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卿閉著眼睛。
這不是她第一次跟宋聽瀾交鋒,但是之前幾次宋聽瀾都是一副無所謂的綿軟性子,她每次都占足了上風。
為何這次會忽然變了性子,險些讓她招架不住。
好在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宋聽瀾的名聲算是毀了,也讓府中眾人明白了她在世子心中的地位。
她正想著,腋窩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沒有忍住,直接叫出了聲。
「怎麼了?」
蕭庭嶼立刻上前,推來春桃將人攬在懷中。
裴念卿自知裝不下去,立刻眼角含淚地看著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宋聽瀾強忍著笑開口道:「表小姐醒得還真是時候,春桃這丫頭剛抱著你走了兩步就醒了,看來……表小姐還是更喜歡世子的懷抱呢!」
裴念卿立刻往蕭庭嶼的身後躲,一副被欺負的模樣,不停地搖頭,「沒有,不是,我……」
她一臉無辜,但是袖中的手卻已經緊緊地攥起,長長的指甲幾乎要穿入肉中。
腋窩處的疼痛讓她幾乎動彈不得,可她偏偏不能跟世子明說,畢竟傷處隱蔽,都不一定留下痕跡。
今日這次暗虧,她必須吃下。
她疼得眼淚直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並在暗中拽著蕭庭嶼的衣角。
宋聽瀾早就看到了裴念卿的動作,心下鄙夷。
終歸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這國公府若是真交到她的手裡,那……那才是好玩呢!
剛剛蕭庭嶼倒是點醒了她,既然重來一世,她索性隨性而活,這國公府的對牌鑰匙,她還是要早些找機會推出去才是。
這時,門口急匆匆地跑來一個小廝。
「世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馬上就要到了。」
聞言,蕭庭嶼猛地站起身,直走到宋聽瀾面前,眼含警告。
宋聽瀾還是那句話。
「要想讓我去,我保證讓你們再也拿不到靈藥!」
蕭庭嶼冷下臉,銳利的眸子在宋聽瀾身上掃射了一通。
「來人,將夫人抬到正堂,迎客。」
宋聽瀾一顆心直直的下墜,怒目而視。
「蕭庭嶼,你敢!
你今天剛讓我出了這個院子,明天宣恩侯府便可踏平你國公府!
魚死網破罷了,你大可試試!」
她提高聲音,纖弱的手指指著蕭庭嶼,烏黑的秀髮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飄揚,強大的氣場讓蕭庭嶼有些遲疑。
「世子……」
身後,裴念卿輕輕拉著他的手,蒼白的小臉讓他下定決心。
踏平國公府!
他宋聽瀾也敢說!
宣恩侯手握兵權又如何!她宋聽瀾現在可是國公府的人,他不信宣恩侯敢濫用私權,膽大妄為到這個程度!
而且,整個上京城誰人不知,宣恩侯最受寵的是二小姐宋聽雨,宋聽瀾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想通這一點,蕭庭嶼底氣更盛,竟直接叫來幾個婆子,就要將宋聽瀾抬上轎攆。
「放肆,夫人可是宣恩侯嫡女,你們誰敢碰她!」
春桃和甜杏帶著婢女擋在宋聽瀾前面,怒道,「有我們在,你們誰也不能將夫人帶走!」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
這時候,又一個小廝急匆匆地跑來,通傳道:
「世子、世子,太子殿下在門口遇到二公子,說了兩句話,這會兒已經掉頭回宮了。」
「你說誰?」
蕭庭嶼驚訝出聲。
「蕭鳴嶼?他不是向來不管侯府中的事嗎?
為何會突然插手此事?」
宋聽瀾也愣了片刻。
蕭鳴嶼,國公府的庶出二子,為人陰狠手辣,是當今天子的近臣。
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南鎮撫司指揮使。
享巡查緝捕職權,執掌詔獄。
而詔獄是一個比死更可怕的地方。
凡是被他盯上的人,不死也要脫一層皮,沒有人能從那裡完完整整出來。
因此,朝中重臣對蕭鳴嶼都要忌憚三分。
而國公府的眾人暗中對蕭鳴嶼卻很是鄙夷。
因為他們這些達官貴人是從心底里就看不上鎮撫司。
他們認為鎮撫司不過是天子身邊的一條狗,平日裡做得最多的就是陷害忠良,殺人斂財的活計。
再者因為蕭鳴嶼的出身,他的母親,只是一個下賤的歌女,終日被關在陰暗潮濕的小院子裡,苟且偷生。
他從小被欺負著長大,年幼時還因為道士的一句話被送出去幾年,後面回府,性情大變,不僅親手殺了欺負他的小廝,更是因此讓全家人都不敢惹他。
這些年以來,蕭鳴嶼跟國公府眾人涇渭分明,向來不會多管閒事。
所以蕭庭嶼才會如此的驚訝。
但是,宋聽瀾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在前世,蕭鳴嶼權傾朝野,親手將整個國公府都送進了詔獄,就連太子都是死於他手。
而且,她當初為求自保,還去尋求過他的庇護。
當然,她不會傻到以為,蕭鳴嶼是因為她才會阻止太子進門。
想必是宮中發生了什麼緊要的事!
宋聽瀾想著,人已經放鬆下來。
蕭庭嶼得知太子離也鬆了一口氣。
「這次算你運氣好,下次,你若是再推拒,我定當……」
「嫂嫂這裡好生熱鬧。」
一個清冷的嗓音打斷了蕭庭嶼的話,宋聽瀾抬眸就看見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一身黑色暗紋官服,手持一把長劍,氣宇軒昂,通身卻氣質幽冷,隨便一眼就讓人遍體生寒,不敢直視。
宋聽瀾微微皺眉,正對上一雙幽深的眸子。
猶如寒潭深不見底,潭面無風有霧令人看不真切。
但是,卻能如同利劍一般刺入你的心臟,讓你無處遁逃。
宋聽瀾收回目光,心下疑惑。
嫂嫂?
前世,蕭鳴嶼也從未這樣叫過自己。
而且,他身為小叔子又怎能直接入她房間?
這不合規矩!
蕭庭嶼也是皺眉,問:「你來做什麼?」
而蕭鳴嶼並未作答,目光凌厲掃視一圈,語氣自帶威嚴。
「蕭大人。」宋聽瀾現在不能起身,只能點頭問好。
雖說對方叫她大嫂,她可不能將面前的男人真的當自己的小叔子。
蕭鳴嶼從腰間拿出令牌遞到蕭庭嶼面前。
「鎮撫司辦案,還望世子迴避!」
「這可是國公府,能有什麼案子……」
蕭庭嶼一句話沒有說完,就對上蕭鳴嶼那凌厲的眸子,剩下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只能帶著裴念卿先行離開了。
很快,房中只剩下宋聽瀾和蕭鳴嶼,以及宋聽瀾的兩個婢女。
宋聽瀾看著不發一眼的蕭鳴嶼,心裡直打鼓。
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
好在她此時是在羅漢床上,並非在床榻上,也不算是失了禮數。
但是,蕭鳴嶼卻站在原處,冰冷的目光來回地打量著她,不發一言。
「聽說嫂嫂命大,跌落懸崖竟毫髮無損,我辦案多年,卻鮮少聽到這等奇事,不知嫂嫂是如何做到的?」
「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宋聽瀾語氣平靜,心中卻有些打鼓,想到前世她跟蕭鳴嶼之間的事,她更覺緊張。
而蕭鳴嶼似是發現了她的緊張,竟緩緩地走向前,停在她面前。
此時,兩人的距離極近。
近到宋聽瀾可以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可以看到他精緻的五官,甚至可以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啪——」
他手中的長劍放在宋聽瀾旁邊的小几上,威懾力倍增。
雙手撐在了躺椅的兩側,微微俯身。
強烈的男性氣息瞬間霸占了宋聽瀾的鼻腔,她下意識的後退,立刻怒斥。
「你要做什麼,我……可是你大嫂。」
「呵——」
蕭鳴嶼似是輕笑了一聲,再次俯身。
她仰著頭,發現他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給他的眼角平添了一分邪魅。
她有些發愣,感覺有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側,讓她的耳朵止不住地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