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可招戶部尚書細問,賑災款銀想必還能拿得出的!對了,鎮西王妃娘家不是米糧皇商嗎?若是國庫空虛,可讓姚家先將糧食墊著便是了!」呂相爺勉強打著精神回道。
太后剛剛強行壓下去的火氣忍不住又翻騰起來,頗有點看不上兄長一味推諉的樣。什麼招戶部尚書細問?她是一點也不信他不知戶部的情況!
「姚家那邊鎮西王早已經請示過哀家聯繫著了,可在商言商,姚家也不可能白白出糧食替朝廷賑災,那糧款還不是同樣要付?姚家沒漲多少價,已經是看在鎮西王的面子上了!」太后白了呂相爺一眼,語氣中帶了兩分不悅。
呂相爺卻不由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什麼把柄,忙道:「太后,那姚家米行好大的膽子,居然還妄想漲價!分明是趁火打劫!鎮西王是怎麼回事?就任由自個的岳父如此行事!這是發國難財!太后應下旨申斥、嚴懲不貸!」
「住口!」太后聞言大怒,冷喝道:「姚家乃商戶,商人逐利乃是本性,這當口哪兒的糧價不漲?你倒給哀家指出來說說!」
姚家米行若是不漲價太后才要動疑,因為若果那樣,分明是沈佺在藉機收買人心!他一個王爺,收買人心是想幹什麼?呂相爺哪裡想到這一層,告狀沒告到點子上,平白挨了一頓訓斥。
呂相爺見太后發怒嚇了一跳,僵了身子不敢再多言,心中卻是十分不服。
「咱們呂家還有多少能動用的現銀?哀家想號召王公大臣們捐款賑災,你看如何?」
呂相爺聞言頓時一梗,太后先問的是呂家有多少現銀,再說讓眾人捐款,分明就是想讓呂家來出頭當表率辦這事。呂相爺不由暗暗來氣,心道要出銀子的時候你倒會說「咱們呂家」了,你既會說「咱們呂家」為何不替「咱們呂家」考慮?呂家的銀子是有大用處的,豈能用來賑災救那些賤民?再說了,讓王公大臣們出錢,這分明就是得罪人的差事,為何要讓呂家人來做?這一趟下來,不把全體朝臣們得罪個精光才怪!
「這個,府上的銀錢由二弟和幾位管家管著,具體剩餘多少臣也不甚清楚,等臣回去核查明白便來回太后的話!呃,太后英明,您下達聖意,相信王公大臣們必定響應!微臣亦定當率先支持太后!不知,咳,太后以為該捐多少合適?」
呂太后聞言心裡一陣煩亂,揮揮手道:「罷了!此事再議吧!」
呂相爺見太后面有倦色,忙躬身退下,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❻➈şнù𝐗.Ćᗝ𝓶 ✋♖想到自己進宮的目的,忍不住又不安煩躁起來,怏怏去了。
太后坐在榻上,支肘扶額,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心裡的失望無以言喻。世上唯一難的是收買人心!這是多好的機會!只要呂家做出姿態,將銀錢撒出去,百姓們能不感恩戴德嗎?可兄長壓根就不情願!他一個當家人會不清楚呂家的家底,竟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慚?太后不禁冷笑!
太子將銀票私下裡給她,壓根就沒有在外頭宣揚半個字邀名,沈佺收到這一筆小錢之後也只在回折中隨隨便便贊了句「太子仁厚」並沒有幫著太子宣揚開來,這兩人的做法太后都相當滿意,至少,他們很識趣,沒有趁機大做文章,可見是真正沒有私心的。
思及此,太后對太子不由得起了兩分憐憫之意。他畢竟是她的嫡親孫子!規規矩矩不曾越雷池半步!可見對她這個祖母是有心的。
太后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太子的身影,心中更亂,不覺暗暗想道:難道,這是天意?皇室氣數未盡嗎……
呂相爺回府之後提心弔膽,生怕太后一紙聖令命呂家捐款,所幸數日過去了,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他才算徹底鬆了口氣!
打探消息、收買官員、蓄養死士、打造兵器、購置糧食馬匹藥品等物,哪一樣不需要花錢?呂家的錢還不夠用呢,他哪裡有閒錢去捐什麼款!
河南那邊的災情仍不見減輕,沈佺不停傳往京城的消息均無可慰人心之語,太后憂心忡忡,朝中眾臣們生怕惹惱了太后遷怒,日子也極不好過!鎮西王府中沈老太君、簫夫人、姚存慧等更是為沈佺日夜擔憂不已。
中秋前夕,太后憂慮過重感染風寒竟又病倒了,太醫院院判連夜進宮,次日免朝,一時間,眾臣的心更緊緊的揪了起來,惶恐不安。眾人這時才意識到,太后也是有年紀的人,她是真的老了!
雲小蝶聞聽太后病倒急得不得了,忙向簫夫人請辭欲進宮探望太后。
簫夫人病榻上斜斜靠著,聞言點頭嘆道:「這是應該的!若不是我也這麼個樣子,也該進宮給太后磕頭請安!讓慧兒打點安排,明日便送你進宮吧!要不,你依舊留在宮中陪伴太后吧!」
雲小蝶聞言神情微滯,掛念太后不假,但若要她留在宮裡陪伴太后,她還真的不是太情願!
「若太后不嫌侄女愚笨相留作伴侄女自是該留,若太后要清淨休養,少不得侄女還要回王府叨擾伯母和嫂子!」
「這是哪裡話!什麼叨擾不叨擾!你不嫌棄便好!」簫夫人和氣的笑笑。
姚存慧聞言略一沉吟,便向簫夫人討了主意陪同雲小蝶一道進宮給太后請安。如今沈佺還在黃河邊上呢,這趟差事是不可能辦得完美的,畢竟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一切只看太后的意思,太后若體諒便算了,若認真算帳,隨便揪一點便足以問罪!沈家不能不在這個時候多多的向太后表忠心!儘管姚存慧心裡也有些發麻,生怕進宮之後太后又拿側妃來說事為難她,但這一趟她卻非去不可!
簫夫人同她想到了一處,原本也是這麼個主意,只因姚存慧身孕在身她若那麼說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便忍著沒說,姚存慧既主動提了出來自然更好。於是囑咐了她幾句一切多看腹中孩子份上保重等語,便命她與雲小蝶一道進宮。
這幾日宮門處十分熱鬧,不光是鎮西王府,各府誥命們亦都陸陸續續進宮給太后請安。
太后不怎麼耐煩傳見,除了必要的,余者只在廊下磕了個頭便回去了。
姚存慧和雲小蝶,太后自然是見的。
太后還記得姚存慧是有孕之人,不等她跪下去,早已有女官將她扶住。
「哀家不過偶感風寒而已,瞧瞧你們一個二個小題大做的!哀家無事,不必記掛!」太后披著明黃鳳袍,整整齊齊挽著髮髻,臉上還稍稍添了妝,微微的笑著,神情坦然自若,除了略見疲憊之外與平日裡並無不同。
「看到太后您無事,臣女便放心了!初秋天氣冷熱交換最容易感染風寒,太后您可得多保重啊!」雲小蝶見太后無恙,頓時大大鬆了口氣笑著說道。
「呵呵,哀家會的!」太后一笑點頭,對她頗為縱容親密。
姚存慧也笑著關心了幾句,心中卻是暗暗吃驚。太后的情形,比她們看到的要糟糕的多!別人看不出來,身為醫者她瞟了幾眼再聽太后說話的聲氣卻隱隱猜到幾分,只是太后既有心要隱瞞,她自然不會傻到當面點出來。
太后也沒留她們多呆,閒話幾句便命人將她們送出宮去。
姚存慧和雲小蝶辭別而去,在宮門口便碰上了兩家夫人也正巧欲走,乃是左御史夫人和刑部尚書夫人。這兩位夫人是與姚存慧雲小蝶前後腳進宮請安的,只不過太后沒有傳見她們。
此刻又在此相遇,說是「正巧」倒不如說是刻意,這兩位夫人分明是想打探消息。
宮門外的侍衛並沒有趕她們走,由著她們在此磨蹭,姚存慧便清楚太后有意通過她們的嘴將消息傳開,便也不吝嗇,人家上前見禮搭訕,她便含笑相對,人家拐彎抹角問起太后鳳體,她和雲小蝶便也將所見情況如實說了。那兩位夫人聞言臉色放緩,笑著辭別去了。
長春宮中,姚存慧和雲小蝶剛剛離去,太后便「哎喲」一聲低呼向後傾倒,慌得沅沅等女官連忙上前扶住,掖被子的掖被子、撫胸順氣的撫胸、拿茶水的、拿藥的、拿乾淨帕子的,忙做一團。
太后飲了口茶,擺擺手命眾人退下,氣喘吁吁的靠在杏色大引枕上,只讓沅沅在旁輕輕拍撫著背順氣,等著服藥。
沅沅擔憂的瞟了太后一眼,見她氣喘神虛、懨懨無神,與平日裡鳳目湛湛、不語自威的模樣判若兩人不由得心中微酸,忍不住柔聲勸道:「太后,不如請院判大人再來診治診治,重新開一副藥吧?」
「不必,」太后聞言不悅的瞅了沅沅一眼,「前日開的藥方照舊煎來便是,左不過如此,過兩日便好了!那藥你可吩咐了——」
「太后放心!」沅沅忙道:「就在偏殿煎的藥,並無外人知曉!藥材也是小德子悄悄在宮外買的,並不曾從太醫院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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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