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外的人群開始騷動,他們也很想進來看看,只可惜不能進入,只能在外面急得左顧右盼。
「咦?怎麼前四張卷子有,這最後一張卻沒有?」嚴守指著最後一張卷子,疑惑地問道。
「因此剛才學生所言便是憑這一點。」
蘇軼昭說著就讓眾人分開些,而後搬來一張長桌,接著將毛筆對準了那處藍色的痕跡小心翼翼地刷著。
「你幹什麼?難道是要毀滅證據?」任書林不知為何心中一慌,見狀立刻阻止道。
「任大人不必擔心,反正卷子大家都看過了,就算學生毀了卷子,也無濟於事啊!」
蘇軼昭很不想理睬對方,但他衝上來就要搶筆的架勢,讓她不得不解釋幾句。
「任學士,本殿下在此,諒他也不敢!」四皇子忍不住對任書林呵斥道。
任書林見四皇子已經不悅,便只能閉嘴不言。
蘇軼昭心無旁騖,來回刷了幾遍之後,她才罷手。
「諸位請看!現在有什麼變化?」
眾人立刻又湊了上前,當看到被筆尖塗濕的部分居然略呈紫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四皇子詫異地問道。
「這水有何異常之處?」就連宗澤銘都十分好奇,這到底是什麼做到的?難不成這毛筆沾了什麼藥水?
蘇軼昭但笑不語,接著便將這張卷子放在一旁,而後對下一張如法炮製。
等到了第五張之時,眾人發現這一張相同的地方並沒有出現淡紫色。
「到底是何緣故?」四皇子看著蘇軼昭收筆,急忙問道。
蘇軼昭道:「其實毛筆沾的就是溫水,並非什麼藥物。」
「當時學生考試,已至飯時,便煮了菜粥。將鹽化開,原本是打算倒入瓦罐中,卻不料一時失手,將碗底的鹽水打翻在了卷子上。」
眾人一聽便已經明了原由,頓時恍然大悟。
「當時五張卷子是摞在一起的,雖然一連打濕了五張卷子,但學生想著不過是鹽水,因此也沒有太在意。」
其實這個原理,蘇軼昭前世就知道。
「然而等幹了之後,便發現被鹽水打濕的那一處,竟然呈現淡藍色。不過終究鹽分少,並不是太明顯。不仔細查看,也分辨不出。」
四皇子覺得神奇,即刻命人將桌上的鹽水拿去試驗。
等試過之後,發現果然如此,於是這樣的小實驗鎮住了眾人,大家紛紛覺得不可思議。
任書林已然方寸大亂,心中想著對策。
心思電轉之間,他終於想到了辦法。
「你的意思是說五張卷子摞在一起,都被打濕了?可這並不能證明什麼。或許到最後一張的時候,沒有染上卷子呢?光憑這一點,很難服眾。」任書林急中生智道。
蘇軼昭朝他笑了笑,這一笑晃花了眾人的眼。
「當然不能只憑這一點!」
蘇軼昭上前將第三場的草稿紙和卷子都按照順序一一擺放起來,而後將所有紙張捲成了圓筒狀。
接著給圓筒的側面用毛筆刷了刷,眾人便已經明白了蘇軼昭的用意。
她將紙張對著眾人,大家這才發現這紙筒的側面浮現出了淡紫色的三個字。
「蘇軼昭!」
這三個字從上至下依次排列,只是每個字都失去了右半邊,看著並不全。
「當日有了這樣的發現,學生覺得驚奇,於是等第三場最後一日寫完之後,覺得甚是無聊,便突發奇想,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蘇軼昭說到此處,神色一戾。
「第三場所有考卷都卷在一起,寫下名字剛剛好。可諸位請看,這裡右邊是空白的。名字只有一大半,也就是說缺失了一塊。而這缺失的部分,就是第五道策問卷和相對應的草稿。」
在眾人一陣譁然,大家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四皇子接過紙筒,缺失的右邊一半斷口很整齊,看著十分突兀。
「也就是說,原本的那一小半被其他紙張替代了!」
他立刻轉身看向任書林,卻見任書林早已嚇得面無人色,跌坐在了圈椅中。
事情真相如何,此刻眾人心中已有定論。
「老爺!不好了,事情有變!」隨從急得滿頭大汗,一進屋就將公堂內的情況敘述了一番。
孟令溪聽完卻長舒一口氣,「備馬車,我要去衙門!」
孟順林皺眉,「你去作甚?」
「我要去府衙擊鼓!這次的解元,我名不正言不順,不如交還與他。」
「胡鬧!」孟順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原本事情不順,他就心煩意亂,偏偏孟令溪還要添亂。
然而聽到孟令溪的話,大長老終于欣慰地笑了。
溪兒終於開竅了,可當他看著孟令溪幽深暗黑的眸子時,又有些心酸。
終究不同了,回憶起往日豁達開朗的孟令溪,與眼前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少年比起來,那便是逝去的昨日。
想要得到什麼,就得失去什麼,只能做出取捨。
大長老欣慰地道:「讓他去吧!」
「大長老?」孟順林驚呼道。
「你去了只會顏面無光,上趕著難道就不怕人笑話?」孟順林怒喝道。
「他去事情才會有轉機!」大長老卻是搖頭道。
「那咱們一起去!」孟順林不忍心兒子去被人奚落,因此想一同前往。
誰料孟令溪搖頭,「不!我一個人去!」
「讓他一個人去,也只能他一個人去,咱們去了不妥!」
大長老攔住了孟順林,這麼大的人,居然還不如溪兒想得透徹。
即便這次輸了,那也值了。
因為溪兒成長了,這就是成長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看著孟令溪黯然的背影,他嘆了口氣。
蘇軼昭,是天生的政客!
「任學士,你作何解釋?」四皇子厲聲喝問道。
任書林哆嗦著唇瓣,「這?這下官並不清楚。」
一旁的祁彬也覺得十分荒謬,他此刻腦子有些發懵,不知道真相到底為何。
「你不知?你為何會不知?封卷必須得由二名主考官共同核對無誤,才可封卷。封條上還有你的官印,你卻說不知?」
四皇子怒不可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此人居然還敢狡辯。
父皇對科舉的看重,天下人盡皆知,那是決不允許舞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