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璋在府里早得到了消息,所以蘇淺淺回到聽瀾院不久,秦含璋也進了房。
蘇淺淺卸了妝,換上裡衣從內室出來,秦含璋一身月白常服坐在正堂等著他,端著一盞茶硬是坐成了一幅畫。
【可惜了可惜了,這樣的好皮相實在浪費,想想衛玠被人看殺了,這位誰敢那樣看就得把誰殺了,不過有一樣,衛玠也沒後代,是不是所有的幸運都長臉上了?】
蘇淺淺走過去,眼睛欣賞秦含璋的顏,心裡感慨他的命。
【還是想想你自己吧,比侯爺好到哪裡去了?五十步笑百步,落水還沒爬上岸呢,先琢磨長命百歲怎麼享受人生了!】
蘇淺淺咬緊後槽牙:【給我閉嘴!】
系統不敢再出聲了。
秦含璋抿唇壓住上揚的嘴角,抬頭看向蘇淺淺,一雙桃花眼裡冰雪消融,倒映著蘇淺淺窈窕身影。
「侯爺,明日就是煊國公給的最後限期,侯爺要如何做?若是要解藥,就是與煊國公為伍,若是不要解藥……」
蘇淺淺沒再說下去,不言而喻,煊國公便是第一個防備秦含璋,並置其於死地而後快的。
「我已經讓人做了安排,煊國公會送來解藥,這解藥只能管半個月,不止我們,雲鶴山的人也在用毒控制,我想知道,西京城還有多少重臣受其掣肘。」
秦含璋淡然說道。
蘇淺淺點點頭:「這樣最好,但是短時間煊國公也不會信任你,必然要試探。」
想到她進宮得知的事,蘇淺淺拿出那張抄錄的醫案:「九年前患咳疾的,竟然是儀郡王。」
秦含璋眉宇微凝,拿起那張醫案。
「而且,九年前儀郡王也曾出京,據說是因為咳疾去江南小住。」蘇淺淺結合皇后所說,又補了一句。
「儀郡王,他素來不喜朝堂之事,和穆王爺一樣做閒散王爺,這些年沉迷於堪輿之術,在大齊各地勘測尋找龍脈風水,為何會與此事有關?」
秦含璋有些不敢置信。
「我也不願相信,但是現在為止,只有儀郡王一人曾在九年前身患咳疾又身份顯赫,雖然不能就此確定,但是此人值得認真查一查。」
蘇淺淺蹙眉看著醫案。
穆王爺做閒散王爺,九年前那麼巧合卻在津寧遊玩,如果患有咳疾的人是儀郡王就說得通了,為尋找被大梁擄獲的父親,皇帝的親弟弟,先武寧侯不敢不信。
他不得不奉旨親率三萬將士入深山,只為將穆王爺從大梁人手中奪回來,若不遵旨就是違抗聖命,不但他們秦家軍的名譽不保,武寧侯府也將萬劫不復。
可是等著他們父子的是一個必死之局,早為他們挖好的陷阱,為了將武寧侯府拉下神壇,三萬將士為他們父子殉葬。
蘇淺淺設想著這樣的過程,心裡不由得一陣悲涼。
「今日我見了賀連笙的下堂妻譚氏,她以世家之間曾經對武寧侯府所為,換我將她的乳母僕婢帶出賀府……」
蘇淺淺將譚氏所說對秦含璋講了一遍。
秦含璋凝眉傾聽,如石像般巋然不動,只有攥得骨節泛白的拳頭泄露了他的情緒。
蘇淺淺沒有辦法安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誰身上,都無法平息那份憤怒不甘卻又無能為力,她只有默默等待著秦含璋慢慢恢復。
「我自幼天生反骨,不願做武寧侯府的三公子,不喜兩位兄長整日練功讀兵書,背負秦家人的使命,他們又何嘗願意?
即便如此,秦家人一代代男兒馬革裹屍,女子們守護老幼,多少孤兒寡母相伴,這樣的秦家人卻成了各方心頭大患,務必除之以後快,秦家人何其無辜,武寧侯府何其無辜!」
秦含璋一字一句,每個字仿佛都滴著血。
「侯爺,若求平安,武寧侯府日後便可以做出閒散姿態,外松內緊清除隱患,一家人不思過往只為來日方長。
若想求個公道,就要趁著手中兵權在握,提刀亂殺,做帝王手中的一把刀,借刀殺人以戰止戰,冤讎得報沉冤得雪。」
蘇淺淺聲音很輕,但是每個字卻都能讓人心驚肉跳。
秦含璋有些驚異地轉頭看蘇淺淺,這個女子總是能不斷讓他有新發現,這一次是膽子大得叫人害怕。
她難道不明白說的是什麼意思?
【既然做忠臣直臣受人忌憚,那就做奸臣權臣,大殺四方!
既然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不得善終,那就擺爛躺平混吃等死,無論哪一種都能走上人生巔峰,而不是斷頭台!】
蘇淺淺心裡給自己的話做了解釋,秦含璋眸光微閃:原來她很清楚自己說的是什麼。
「阿寧,若是有一日秦家有難,你可以不必與秦家人同生共死,我准你獨自保命離開侯府,你並不曾欠下誰的,也無需為誰承擔責任。」
秦含璋輕聲而鄭重地說道,他沒想到幾個月後,會對那個他一心因為利用而沒有交付和離書的女子,說出這番話。
他忽然覺得輕鬆了,心裡思慮許久的話終於說出口。
蘇淺淺靜靜看著秦含璋,她也沒想到秦含璋會這樣說,不認為身為武寧侯府的當家主母,必要和侯府共存亡。
「侯爺,為何忽然說起這件事?難道你還要休了我不成?讓妾身甚是惶恐。」
蘇淺淺一句玩笑把這句話帶過,她會盡力改變侯府命運,不讓那樣的事發生,在自己攢夠功德回到從前的世界時,侯府也能安然無恙。
秦含璋沒再多說什麼,他也不希望那樣的事發生,秦家人砥礪前行百餘年,不應該在他手中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
晚間在福壽堂用飯,秦玉卓比平日都吃得多。
【三小姐堵在心裡的石頭被搬開了……順便把胃口也打開了,果然有理想才會有動力,沒人看就擺爛,身材焦慮都沒有了。】
系統悄悄吐槽。
【有什麼好焦慮,難道該焦慮的不是五公子嗎?你看他數著飯粒吃飯的樣子,不就是因為比那位莊家表兄高大魁梧一些嗎?】
蘇淺淺斜眼瞄秦含瑾,心裡不客氣地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