這輩子就是個普通的世家子，一輩子干到底也未必做到侍衛總領，御前侍衛這等頂級侍衛更是不用想了。
他沒那個機緣和足夠的背景。
皇帝面前的御前侍衛哪個跟他不是沾親帶點故的，一個個的家裡不是有姐姐就是有姑姑是宮裡的娘娘，私下論起輩分，不是喊皇帝姐夫姑父姨夫就是舅舅的。
畢竟那種頂級近身的活，都是得最放心的人來做。
程雲朔自認他家沒那個底子實力，而他自己更沒有極為出色的才能叫皇帝記住，特拔擢榮升。
這一生大概率就是這樣平平無奇做個侍衛統領，以後再承襲他爹的侯爵位置就到頭了。
這冷不丁自家出了個天才的小舅子，鄉試第一，會試第一，即將要迎來殿試，風光無限，一個個同僚全都過來誇獎，只叫程雲朔覺得長了臉。
回來後就跟陸令筠問起陸寬的事。
「阿寬中了會元？」
「是，世子也聽說了？」
「阿寬真是了不起。」程雲朔連連稱讚陸寬，「還是你們家好，怪不得是書香世家，一個個都是人才。」
陸令筠聽著程雲朔的讚揚，淡淡一笑，她同他隨意閒聊幾句，程雲朔卻是越聊越有興致，字字句句都是誇讚陸令筠陸寬和陸家的，一臉與有榮焉，娶了個好妻樣子。
平淡的日子久了就越是能看到對方家世家庭帶來的影響。
激情和興致保質期都太短，可深厚的家庭底蘊和個人的能力品性則是會源源不斷體現價值。
陸令筠娘家實力見漲，越發強盛，程雲朔也是要更高看她的。
眼看著晚飯時間到了，陸令筠問道，「世子今晚要留在這兒吃飯？」
「好啊。」程雲朔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他腦海里只閃過李碧娢一下，就很快消失了。
李碧娢她跟陸令筠完全是不能比的。
李碧娢娘家沒有人，有人也是平頭百姓出身，她沒有半分的底蘊和背景，只有她一個人，靠著一副長相進的侯府。
可如今，她年老色衰，那張臉完全不似程雲朔想看到的樣子，甚至老到他心裡牴觸的程度。
他這幾日去看過秋菱，去看過玲瓏，她們倆不論是誰，都沒有老得像李碧娢那樣。
對比過後，他心裡更悵然，寧可在她們這些相熟的老人身邊過夜，也不想在李碧娢那兒留宿。
當然，他從未想過拿陸令筠來對比，因為陸令筠是他正妻，她不需要容色來穩固在程雲朔心裡的地位。
這會兒，陸令筠一叫他留在院裡用飯，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一旁的程簌英看著留下來的爹爹，她心裡頭微微升起異樣。
待得程雲朔吃完了飯，回自己搖光閣去休息，程簌英忍不住撲到陸令筠懷裡，「娘，你說得真對。」
「什麼真對假對？」
「咱們有實力，爹爹就永遠不會小覷我們，那妾室永遠不能爭過我們。」程簌英開口道。
陸令筠聽到這兒，輕笑一聲撫摸程簌英的頭髮，「你說得不夠對，我們自己有實力永遠都是為了我們自己活得更輕鬆更自在，什麼都沒有，只仰仗男人過活，一定會吃盡苦頭。」
程簌英聽到這樣的話，陷入了思考。
而此時的碧水苑。
程蘭英看著遲遲沒來的程雲朔，比她娘還著急。
「我爹又去哪個狐媚子那裡了！」
「二小姐，世子爺去少夫人那兒用餐了。」
聽到程雲朔去了陸令筠那裡，程蘭英噌噌的火氣立馬就癟了一半。
她爹要是在秋菱或是玲瓏那裡，她是真敢發脾氣，可在主母太太院子裡，她屁都不敢放一個。
程蘭英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頭去了屋子裡，一進屋，就看到她娘眉頭緊鎖的坐在飯桌前。
「娘，爹不來，咱們吃。」
李碧娢看了她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爹不來，我們難道要餓死！」
李碧娢焦慮得緊，她看著還是沒心沒肺的女兒，訓斥道，「你就不會想辦法把你爹爹留住！」
「爹去了那位院子裡呀！我哪裡有本事去她院子裡搶人，娘你有本事你去呀！」
李碧娢又叫她女兒氣得不行，怎麼她心思如此縝密，生個女兒跟缺心眼一樣。
李碧娢思索一番，嘆氣道，「蘭英，娘就只有你和秉志了，這侯府裡頭，唯有我們仨是血脈相連，你們和娘是一體。」
程蘭英聽到她娘嬌弱無力的話，頓時道，「好了好了，等下爹爹從那位院子裡出來，我就去攔人。」
李碧娢這才眼睛一亮，「蘭英，你真是娘的好女兒，你要記住，男人永遠是我們活下去的依仗，你一定要抓緊你爹爹的寵愛，他喜歡你什麼樣子，你就要做什麼樣子，永遠不要惹他生氣。」
程蘭英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切！爹疼我，我本來什麼樣他都喜歡！」
「你這丫頭還聽不聽娘的話了......」
程蘭英嫌她煩，直接從飯桌上下來，「我出去攔爹爹了，娘你自己吃吧。」
程雲朔這邊出了陸令筠的院子，走在半路上就被人叫住了。
「父親！」
整個侯府裡頭，也就只有程簌英叫他父親，不喊他爹。
果不其然，他一轉頭，看到的就是程簌英，「怎麼了？」
「你這個忘了。」程簌英給采荷使個眼色，她手邊遞上來程雲朔的頭盔，「明兒你當差還要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