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慧十分無語,也十分不情願,心裡立馬疙疙瘩瘩的起來。
只是,她不願意為了些許小事違逆父親的意思,便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怎麼,」姚老爺盯了她一眼,笑道:「不願意讓趙公子陪你同去?」
「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而已!」姚存慧笑了笑。
姚老爺搖搖頭,笑道:「趙公子素有急智,有他陪著,爹也好放心!只是,慧兒,爹總覺得,你對趙公子似乎很有成見?」
「啊?沒、沒有!」姚存慧嚇了一跳,慌忙陪笑道:「我與他不過在米行中見過數面,還有上次我搶了您留給二叔的印鑑得他相助,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聯繫,我怎麼會對他有成見呢!」
「沒有就好!」姚老爺笑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趙公子是個正人君子,如今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爹!」姚存慧心裡突然有些不安起來,不知道父親這話究竟是何意?難道,他真的想把自己許配給趙紀遠?
不!她好不容易重活一生,絕對不肯任由前生的悲劇重新開啟,她的人生,應該是全新的!不應該再有趙紀遠這個心思陰沉、狼心狗肺的東西!
「爹,」姚存慧望著姚老爺,猶疑再三,終於大著膽子抬眸,雙眸湛湛凝著父親道:「爹這話,慧兒不懂何意!慧兒能否,請爹解惑?」
姚存慧的心怦怦的驟跳起來,手心也情不自禁的緊了緊。
答案是什麼?她不知道!
「呵呵!傻丫頭!」姚老爺輕笑起來,嘆道:「枉爹還說你聰明,也是個糊塗的!好了,回去好好準備準備,這件事,對咱們姚家米行很重要!」
姚存慧心裡有些失望,也不知是該從此放心還是該從此安心,見父親沒有解惑的意思,只得點點頭答應著,告罪退了出去。 謁演
姚存慧沒有想到,懷著忐忑的心情敲響了禮親王府那厚重威嚴的大門,說明來意之後,竟然順順噹噹的踏進了禮親王府!
姚存慧和趙紀遠面面相覷,運氣太好令兩人都有些錯愕不敢置信,反倒是領路的管家出聲催促,二人方醒悟跟上。
「這位公子請這邊花廳里歇息,我家王爺只見姚小姐一個人!」胖胖的中年管家微微躬身,卻是向旁邊抬了抬手。
當即便有一名穿戴整齊利索的青衣小廝上前,向趙紀遠打了個千兒,「公子這邊請吧!」
趙紀遠客氣還禮,卻是有些猶疑,瞟了姚存慧一眼。
他和姚存慧一同前來王府,正等著一會兒好在姚存慧面前好好的展現展現自己的能力和心意,不料才剛剛進門,就被人領往別處,心中難免失望。
且也擔憂禮親王府中會不會有什麼貓膩對姚存慧不利。
姚存慧卻是正中下懷。面上不顯,心中卻暗自高興。
「客隨主便,既如此趙公子便隨這位小兄弟前去吧!」姚存慧向趙紀遠微笑道。
「也好。」趙紀遠勉強點頭,向管家拱手客氣道:「那麼在下便叨擾府上好茶了!」
「您請!」管家笑笑向他點點頭,領著姚存慧往前去了。
沿著長廊一直往前,穿過兩座院落,來到一處視野開闊的花廳。
此花廳四面排窗通透,正對著姚存慧的一壁擺放著高高低低的木格木架子,上邊擺放著圓的、方的、扇面形、六角、八角形的各式紫砂花盆,盆中身姿清雅、葉聚如峰的,乃是花中君子之蘭。
一名身穿銀灰色玉璧紋長袍、腰間繫著一塊晶瑩白玉佩的老人正站在蘭花前,俯身侍弄著。
管家的神情恭敬起來,腳步也規矩凝重了些,姚存慧便知此人應是禮親王了,當即斂容屏息,凝了凝神。
「王爺,姚小姐來了。」管家恭恭敬敬的垂首彎腰。
「嗯,你下去吧!」禮親王一手向後擺了擺,另一手正在小心翼翼的扶著眼前蘭花凝神細瞧。
「是。」管家施禮退下。
「民女姚存慧見過禮親王爺,給王爺請安!」姚存慧微微上前,朝禮親王跪了下去。
這位老王爺聲音雖是和藹,態度卻不見得多麼好相與,至少,此時面對的仍是一個清清淡淡的背影的姚存慧如是想道。
「呵呵!」禮親王笑了笑,站直了身子,背著手緩緩轉過身來,「小慧,咱們又見面了!」
姚存慧猛然抬頭,吃驚得差點兒摔在地上,睜大著眼結結巴巴道:「李老——,王爺!原來您、您就是禮親王爺!」
「呵呵,是不是很意外啊!」禮親王大笑起來,揮揮手道:「快起來吧,挺不習慣的!」
「是,王爺!」姚存慧笑了笑,輕輕站了起來。
一時間,姚存慧腦子有些暈,人也有些暈,暈乎乎的,攪得心中一片煞白。胸中翻騰席捲著激盪混亂的情緒,令她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李老爺子夫婦待人溫和慈和,一看便是極有涵養之人,便是那兩名中年僕婦,雖然乾的都是粗活,卻也舉止有度,進退有禮,謙謙身上流露出來的那股子天生自成的率性張揚自信,更是令人想要忽視都難!
姚存慧早想到他們祖孫三人定不是一般的農人,猜測著多半是什麼書香門第之戶。
不料,事實與她相差竟遠了十萬八千里!
人還是那個人,可在這王府中,禮親王爺渾身透出來的清貴之氣展露無遺,跟那個悠閒垂釣、剝著花生下酒的老人相差太遠。姚存慧驚訝興奮之餘又有點兒不安。
最熟悉的陌生人!
姚存慧腦海中閃過這句話,忍不住暗暗自嘲。
如此一來,原本打算要說的那番話,卻不知該如何來說了!
「呵呵,不必拘禮,快坐下吧!就跟從前一樣,」禮親王爺挽了挽袖子,示意姚存慧坐下。
「謝王爺!」姚存慧依言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真沒想到,您竟然是禮親王爺!以前失禮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不知者不罪,」禮親王淡淡一笑,「何況,出了這座王府,本王也就不是王爺了,小慧不必放在心上!」
停了停,禮親王瞅了她一眼又笑道:「這一次京城雨災,你們姚家米行做的很不錯!是個合格,不,優秀的皇商!」
「商人愛財,取之有道,有所謂亦有所不為。那時大家都很艱難,任何一個有良知的商人都不會發這種災難財!這也是一個商人的良知。」
「呵呵,正是這個道理,只是面對利益的時候,卻又有幾個人經得住誘惑!」
姚存慧頓了頓,輕聲說道:「無論王爺您信不信,姚家米行至始至終都會如此。」
禮親王微微一笑:「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本王信。你今日前來王府所為何事,本王也知道。」
姚存慧心中一緊,抬頭道:「不知王爺——」
禮親王抬手止住了她的話,氣定神閒微笑道:「本王答應了,你們想要本王做的事,本王答應!」
「真的?」姚存慧欣喜不已,忙起身向著禮親王施禮深深的福下去,笑道:「民女代父親、代整個姚家米行謝過王爺!」
「呵呵,小慧不必客氣。」禮親王笑道:「西邊打仗的是大周的軍隊,保的是大周的疆土和子民,斷斷沒有讓他們餓著肚子殺敵的道理!本王身為皇室一員,能盡一份綿薄之力豈能推脫?不過,朝廷現在最多只能給你們付一成的銀子,剩下的,只能打欠條。」
禮親王說著臉色一凝,睨著眼盯著姚存慧:「這一點,你要同你父親說清楚。」
姚存慧吃了一驚,臉色微變。朝廷需要的糧食數量極大,只付給一成的銀子,那麼等於姚家需要在這裡頭投入九成的銀子,算下來,這是一筆極大的數目。
可是,朝廷在西邊打了將近兩年的硬仗,又加上這次黃河大水災、京城雨災,朝廷能動用的銀子想必已經見底了,拿不出銀子也不奇怪!
禮親王既然坦白了這麼說,姚存慧心中也略微好受了些。
「民女回去會轉告父親的,此事太大,民女也做不得主。敢問王爺一句,」姚存慧想了想,抬起頭道:「剩下的九成銀子,朝廷什麼時候能付?打算分幾次付?」
禮親王笑了笑,搖了搖頭輕嘆道:「難說!」
姚存慧頓了頓,詫異的挑了挑眉。
難說?說不準?這算是——
「小慧,我老頭子跟你是熟人,這話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禮親王正色道:「朝廷庫銀緊張,這幾年用度也大,有個什麼天災人禍,這銀子花起來更是淌水似的!這次從糧商們手中征糧,什麼時候能將銀子給你們付清還很難說。至少,也得等西邊的戰爭結束之後!可是西邊的戰爭什麼時候結束,誰也說不準。」
停了一會兒,禮親王繼續說道:「私下裡我這麼跟你說吧。要想最快拿到剩餘的回款,最好的法子是這筆款子能夠從西征軍那邊走。西徵結束後,朝廷自然會派人清算核算軍費,到時候本王可以設法將你們這筆款子也放進去,到時候直接從兵部走,讓兵部去跟戶部要銀子。呵呵,聽說西域部落胡人富裕的多,沒準啊,從戰利品中折算抵押出來也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