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才過晌午的太陽,仿佛比之前更加毒辣。
先回來的是白露。
白露雙手抱著帳簿,兩邊臉頰紅紅,額頭浸出汗珠,一路小跑著回到軒雲閣,又從軒雲閣小跑回來。
她雖然跑得辛苦,可雙眼亮晶晶的,整個人透著興奮。
「少夫人帳簿!」白露將帳簿交到林靜琬手中。
林靜琬接過,翻開了幾頁,確定無誤後交給楚庭煜。
楚庭煜全程黑著臉接過帳簿,翻看幾頁過後臉色越來越沉。
一刻鐘後,帳簿已經被他快速翻完,同時他的臉色已經黑里透著紫,整個人氣場低得嚇人。
楚庭煜這般模樣,即便不用問就已經知道,這個帳簿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柳顏想了想,還是從楚庭煜手裡將帳簿拿了過來。
翻看過後,柳顏用一種既震驚又羨慕又佩服又如同便了秘的眼神看著林靜琬。
最後,帳簿落在楚北辰的手中。
楚北辰悠閒地一邊擼著肥貓一邊看著帳簿,等楚北辰將帳簿看完,前去請蕭氏的懷安也匆匆趕了回來。
懷安沒有將蕭氏請回來,依舊是自己一人。
他看了眼院門口眾人,這才壓低聲音在楚庭煜耳邊稟報。
「世子爺,夫人已經知道這邊情況,她叫您跟顏夫人速去福壽堂。」
楚庭煜聞言削薄的唇瓣動了動,他沒有聽懷安所說,現在就回福壽堂,但整個人都暗淡了下去。
因為在看完帳簿後,他還抱著一絲僥倖,也許這帳簿是假的。
可蕭氏知道這邊情況,連面都不願意露,就足見已經是剛鐵般的事實。
「侄兒,方才你跟你的小妾指控侄媳婦貪墨府中銀子,現在證據擺在眼前,侄媳婦不但沒有貪墨銀子,反而是府中功臣,你說現在本座該怎麼罰你跟你這小妾?」
楚北辰將看完的帳簿丟給身後的遠青,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叩擊,直叩進楚庭煜的心裡。
柳顏臉頰憋得通紅,是被楚北辰左一句小妾,右一句小妾氣的。
心想,怎麼會有人嘴這麼毒。
若是換作之前,柳顏必定會跟楚北辰理論一番,被黃杏擊中膝蓋後她是怎麼也不敢出聲。
白露卻是覺得從未有過的揚眉吐氣,叫柳顏之前左一句一生一世一雙人,右一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現在遭報應了。
惡人就該惡人磨!
林靜琬神色一直平靜,可還是能看出眉眼比方才更加舒展。
她知道楚北辰如此稱呼柳顏,應該是隨口而出,絕非幫她,可她心裡還是有一絲暢快。
楚庭煜沉默一陣後,深吸一口氣。
他雙手抱拳,坦蕩地對林靜琬行了禮。
「林靜琬方才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這五年來,你對侯府的補貼,就當是我欠你的,稍後我會打欠條給你。這些銀錢往後,我都會一一還給你。」
柳顏看著楚庭煜道歉沒有阻止,聽到楚庭煜說要還銀子,也是微微一愣,隨後眉頭就舒展開。
她覺得這樣的楚庭煜很有擔擋,同時也覺得楚庭煜是為了她,才跟林靜琬分得這麼清楚,堅絕不貪圖林靜琬的便宜。
她眸色一動,拖著一條受傷的腿,也跟著楚庭煜一起向林靜琬道歉。
「妹妹,對不起,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是我沒有弄清楚情況,害得子衍一起冤枉了你。夫妻本一體,日後我會跟子衍一起,儘快將銀子還給你。」
柳顏前半句好好道歉,還不錯,後半句畫風走偏。
夫妻一體?這是內涵林靜琬是個外人!
偏偏楚庭煜特別吃這一套,他一點也沒怪柳顏害他冤枉了林靜琬。
他感動地握住柳顏的手:「顏兒,你真好!」
這你濃我濃的畫面,叫人惡寒。
白露打了個寒戰,為林靜琬感到難過地上前扶住林靜琬的手。
林靜琬微微一笑,一點也不在意。
不在乎哪裡來的在意,給出的銀子能收回來。
欠的道歉能收到,這已經不錯。
一個月兩千兩銀子,一年就是兩萬四千兩,五年一十二萬兩再加上給侯爺買藥,給楚承禮買硯台延師送禮七七八八的銀子加起來,少說也有十五萬兩。
楚庭煜想要將就著銀錢全都還給她,可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辦到的事情。
起碼楚庭煜欠她這麼多銀子,以後對她說話都不能再這麼硬氣。
「行了,成何體統,要卿卿我我回房間裡去,本座看不慣這個,容易長針眼。跟一個妾夫妻一體,規矩都學狗肚子裡去了。」
林靜琬不在意,白露不敢說,楚北辰不愧是個嘴毒的,一句話就將楚庭煜說得全身血液僵硬。
他速度放開了柳顏的手,囁嚅地看著楚北辰。
柳顏抿著唇敢怒不敢言,可見心直口快,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楚北辰不跟他們磨蹭,他的手指繼續敲打在輪椅扶手上,眯著眼睛審判。
「胡亂給人扣罪名,道歉是最基本的。本座說的處罰,還沒結論呢。既然源頭是你這小妾,那就掌嘴五下,以警效猶。」
掌嘴五下,在楚北辰這個皇城司司使這裡算是最輕的懲罰了,可若打在柳顏臉上,一張嘴怕是要腫!
楚庭煜著急維護:「小叔,顏兒皮膚嫩,而且她是女子,若是臉腫了還如何見人?你要罰就罰我吧?」
「你是在跟本座討價還價?」楚北辰敲擊輪椅的手一停,目光射了過去。
楚庭煜上過戰場,見過屍山血海,楚北辰為皇上剷除孽黨,專門製造屍山血海,楚庭煜被楚北辰氣場壓制,頓時像是被攫住了一般,不敢說話。
這時,站在楚北辰身後的遠青像是一道殘影般,轉眼就到了柳顏面前。
只聽啪啪啪,接連幾道脆響,柳顏的嘴就腫了起來。
打完後,遠青又像是一道殘影,退回到楚北辰的身後。
活閻王就是活閻王,根本沒有不打女人之說。
林靜琬原以為這掌嘴五下是要嬤嬤施行,沒想到二話不說,讓自己下屬處理完了。
不過以遠青這詭異的身法來看,掌嘴五下應該是留了情,否則柳顏的嘴就不只是腫,而是流血。
「唔……子……衍,痛!」柳顏痛得口齒不清,哭喪著臉難受得指著自己的嘴。
「懷安,快叫府醫!」明明傷得是嘴,楚庭煜卻是一把橫抱起柳顏快步往挽顏居去。
一瞬間,院門口的人走了個乾淨,只剩下林靜琬跟白露還站在原地。
楚北辰摸著貓,睨向林靜琬:「都走了,侄媳婦還想要留下喝茶?」
見識過楚北辰連女人都打的血腥場面,林靜琬是絕對不可能會想要留下跟楚北辰喝茶。
可她又不能真不管,那不知死活的肥貓。
肥貓平日可傲嬌了,輕易不搭理人,今日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黏上了楚北辰。
林靜琬先福了福身,端莊地行了一個禮:「謝過小叔剛剛為靜琬做主!」
「戲唱得不錯,當本座添得彩頭。」楚北辰彈了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