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寢殿中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呂大夫人見這些個姬妾們態度恭敬,知道女兒是個拿捏得住的,還好不算糊塗,臉色便也緩了幾分,親切的握了握女兒的手,母女二人相視一笑。
「大夫人您就放心吧!太子妃娘娘賢惠能幹著呢!將這東宮上下打理得妥妥帖帖、清清靜靜的!」李嬤嬤慣會看眼色的陪笑著道。
呂大夫人點點頭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女兒、咱們呂家的女兒豈有差的!區區一個東宮便打理不好,將來偌大的後宮怎麼管呢!」
「正是這話呢!」李嬤嬤也笑道。
「不過,那雲家的丫頭——」呂大夫人說著又挑了挑眉,一雙精湛閃亮的眼睛中滿是精明銳利,冷冷的哼了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嬤嬤便笑道:「大夫人許是多慮了!雲側妃同良娣、良媛們一樣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並不敢對太子妃半點兒不敬,可見太子妃娘娘威儀不減!她可不敢出什麼么蛾子!」
「可不是,娘!」太子妃也嗤笑,傲然道:「有咱們呂家在,這東宮就永遠是女兒說了算!誰敢出么蛾子,先摸摸脖子上長了幾個腦袋!先想想家裡父母兄弟的性命!」
「你們懂什麼!」呂大夫人不滿的道:「旁人且罷了,那雲家的丫頭如今可是東宮裡唯一有子嗣的人,可她面上卻不見半點得意之色,哼,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她這是不顯山不露水,才更是心機深沉!」
李嬤嬤一怔猛然變色,背後泛起一陣涼意,不由得心有餘悸道:「還是大夫人英明!老奴差點兒便輕敵了!大夫人放心,聽鸝館那邊,老奴會派人死死的盯著!她若真心規矩恭敬便罷了,若是有點兒什麼風吹草動——老奴知曉該怎麼做!」
「恩,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呂大夫人滿意一笑,點了點頭。李嬤嬤是呂家出來的人,有何能耐本事她當然清楚。只是,一轉眼瞥見女兒似乎沉思猶豫的臉色,心裡不禁又來了氣,板著臉道:「這件事你得聽我的,就這麼定了!」
太子妃嘴唇動了動,終於勉強點了點頭。
次日呂大夫人離開東宮之前,拉著李嬤嬤嘀咕了好一陣子,細細的問了太子妃近來之事,又道:「太子妃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對那雲家的丫頭這麼好?莫非是中了什麼邪了?」
「大夫人!」李嬤嬤嚇了一跳,慌忙道:「這……不能吧!老奴日日都在太子妃娘娘跟前伺候著,並不覺得娘娘有何不對呀!呃,想是,想是娘娘先前自個也懷著身孕,將心比心便多了幾份憐憫,自打雲側妃有孕之後,太子妃娘娘待雲側妃便關照有加,為這事,太后和太子爺可都誇讚過太子妃娘娘賢惠呢!」
呂大夫人哼道:「賢惠可不能當飯吃!這多少愚蠢的女人便是栽在這『賢惠』二字上頭!你是府里出來的老人,可不能眼睜睜的瞧著太子妃犯糊塗!」
李嬤嬤身體一僵:「老奴明白!」
呂大夫人點點頭:「你明白就好!」想了想,終究不放心,便又道:「你尋個機會,請個道行高深的道長進宮驅驅邪,太子妃,只怕是被什麼髒東西沾上了。」
呂大夫人這麼一說,李嬤嬤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忙肅然答道:「是,大夫人!老奴會儘快安排!」
呂大夫人沒想到的是,太子妃「中邪」似乎沒有減輕反而更深了,對那雲家丫頭一如既往的好,不曾有一丁點的刁難,反倒樣樣好東西先就著她。呂大夫人氣得在府中跳腳,卻不便再往宮中去相勸,背地裡不知咒了雲芷多少句「狐狸精」,又暗恨自己的女兒不爭氣。
呂大夫人不安,雲府老太君、雲大夫人卻是暗暗地鬆了口氣。猜度著太子妃多半算計等雲芷生產之後將她的孩子占為己有方會如此相待。不過,即便如此,也總好過她現在陷害雲芷。婆媳二人在府中日日念佛,只盼著太子妃能夠一直如此算計下去,千萬別改變主意。
不然,就自家丫頭那單純無害的性子,還不知能挨得過幾日。若再來一次喪子之痛,只怕她便熬不下去了!
姚存慧聽到此事,心中卻隱隱的不安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妃從來不是一個賢良淑德之人,突然之間這般行事,她總覺得這裡頭不簡單。
「你說說,她這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居然沒有為難我表姐!」這日晚間歇息時,姚存慧靠在沈佺肩頭,秀眉微微的蹙了蹙。
沈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她一縷烏油的秀髮,聞言淡淡一笑,「放心吧,太子會看著呢!」
「後院之事,太子哪裡能夠時時盯著?可惜,這時候我卻不便進宮見見表姐!」姚存慧說著唉聲嘆氣起來。這時候進宮,分明是去刺激太子妃的,只怕原本沒事便要惹出事來,她可不敢造次。又見沈佺語氣十分隨意,嫌他不關心自己的親人,不由怨念的盯了他一眼。
沈佺見了她這副神情不覺「嗤」的一下好笑起來,見她聞聽幽怨的嗔向自己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柔聲低笑道:「慧兒你其實多慮了,你別忘了,如今你的表姐可不是從前的表姐,她的事,她會應付的來的!」若還應付不來,她也不配跟太子爺並肩站在一起。
姚存慧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眼睛閃了閃,笑道:「倒是你說的這話!也許真是我多心了!」
二表姐早已不是從前的二表姐,這一次,也許她真的可以自己應付得來的!
「你知道就好!」沈佺俯身吻她,唇齒間的聲音含糊低沉了下去,一個用力,將她壓在了身下。
小年過後,府中便開始準備除夕家宴、祭祖等事,各處帳本亦結算清理完畢,各項收支算的清清楚楚,給各房的過年費用和家下管事、僕人們的過年賞銀也陸續發放了下去。
這些支出府中皆有定例,不過是當家人辛苦些,監督著按規矩發放下去便完事。
不想,沈二老爺那邊領了銀錢之後,又怒氣沖沖的尋到熙和堂找姚存慧的晦氣。
「三弟妹說她只管做事,拿主意的事不甚清楚,大嫂呢,身體不好我也不忍去擾她,侄媳婦,有點事我來問著你,你不會有意見吧?」沈二老爺怒氣沖沖而來,臉色很不好看,語氣也十分僵硬。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給姚存慧添堵,來的時候,還將秦姨娘也帶著了。
沈二老爺話音剛落,秦姨娘便忙笑著接道:「老爺別急,王妃是府中主母,定然會給老爺一個合理的解釋!大年下的,都是一家人嘛!有什麼不好和和氣氣的說呢!王妃你說是不是?」
秦姨娘輕輕扯了扯沈二老爺的袖子以示安慰,又朝姚存慧笑了笑,細細的眉毛妖嬈一挑,心道:你不是不讓我進熙和堂的門嗎?這會兒我偏就來了,你能拿我如何?她目光一掃細細打量著熙和堂的布置陳設,眼底不知不覺露出貪婪之色。
「二叔快請坐!有什麼事二叔儘管問便是,侄媳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姚存慧卻不答秦姨娘的話,只向沈二老爺客氣的笑著,一邊又命丫鬟奉茶。
大房、二房恩怨由來已久,雖然薛氏走了,沈二老爺對大房也仍舊是滿心厭惡看不順眼,時時刻刻準備著算計。雙方只不過礙於臉面維持著和平罷了,姚存慧可不願意委屈著自己給秦姨娘什麼好臉色看!
秦姨娘一怔,沒想到她竟敢當著沈二老爺的面給自己沒臉,當著眾丫鬟婆子的面臉上一陣發熱,委屈的朝沈二老爺望去。
沈二老爺見佳人眸光盈盈,似有淚光點點,好不楚楚可憐,頓時又心疼又生氣,低哼一聲撩袍子一屁股坐下,目光落在身旁的空椅子上朝秦姨娘示意坐下。
秦姨娘心中一喜,扭著腰身上前便欲坐下,姚存慧卻淡淡笑道:「秦姨娘站在這裡只怕要累著,紅蓼,還不快請秦姨娘外頭歇著去!」
秦姨娘身子一僵,指著沈二老爺身旁的人椅子笑道:「王妃有心了!我坐這裡便好!」
「熙和堂正房中並無姨娘通房坐的位置,這是王爺定下的規矩!秦姨娘這不是為難本妃麼!」姚存慧聞言微微一笑。
「王妃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這是衝著我來?」沈二老爺頓時大怒。
「侄媳婦不敢!」姚存慧站了起來,恭聲道:「二叔這話侄媳婦可當不起!這的確是王爺的意思!二叔若是不信,便問王爺好了!」
「是麼?我是王爺的長輩,我若說什麼,王爺也得給幾分面子!」沈二老爺哼了一聲,一把拉著秦姨娘坐了下來。
秦姨娘雖覺兩分如坐針氈,卻也一陣舒暢:為著進熙和堂被拒,她可是叫府中人笑話了許久,連帶著被人輕視鄙視。之後便是一連串的霉運,為老祖宗所不喜,在府中又不能占到什麼便宜,她將源頭怪在熙和堂和姚存慧頭上,此時也算是出了口惡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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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