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你能站起來嗎?」白慕鳶說道,順手從旁邊折了一根樹枝遞給姚存慧做拐杖。
「多謝!」姚存慧試著站起來,又坐了下去,細細的揉了揉腳踝,苦笑道:「幸虧扭的不是很嚴重,你等等我!」
姚存慧說著手上猛的一用力,白慕鳶只聽見「咔、咔」兩聲脆響,唬得臉色都白了,睜大眼睛吭吭哧哧道:「你、你——」
這是什么女人啊!
姚存慧緊繃的皺起的臉色一松,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輕輕轉了轉腳,不好意思的笑道:「讓你見笑了!」
她抬頭望望黑沉沉的雨中夜色,情不自禁又思念起沈佺來,這麼幹淨利落的手法,還是沈佺教她的,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又用上了。
「你慢點兒,當心又扭了!」白慕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姚存慧一偏頭,就看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中,下一秒,眼前驀地一黑,世界陷入黑暗——羊角燈微弱的燈光熄滅了!
過了好幾秒,兩人才適應了這烏漆漆的黑暗,怔了怔,不約而同大笑起來。
「姚小姐,小心!」白慕鳶也顧不得什麼,攙扶著姚存慧的胳膊,姚存慧本想甩開他,又覺得太過明顯,只得勉強道了謝,心裡解釋說這是事急從權。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好像走錯路了!」姚存慧突然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扶著一棵圍抱不住的大樹。
聽她這麼一說,白慕鳶也定了定神,睜大眼睛努力的打量四周,苦笑道:「二小姐,好像真叫您給說中了!」
「二小姐,咱們還是別走了,找個地方避一避吧!下了這麼大的雨,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塌方或者山洪,那就危險了!等天亮了,就好辦的多。」白慕鳶說道。
「好!」姚存慧點點頭,她其實也是這麼想。與其黑燈瞎火、大雨傾盆的亂走亂闖,還不如等天亮再說。天亮之後,即使他們找不到出去的路,夥計們也會來尋人的。
兩人好不容易尋到了一處小山洞遮風避雨,洞中並不荒蕪,看樣子是附近的村民們常用的,洞中有數塊表面平整的大石頭,應是村民歇息時坐的。
「姚小姐,坐下吧!」白慕鳶抹了頭臉上的雨水汗水,招呼姚存慧坐下。
「多謝!」
兩人都累得氣喘吁吁,忙著抬手擦臉擦頭髮。
剛才在外邊趕路的時候不覺得,如今停了下來,才發覺著深秋的雨夜冷得出奇,一身的熱汗被挾裹著雨氣的冷風一吹,姚存慧情不自禁環抱著雙臂瑟瑟發抖,緊緊的咬著幾欲打架的牙齒。
「真冷!」白慕鳶也抖抖索索的說道。
他掏出火摺子,輕輕一擦,驀然一下的亮光照亮了洞中,看到洞內一角有乾柴數根,白慕鳶頓時大喜,「二小姐,你等等!」
白慕鳶熟練的將木柴拿過來,小心翼翼的生起了火,火光漸漸越來越亮,姚存慧身上一暖,下意識的舒了口氣。
「這點兒柴不夠,我去外邊找找。」
「可是,外邊的柴都是濕的呀!」
「尋些細小的枝椏,靠火烘一烘就好了!」白慕鳶說著,已經走了出去。
火光搖曳,風吹動明明暗暗的光影投射在四壁,同樣映照在姚存慧姣好的面容上,她靜靜的凝著洞外的漆黑雨夜,星子般的眼眸閃閃發亮。
「回來了!」沒多大會兒白慕鳶便進來了,姚存慧起身,與他一起將濕漉漉的枝椏折成一段一段,擺放在火堆旁邊烘烤著,然後兩人重新坐下。
「也不知他們倆回去了沒有!」張開手向著跳動的火苗,姚存慧眉間輕蹙。♘🐺 ➅9s𝕙ⓤx.ᶜ𝕠M ඏ🐉
白慕鳶抬頭望了望她,笑道:「放心吧,申生不會有事的!」
姚存慧一笑點頭,沉默片刻,又說道:「謝謝你,白公子!」
白慕鳶呵呵一笑,妖嬈如鮮花綻放,溫言道:「姚小姐客氣了!能為你們做點什麼,我心裡也沒那麼過意不去了!」
姚存慧抿唇一笑:「公子經常在外頭遊山玩水嗎?」
白慕鳶想了想,笑道:「也算是吧!」
「公子必定見多識廣!」
「偶爾心情煩悶出來散散心罷了,不比姚小姐,年紀輕輕,這麼能幹!你們姚家米行有小姐這般人物,生意一定會越做越好!」
「呵呵,借你吉言!」姚存慧一笑,突然問道:「對了,我的帕子不小心丟了,能不能——借用一下公子的?」
白慕鳶一愣,忙不迭點頭,將自己的帕子掏出遞了過去,陪笑道:「姚小姐不嫌棄,儘管用便是!」
「多謝白公子!」姚存慧接過帕子,從容起身,就著雨水打濕擰乾,小心的擦了擦臉脖子和手,然後又幫他清洗乾淨。
白慕鳶望著她的背影,一時有些若有所思。
兩人在山洞中等著天亮,院子那邊,兩名夥計帶著藥匆匆趕回,大夫見了,忙拿下去配上三四種藥材熬藥。
眾人見了,不約而同都放下了心。
趙紀遠突然一把揪住一名夥計,厲聲道:「二小姐呢!」
白楓、白年也忙圍了過來,劈頭問道:「我家公子呢?」
眾夥計面面相覷,齊刷刷的一起瞪向那兩名夥計。
在眾人刀子似的目光圍攻下,那兩人居然下意識的有點兒心虛起來,斷斷續續的將事情說了。
白楓、白年聽說自家主子沒事,一口氣便鬆了下來,趙紀遠一把揪住夥計領口,怒道:「你們瘋了嗎!就這樣把二小姐留在山上?她還扭傷了腳?要是萬一——」
「那,那怎麼辦!」夥計被趙紀遠說的面色一變,心下不由得也恐慌起來。如果二小姐真的有什麼事,回去他們該怎樣向姚老爺交代?
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受控制的發起抖來。
「放心吧!」白楓瞟了一眼失態的趙紀遠,淡淡道:「我家公子會照顧好姚小姐的!」
就是因為她跟你家公子才一起才叫人不放心!趙紀遠心頭怒火妒火急火一起中燒,恨不得立刻飛到姚存慧身邊,將她給帶回來。
眾夥計們一驚,瞪向那兩名夥計的目光更含譴責:你們怎麼著也得再留一人陪著二小姐呀,這荒郊野嶺、孤男寡女的,這——
「還愣著做什麼!你們倆快點兒帶路,回去找二小姐!」趙紀遠冷冷說道,不顧眾人勸阻,定要跟了去。
於是,七八個人重新又衝進了茫茫的夜雨中,白楓想了想,也跟了同去。
一行人沒想到姚存慧和白慕鳶會迷路,轉悠了半響也沒找到他們的蹤影,趙紀遠急得心火直冒,兩名夥計指天畫地發誓肯定沒有帶錯路,折騰來折騰去,天色漸明,雨也稀稀朗朗的停了,他們還是沒能找到人。
直到又有夥計匆匆找了過來,說是白公子和二小姐已經回去了,眾人才放了心,忙著往回趕。
此時,申生已經退了燒,眾人身體基本無礙,只有趙紀遠,噴嚏打得更頻繁更響亮了些。
「大晚上的,你們不會等天亮再去嗎?」姚存慧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將熬好的祛風寒的藥一人逼著他們喝了一碗。
趙紀遠嘴唇發白,臉色也發白,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凌亂的披在肩後,幾縷髮絲貼在臉上,大滴大滴的雨水順著額頭、臉頰流下來,他也不擦,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姚存慧問道:「二小姐沒事吧?」
「沒事。」姚存慧望著一身狼狽不堪的趙紀遠,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別過目光放軟了聲音道:「你快喝一碗藥,趕緊把衣裳換了吧!」
趙紀遠一怔,印象中,這似乎是她頭一回這麼溫和不帶固有成見的同自己說話,他心裡莫名的一陣興奮和悸動,點點頭,「好。」
白慕鳶眸中精光一閃,唇角似笑非笑的翹了翹。
申生堅決不肯因為自己而耽擱了行程,於是大家重新上路,申生與姚存慧主僕三個一同乘著馬車。
「趙兄,你還好嗎?要不要到在下車裡一起?」白慕鳶關切的望向趙紀遠。
「不必了。」趙紀遠笑著拒絕。他絕對不可能同意與白慕鳶同一輛馬車!只是,聽到白慕鳶這麼問的時候,他下意識朝姚存慧望了一眼,姚存慧壓根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這令他心裡有一絲絲難過。
白慕鳶也沒有堅持,一笑作罷。
馬車裡,小杏和小梨一臉後怕,「幸虧小姐您沒事」不知念叨了多少句,申生靠著車壁閉目養神,臉色很不好看。
「申生,你若是挺不住了,記得說一聲。」姚存慧望了他一眼。
「小人只是一個下人,當不起小姐如此!」申生睜開了眼睛,直直的盯著姚存慧:「二小姐,請您以後不要這麼做,老爺知道了,小人的飯碗怕要不保!還有,如果二小姐發生了什麼意外,我們所有人都會跟著倒霉!」
申生的語氣變得嚴厲,小杏、小梨一下子小臉也變得煞白,後怕的打了個寒顫。
她們知道申生所言一點不假,如果姚存慧真的發生了意外,身為賣了死契的貼身丫鬟,恐怕她們倆非要陪葬不可!
兩人相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均看到了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