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中有活水引池、有涼亭假山,花木也較為繁盛,但品種皆是一般,且看得出是近幾個月移植的痕跡,登上整個假山頂整個望去疏朗大氣,全無京中勛貴人家花園那種精緻玲瓏之感。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慢慢按你的喜好再改吧!府里沒有的,差人到外頭去買。」沈佺笑著道。
「這樣就很好!瞧著大氣,眼睛也開闊!」姚存慧抬眸微笑。對於這些,她其實也不甚講究。
沈佺又興致勃勃帶她去了練武場,一旁豎立的紅纓鐵槍、大刀長劍在陽光下雪一般的寒亮。姚存慧走過去握住紅纓槍試圖拿起,不想入手極沉,根本一絲也搖撼不動,她不由吐了吐舌頭,「好沉!」
沈佺一笑,單手隨便一抽,便將那紅纓槍握在了手中,揮舞如銀蛇呼呼生風。這一刻,他的眉眼立刻生動起來,五官如刀削斧刻般變得硬朗,渾身散發出一種凌厲的氣勢,即使是與他已經最親密的姚存慧,也不由得心頭驀地一凜。隨行的小杏、小梨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姚存慧自不會怕他,在一旁笑著鼓掌喝起彩來。沈佺更喜,將手中長槍舞得漫天銀光。
走完一圈,已經到了午飯時分,兩人便攜手回屋。用過飯後,沈佺有事去外書房,姚存慧便趁機將熙和堂中人事料理出一個頭緒來。
沈佺不喜熱鬧,原本熙和堂中除了萱草、香草兩個大丫頭外,就只有四個管灑掃的粗使丫鬟、兩個粗使婆子。成親之前,才按照王府規制各處配了人。
按制應配上四十來人才夠,不過那日沈佺突然發現院中多了無數的人大感不適,想著姚存慧也不喜人多,便讓三嬸盧氏將人減半,留下二十足矣,以後不夠用再慢慢的挑。
如今這二十個新來的,加上原先萱草六人、姚存慧帶來的容媽、紅蓼五人,也有三十出頭,若再加上安置在外院的兩房陪房,外書房伺候沈佺的小廝隨從,熙和堂的人數也不少了。
這年頭的奴僕沒有人事檔案履歷表可查看,都是由當家主子和內外管家看著哪兒有空缺便隨手指了安排,來源各異、出身各異、與各房各院各人的之間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盤根錯節,姚存慧四個一組都叫了進來看一面,但人心隔肚皮,除了看個面相、問個名字以及諸如「幾歲了」、「會做什麼」、「可識字麼」、「家裡姊妹幾個,還有些什麼人」、「原先在哪兒當差」等,也看不出來什麼。而且人一多,一時之間也記不全。
姚存慧也不心急,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命下去,琢磨著回頭得設計一份人事檔案表格,將她們的出身、經歷和社會背景關係都弄清楚。尤其重要的是她們的經歷和社會背景關係。
經歷包括從幾歲開始當差,先後在哪兒做過,具體做的是什麼,證明人是誰,因為什麼原因調往別處等,這中間一個月都不能漏掉。
再有社會關係,包括家中人口情況、父母兄弟姐妹們在哪兒當差等,再填寫四位有親戚關係的親人在府中哪一處做什麼,如此一理,便可將大概情況摸了底。
這些得慢慢來,設計了表格之後,再教小杏、小梨負責此事,那些丫鬟婆子幾乎都不識字或者識字有限,只能由她們口述,小杏、小梨來寫,寫完之後念給她們聽,確定無誤後讓她們按手印存檔。
這是個新鮮事,恐怕她們一緊張連口述都述不清楚,小杏、小梨必須得耐心細細的一句句問、一點點引導。
「王妃,以後,奴婢當什麼差,請王妃示下!」
姚存慧見完了人,正打算和容媽去看那些嫁妝,萱草忽然上前屈膝福了福身問道,不卑不亢,面色平靜,神態間隱隱流露兩分倨傲。♔💋 ➅9𝐒ĤǗ𝐱.ᑕ𝐨м 💘💥
姚存慧聽畢便向香草瞅了一眼,香草恰好也正向她望過來,對上她的目光連忙閃避。
不用說,萱草有這一問定是香草背後同她說了什麼。
容媽聽了不禁有氣:這丫頭好大的脾氣!
姚存慧向容媽使了個眼色止住了她,遂向萱草笑道:「同以前一樣依舊在這屋裡伺候,嗯,這樣吧,王爺的衣裳鞋襪以後便交由你一個人負責收拾整理,仔細些別弄丟了、混了,旁的雜事當值便做,沒有什麼講究!」
萱草有些詫異,不覺抬眸望了姚存慧一眼,屈膝應道:「是,奴婢記住了!王妃放心,奴婢絕不敢掉以輕心!」
「你在王爺身邊那麼多年,自然是個穩重細心的!好了,這會兒同我一塊去瞧瞧怎麼收拾那些東西吧!香草,你和紅菱留下看屋子!」姚存慧一面說一面起身吩咐。
萱草又是一滯,她沒想到姚存慧收拾自己的嫁妝會叫她去看,心中一時也拿不定這位新王妃究竟是什麼主意,連忙答應了。香草正想開口問自己的差事,不想姚存慧壓根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且張口便命她留下,更是連眼角也不曾斜她一下,香草也低低的應了聲「是」,心中有些沉甸甸的不安起來。
姚存慧的嫁妝包括成親頭天搬送進來的許多東西,在東跨院北面的空屋子中堆得滿滿當當,盡數披掛著紅綢紅花,大大小小的各種箱籠瞧得人眼花繚亂。
這得收拾到什麼時候!姚存慧不禁扶額。
她雖然頭疼,但容媽心裡卻是有一本清清楚楚的帳的,每一個箱籠外頭都做有標記,對照單子一看,便可知這裡頭是哪一類的東西、價值幾何等,便可分門別類、按照貴重程度逐一收拾了。
「萱草,你說說收在哪兒好些?咱們院子裡小庫房裡還有空地嗎?」姚存慧卻是笑問萱草。
萱草愣了愣,想了一想,只得回道:「回王妃,小庫房前些日子三夫人已經派人收拾妥當了,特意騰空了兩間讓王妃放置嫁妝,就在這院子後頭。只是,正屋也有幾間空房,王妃不如把平日或許要用到的一些物件搬到正房裡去,收取也方便些!」
容媽不覺讚許的瞧了萱草一眼:這丫頭也沒那麼討人厭,倒是個用心的!
「王妃,老奴也是這麼覺得!」容媽有心和萱草搞好關係,便笑著附和。
「那就這樣吧!」姚存慧笑了笑,「容媽你帶她們幾個將東西清點分類,一會兒好叫粗使婆子來搬過去!」
「是,王妃放心,老奴心裡有數!」
姚存慧站在一旁看了一會,便讓容媽等在這兒忙著,自己帶著萱草回正屋去了。
萱草垂著頭心中也甚是忐忑,她沒有想到姚存慧的態度這麼奇怪,怎麼跟香草口中所言竟一點兒也不一樣?她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轉念一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並沒有做錯半點兒差事,王妃若看不順眼非要打發出去那便出去好了,雖然,離開王爺這麼好的主子心裡多少有點不舍!
這麼一想,萱草心中復又坦然。
將近晚飯時,沈佺才匆匆從外頭進來。此時姚存慧已經換好衣裳、梳好了頭。穿的是一套棗紅繡牡丹大袖褙子、繡嬌紅折枝玉蘭雲紋滾邊襴裙,鮮艷嬌媚又不失端莊大方。頭上挽著挽著高鬢,戴著整套的金玉滿堂翠鈿花簪,赤金盤繞鏨造成型,各色寶石珍珠盤結點綴其上,華貴不俗,精美絕倫,襯著她晶瑩白皙的面龐,秋水般明亮的眸子,兩靨生暈,唇角含笑,說不出的雍容大氣。
「我說你再不回來,咱們可要遲了!」姚存慧上前笑道。
沈佺一進來便眼睛一亮,一手搭在她肩上細細打量,輕笑道:「沒想過慧兒盛裝打扮這麼好看!」
姚存慧臉上一熱,「嗤」的一笑,偏頭睨著他道:「比昨兒還好看麼?」
沈佺想了想,眸底閃過一絲狡黠光芒,曖昧低聲道:「不如……昨晚好看!」尤其重重的咬了「昨晚」兩個字。
姚存慧怔了怔,不由大羞,這混帳拿什麼跟什麼比呢!
「快去更衣!」姚存慧抬手捶他。
沈佺大笑。
姚存慧與他進內室,從萱草手中一一接過衣裳為沈佺更衣,沈佺嘴角含笑配合她,神情一片脈脈,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她,偶爾兩人視線相觸,便一同溫柔的微笑。
萱草在一旁神色平靜的遞拿著衣裳,並未上前搶著做事。看到這情形她心中暗嘆,回頭該好好的苦勸香草一番了!王爺和王妃之間,根本不是旁人能夠插得進去的。她從小便伺候在王爺身邊,卻是頭一回看到王爺笑得這麼發自內心和溫柔,這樣的笑容,也許王府中從未有人見過吧?卻獨獨給了王妃一個人!
兩人更衣完畢,便一同往慈心居那邊去。
到的時候,恰好不早不晚,陸陸續續正有人過來,在廳中坐著陪沈老太君說話。簫夫人也到了,面色有些蒼白,卻依然強撐著坐著,沈佳琳面帶憂色站在她身側,不時瞧一眼她的臉色。
沒多會,沈楨也來了。他一進來,便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廳中一下子也沒了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