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從迷糊中驚醒,連忙喚人打水伺候姚存慧梳洗,而後主僕幾個來到前院同逸寧師太辭行。
「昨日之事真是抱歉!驚擾了二小姐!改日貧尼一定上門請罪,請二小姐多多擔待!」
賊蹤自然是追不到的,逸寧師太緊張了一晚上,此刻見到姚存慧仍然覺得心中有愧。
「師太無需介懷,幸好大家都相安無事,不過一場虛驚罷了!我哪裡會那樣小氣呢?」姚存慧忙笑著還禮,秀眉微蹙,又嘆道:「只是,佛門清淨之地竟然也有賊人敢打主意,著實有些不像話!等會兒順路我會叫人去宛平縣衙報官,看看官兵們能否找到什麼線索,即便抓不到賊人,震懾一下也是好的!不然,豈不讓賊人更加肆無忌憚,終究不是好事!」
逸寧師太默然,雖然佛門清修之地不喜官差前來紛擾,可姚存慧所言亦有理。自己這兒是尼姑庵,如果真叫賊人給惦記上了,這一庵的姐妹徒弟們清名統統都會受影響!
「那就有勞二小姐了!」逸寧師太單手施禮,躬了躬身。
「師太客氣!」姚存慧回禮。
雙方就此告別。
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官差們上門勘察實地的時候,竟然在一名叫做明淨的小師傅房中搜出了一個大男人!那男人大喇喇的躺在明淨的被窩中,眾目睽睽之下叫人逮了個正著!
這個男人,正是馬槐安!
眾人吃了一驚,明淨吃了一驚,馬槐安也吃了一驚!
眾尼姑們無不震驚,睜大著眼愣愣的瞅著明淨,半響說不出話來。定逸師太滿臉的不可思議和沉痛,黯然長嘆。
事實俱在,任憑馬槐安叫屈喊冤,也無法解釋清楚是怎麼回事!
尼庵昨晚鬧賊,今日就在庵中逮到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大男人?哪有這樣巧的事?
馬槐安被作為嫌疑人逮捕回衙,好在他有個當侍郎的祖父,還有個皇商夫人的姑姑,宛平縣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收了一筆銀子、賣了個人情給同僚,以證據不足定案,將馬槐安給放了。♦👺 ❻9ѕ𝔥Ữ乂.𝓒ⓄⓂ 💚♖
可是,到底是進過衙門上過公堂的人,對一個讀書人來說,這是永遠也洗刷不掉的污點!
而馬槐安躺在尼姑的床上又是事實俱在,可見其品性之敗壞、有傷風化、褻瀆神靈,毫無意外的被剝奪了秀才的功名,恢復為一代白丁。
說來也令人意外,馬槐安之事傳到馬家之後,竟然是他那位當了侍郎的祖父主動向學裡請求剝掉他的秀才之身,痛心疾首自責教孫不嚴,將馬槐安用家法狠狠教訓了一頓,直接命人將他押送回了祖籍老家!
眾人聞知無不嘆息。
馬侍郎想將事態的發展主動掌握在自己手中,於是先發制人,不給御史們攻擊自己的機會。可是他忘了,事實就是事實,他也無法抹掉。馬槐安的事情相當於在他的身上撕開了一道可被人攻擊的口子,也許暫時眾人迫於他的姿態不便做什麼,可他卻擺脫不了從此被人盯上的命運。
這個侍郎,他註定是做不長了!
因為,他做的已經夠久,是時候該退讓了。
至於明淨,理所當然的被逸寧師太等幾位主事師太做主趕出了菩提庵。明淨無處可去,竟然大著膽子欲進京去尋馬槐安,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或者說,她本來就是被馬槐安哄騙上了賊船的,找他負責天經地義!
明淨沒有想到的是,那位老謀深算的馬侍郎早料到了這一點,早就派了人在京郊等著她,還沒等她進京見到馬槐安,便落入了馬侍郎的手中,至於去了哪裡,落得了什麼下場,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會關心。🍓☯ 69Ŝнⓤ𝔁.ⓒᗝ𝐦 🍧🐊
姚府中,同樣發生了一場大震動。
原本應馬氏親往的祈福之事臨時由姚存慧替代,姚存慧入住的那天晚上偏偏就鬧賊,偏偏窗戶縫隙中出現了迷香,偏偏第二日在庵中搜出了馬槐安!
姚老爺是何等人物?豈能不明其中貓膩!聯想到馬氏從前就露出的兩家聯姻的意向,氣得暴跳如雷,將馬氏痛罵了一頓。
馬氏又驚又怕,自然是死活不肯承認,哭訴喊冤,令姚老爺更加厭惡。
這個世上往往有一等人,咬著「證據」兩個字不放沾沾自喜自以為得逞,卻不知旁人拿不出證據並不表示就不能判斷出事情的真相。
證據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姚老爺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坦言直告馬氏,姚存慧姐妹的婚事,都不許她插手,同時將內宅財政大權及府上買賣人口之事統統歸總由外院大管家管理。也就是說,今後馬氏想要動用官中一分錢,都要經過大管家的手眼;想要增添府中人口,只能由大管家買進。內庫房的鑰匙,也到了姚老爺的心腹媽媽李媽媽的手中!
「老爺太無情。」馬氏咬牙恨聲,蒼白的手指死死的攥住手中的錦帕,雙眼紅腫得像個桃兒。
她和馬槐安計劃此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可以瞞得過姚老爺,但他們更沒有想到的是,事情會失敗了!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依著她想,只要毀了姚存慧的清譽,令她不得不嫁給馬槐安,到時候木已成舟,家醜不可外揚,姚老爺便是氣得將自己大罵一場又能怎樣?
自己的爹是戶部侍郎,自己又是嫡妻正室,他還能休了自己不成?
他是個聰明人,事實已經造成,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不會愚蠢到再去替姚存慧出頭而做出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衝動事情!沒準為了遮掩,反而會大張旗鼓的操辦這場婚事!
只是,沒有想到……
「在府中,我還有何威嚴可言?那些臉老嘴酸的老東西們,誰還會聽我的!」想到傷心處,馬氏忍不住又滴下了兩滴清淚。
她是妾室扶正的繼室,府中的老人們本就會將她的行事做派與先頭夫人做比較。可論出身、論教養、論學識她哪一點能夠跟雲氏相比?眾人嘴上不敢說,心底未必沒有不屑和鄙視!敢說的,比如毛氏,就從來沒有讓她舒坦過!
仗著姚老爺信任,這些年來她將架子端得十足,擺出一副聲色俱厲的威嚴模樣,今日一旦失勢,除了身邊幾個心腹,還有誰不會給她使絆子?
姚存慧那小賤人已經毫不掩飾的表示了自己隱藏的怒意,言辭間暗指她這個繼母心懷鬼胎;老賤人毛氏更是毫不客氣,挺著個根本還沒有顯懷的「大」肚子在她被訓斥後的第一時間早已上門「安慰」!
她可以想像得見,自己將來的日子會有多不好過!
「夫人,您別泄氣,老爺他,只是一時氣壞了而已!這夫妻哪裡有隔夜仇呢,過幾日夫人在老爺面前說幾句軟話,還能不好?」喬媽媽心情也很沮喪,湊上前道:「夫人別忘了,您可是老爺的正室嫡妻呀,再怎麼著這府上還得夫人打理呢!」
馬氏心中一寬,繼而又苦笑著微微搖頭。
如果不是恰巧毛氏懷了身孕,恐怕這府上就不是自己一個人在打理了!
看來,老天爺還真的是挺眷顧自己的,毛氏東纏西攪鬧了這麼多年,也就這時候是有可能分權的大好時機,偏偏她又只能眼睜睜的錯過!
想來,她心裡的滋味必定也不好受吧?
想到這裡,馬氏心裡忍不住又起了一陣快意,臉色也緩了緩。
喬媽媽察言觀色,以為是自己的勸解起了作用,心中暗暗松透了些,同時也生出些許的成就感,精神振了一振。
「夫人,」喬媽媽輕嘆一聲,將高几上的茶碗端了起來小心的奉給馬氏,小心勸說道:「您就聽老奴一句話吧,二小姐那裡,您就別理會了!何苦呢?她左右不過是個小姐,在這個家裡也沒有幾年好住了!您就當沒看見,由她去算了!」
一提起姚存慧馬氏心中徒然恨意大盛,盯著喬媽媽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說我已經拿她沒有辦法了嗎!」
喬媽媽一驚,垂下了眼瞼不敢吱聲。
「唉,」馬氏輕嘆一聲,幽幽道:「你說的也沒有錯,我已經拿她沒有辦法了!我也知道你的話有道理,可是,我是不甘心啊!」
馬氏眸中划過一道凌厲,「早知道她是個禍害,早些年我就不該留著她!沒想到她如今竟變得如此老辣厲害,莫不是鬼附了身、中了邪了!」
「夫人!」喬媽媽臉色一變,吃驚的瞪著馬氏。姚存慧有沒有中邪她不知道,她只擔心馬氏如今這個樣子不要是中了邪才好。
馬氏自嘲一笑,擺擺手示意此事多說無用,輕嘆道:「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你不要忘記,老爺的嫡長子是她的親弟弟,姚存慧那丫頭是個記仇的,將來年紀老了,在她親弟弟手下過活,他們姐弟能讓我好過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不能就這麼罷了!而且,我也沒有太多時間了,眼看著姚詩讚一天一天的長大……」
只有儘快鬥垮了姚存慧,去掉了姚詩讚的保駕護航之人,她才能有機會對付姚詩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