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原本還是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即使是深夜也能感覺到陰雲密布,黑沉沉的,無端的讓人覺得壓抑。
宋聽瀾看著窗外的雨,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現在蕭鳴嶼在做什麼?」
宋聽瀾喃喃出聲,想到今日蕭鳴嶼那離開的背影,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今夜下雨後,她們所有人便從營帳中緊急轉移到了附近的山莊,因為太過緊急,是以她們一直都很是忙碌,直到現在甜杏他們還在忙活著收拾。
宋聽瀾想了許久,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蕭鳴嶼。
想到這裡,她不由持傘走了出去。
「你們收拾完就早點休息,我出去走走。」
待到甜杏聽到聲音追出去,宋聽瀾人就已經走遠了。
甜杏不由嘟囔了一句。
「小姐出去怎麼也不帶個人。」
而此時的山路上,蕭鳴嶼正帶著一行人騎馬疾馳在雨中。
馬蹄濺起地上的雨水混著泥土,留下一串串馬蹄印,但很快又被雨水覆蓋。
幾人一直疾行,最後在雲華寺停了下來。
深夜,雲華寺寺門緊閉,蕭鳴嶼直接命人敲門。
片刻後,一個小沙彌打開門,從門縫裡露出一個光溜溜的腦袋。
「施主,本寺已經打烊了,上香還請明日再來。」
他話還沒說完,蕭鳴嶼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鎮撫司辦案,阻攔者格殺勿論。」
小沙彌嚇得戰戰兢兢,話都不敢說。
而蕭鳴嶼身後的人卻已經踹開門,沖了進去。
不出片刻,就將雲華寺從裡面團團包圍起來。
而蕭鳴嶼則直接到了後院的一處廂房門口。
他站在門口,不由停住了腳步。
想起在出發之前,司空明德將蕭鳴嶼叫過去。
當時司空明德正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風景。
蕭鳴嶼給他行禮,他才轉過頭問他。
「蕭愛卿,你恨朕嗎?」
蕭鳴嶼疑惑的抬頭,就對上司空明德那雙帶著探尋的眼睛。
「陛下,臣不知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司空明德沉吟一刻才開口。
「你父親犯了錯,朕要處罰你的父親,你恨朕嗎?」
蕭鳴嶼低著頭。
「蕭震聲犯錯在先,陛下要處罰他也是應該的,臣沒有恨陛下的理由。」
司空明德深深的看著蕭鳴嶼,忽而嘆氣了一聲。
「你……可還記得在被送去莊子上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臣那時發了一場高燒,之前的事全部都記不清了。」
此話也沒有任何的問題,畢竟當初蕭鳴嶼也是因為生病而被送去的莊子上。
司空明德暗中鬆了一口氣。
「罷了,你放心,就算是朕懲治了蕭震聲也不會牽連到你的。」
「臣多謝陛下的寬恕。」
「這哪裡是寬恕,更何況,你本來就是無辜的。」
司空明德說著,將蕭鳴嶼扶起來,又道:「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
「朕今日還有一件更總要的事情要交給你。」
司空明德說著向前一步,
「雲華寺的廂房裡中,有一婦人病了,你立刻去將她接回來,而且一定要來保證對方的安全,懂嗎?」
蕭鳴嶼點頭。
「保證完成任務。」
蕭鳴嶼說著就站起身,行禮欲走。
但司空明德卻又上前一步,拍了拍蕭鳴嶼的肩膀才道:「你,記得對她溫柔一點。」
蕭鳴嶼點頭,這才後退著離開了。
而現在,蕭鳴嶼站在雲華寺的廂房門口。
明明知道房中的人是誰,可手指伸了又伸,卻一直不敢推開那扇門。
直到裡面傳出一個細小的聲響,蕭鳴嶼才敲了敲門,推開門進去了。
剛一進去,蕭鳴嶼便看見一個瘦弱的女子坐在床前的地上,一隻手還支撐在床上,看樣子想要爬到床上去。
蕭鳴嶼卻微微地蹙眉。
這是生病了?
裴念卿將人扣下,竟是讓人病成這個樣子?
蕭鳴嶼心下陰沉。
而蘇吟秋轉過頭來,看見一身肅殺之氣的下蕭鳴嶼,目光卻在瞬間頓住,眼圈也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她就這麼看著蕭鳴嶼,眼睛裡先是震驚,然後是慶幸,而後是後悔,最後才笑了笑,眸中的淚也在這時徹底落了下來。
「辰兒……」
蘇吟秋從未想過自己還能見到自己的兒子。
自從那夜之後,她就一直活在悔恨中,常常夜不能寐,再加上這些年一直都被關在雲華寺中,終日鬱鬱寡歡,早已積鬱成疾。
之前的時候,蕭震聲每隔幾天都會給她請專門的大夫調理。
但是,自從那日被裴念卿關在這裡之後,她沒有了大夫的調理,再加上終日憂心忡忡,這病也就復發了,一病不起。
為此,得知消息後,還是悄悄地給她找來了大夫。
可大夫也都是連連搖頭。
所以,裴念卿也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這才鋌而走險找上蕭鳴嶼。
她為的是徹底扳倒國公府,為自己的全家報仇雪恨,更是可以給自己和孩子的未來謀一條出路。
而現在,蘇吟秋看著蕭鳴嶼。
雖說他的容貌張開了,身高變了,周身的氣質都變了。
可是,蘇吟秋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可是她第一個,也是她最愛的兒子啊!
現在,蘇吟秋確定自己的兒子居然還活著,心中的一顆大石落下,搖搖欲墜的身子也沒有了支撐,直接暈了下去。
蕭鳴嶼見狀,連忙上前將人抱起,大喊道:「來人,來人,快去請大夫。」
而此時的另一邊。
司空明德已經進入了夢鄉。
登基多年,他已經很少夢見行軍打仗之時的場景了。
尤其還是魯山之戰。
這一戰,是他打得最艱難的一戰,也是真正奠定他地位的一戰。
當初,就是因為贏了這一戰,他才集結了十萬大軍,才能攻入上京,取得帝位。
而司空明德就夢到此次大戰最為激烈的一戰。
那時候,他圍困敵城三個月之久,就在最後攻城之日,敵軍,卻將一個小孩帶上了城樓,並揚言他是自己的兒子。
若是司空明德可以退兵,那麼他們就饒了這孩子一命。
但是,當時的司空明德覺得自己的兒子定然是在安全的地方,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