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扣下屎盆子
當年宋述傾也是翰林院出身,考上庶吉士之後,一直到三年散館留任。
他一步一步升為翰林院修撰,用了足足九年的時間。
翰林院是養才儲望之所,也是進入內閣必須跨出的第一步。
當年考上庶吉士,他滿腔抱負,對仕途充滿了熱情和希望。
本以為通過自己努力表現, 成績突出,便能平步青雲,誰料現實與他想像地根本不一樣。
收回自己的心思,宋述傾苦笑了一聲,「那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如今本官早就沒了當初的野心,只想平平穩穩地過日子。」
「初心難改,理想抱負與年齡無關。」蘇軼昭說著就告退了,他們二人最好不要同時出現。
那句「理想抱負與年齡無關」, 讓宋述傾愣住了。
才五十來歲就想退休?蘇軼昭覺得這就是痴心妄想。
皇上是勞模, 除了生病和規定的假日,每天都要上朝,這大雲朝的官員六十多還在朝中殫精竭慮呢!五十多歲就想退休,著實是沒點子數。
朝廷規定五十五退休,你就想退休了?
你看誰五十五退休了?不都在兢兢業業嗎?誰敢提啊?誰又願意提啊?
蘇軼昭剛回翰林院就被張鶴叫了過去,張鶴看著眼前的少年,眼神有些複雜。
「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張鶴嘆了口氣道。
蘇軼昭知道這是在說自己得罪皇上的事兒,也不知找了什麼藉口。
「皇上最近龍體有恙,你便是讓他一讓也無妨。更何況落子不悔,你的老師沒教你嗎?下棋怎可耍賴?這非聖人之徑啊!」
嗯?怎麼有點不對?蘇軼昭有些懵了。
「更何況你還和皇上起了爭執,非要贏棋,皇上氣得病情更加嚴重了。」
瓦特?蘇軼昭徹底懵了, 皇上將屎盆子扣在了她的頭上,讓其他人以後怎麼看她?
「不過無妨, 你先回去歇歇。等過幾日, 本官再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求情。你這孩子就是太較真, 人啊!要難得糊塗!」
蘇軼昭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被張鶴趕了出來。
一路上眾人看著她的眼神很是怪異, 其中有幸災樂禍的,有驚異的,還有一直打量她的。
好了,以後她下棋喜歡悔棋的臭名聲是傳開了。
不但說她愛悔棋,輸了還要耍賴,就非要贏不可,那以後誰還跟她下棋啊!
竟然迫不及待將鍋甩給了她,蘇軼昭只想呵呵!
王儲見著蘇軼昭進了班房,頓時輕咳了一聲。
「蘇大人還未用飯吧?本官見飯菜涼了,特地命人給你熱一下。」
王儲指著小泥爐上還冒著熱氣的陶罐,蘇軼昭連忙道謝。
「唉!其實也不必麻煩了,回府里吃是一樣的。」蘇軼昭說著,便神情落寞地收拾著文房四寶。
王儲雙眼一眯,他打量了一眼蘇軼昭,而後道:「蘇大人不過是暫歇幾日,等皇上氣消了便能回來了。正好蘇大人也藉機沐休,倒是令吾等艷羨。」
蘇軼昭苦笑著搖頭,「方才學士大人將本官叫過去, 說是本官手裡的差事暫且交由王大人來處理,當真是慚愧。」
她朝著王儲行了大禮, 王儲連忙上前扶住了蘇軼昭。
「不過都是本官的分內之事,蘇大人無需慚愧。你放心,不過是暫歇幾日罷了!」
蘇軼昭勉強笑了笑,「但願如此吧!」
將文房四寶收了起來,蘇軼昭便拎著食盒打算離開了。
王儲送到了門外,看著蘇軼昭不舍的眼神,轉身離去那蕭瑟的背影,他不僅嘆了一聲。
「看來恃寵而驕沒有好下場,帝王多薄情,聖眷說沒了就沒了。」
他嘴裡嘀咕著,從入了翰林院,蘇軼昭一直是風頭無兩。
沒想到不過才一年多,蘇軼昭居然落到了如此田地。
誰知道皇上的氣幾時消啊?要不是蘇軼昭出身好,怕就只能等著三年散館了。
皇上哪裡會一直記得你?一些時日不見,就忘了你的存在了。
之前蘇軼昭擠了別人的差事,現在輪到蘇軼昭被人擠了差事,只能說風水輪流轉了。
蘇軼昭出了宮門,一時間傻眼了。現在還不到散職的時辰,府上根本沒有馬車來接她。
而宮門口禁止閒雜人等靠近,這就意味著她要穿著這身官服穿過各官家府邸門前,直到前面的坊市?
悲了個催的,那豈不是丟大臉了?怎麼辦?
蘇軼昭轉頭看向守著宮門的侍衛,現在回去,等到散職的時候再出來成嗎?
皇上望著御案上的荷包出神,他伸手撥了撥茜紅色的穗子,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太子舅舅,趕明兒給我在花園子裡做個鞦韆吧!這裡奼紫嫣紅,真好看。」
一陣歡聲笑語傳來,「太子你可不要慣著她,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腦海中模糊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一名身著宮裝的貌美婦人向著他們走來,臉上笑意盈盈的,望著小姑娘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那小小的身影漸漸變大,小姑娘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太子舅舅,我明兒要去法源寺進香,聽說法源寺的第一炷香極為靈驗,我要替太子舅舅祈福。」
那貌美的婦人又笑著開口了,「傻丫頭,心愿可不能說出來,要不然就不靈驗了。」
「皇上?」徐洛見著皇上緊閉雙眼,呼吸平穩,頓時嚇了一跳。
等湊近了一瞧,發現竟然睡著了。
立刻給皇上披上絨毯,誰料他這一動,皇上就立刻醒了過來。
「怎麼了?」皇上想到了什麼,又看向了桌上的荷包,穗子安靜地躺在御案上。
「您睡著了!可要去寢宮睡一會兒?」
皇上擺了擺手,「不必了!你且先下去吧!」
徐洛只得出了御書房,可等他一出去,便碰到了一人前來求見。
見著此人,徐洛有些詫異,隨即轉身又進了御書房稟報。
「皇上,卑職一直在觀察他,可並沒有半點聯繫,似乎一切都是巧合。」
「是嗎?會這麼巧?自從樞南府金礦石流失一案以來,已經有半年了吧?你就只查到了這些?」
皇上的語氣極為平淡,眼神卻十分銳利。
來人立刻跪倒在地,「皇上,卑職跟蹤他已經很久了,他這段時日一直在打理府中庶務,並無異常。」
「難道真的是巧合?」皇上撫著額頭,口中呢喃道:「一個人不可能隱藏十數年,蘇文卿當真有這樣的能耐嗎?」
皇上看向跪在下方那張熟悉的臉龐,道:「李授之,若是你膽敢隱瞞,那就別怪朕手下無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