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久病的貓膩

  「真的是二姐啊,」姚詩讚血色暗淡的唇扯出兩分笑容,蒼灰的眸子也亮了兩分,笑著說道:「我可好久沒有看見二姐了!二姐來看我,真好!」

  猶記得母親尚未去世時,二姐同自己最是親熱!那個時候,如今的母親還是個小妾!一切是從什麼時候改變的?姚詩讚一時有些恍惚,蹙著小小的眉頭苦苦追憶。]|I{•------» «------•}I|[

  「以後姐姐常常來陪你,好不好?」姚存慧心中發酸,強顏歡笑,差點兒滴下淚來。

  「好啊!二姐不能說話不算數!」姚詩讚十分高興,孩子氣的連連點頭。

  姚老爺臉上不由得也多了幾分笑容,望向女兒的眼神更柔和了兩分:看起來,這個女兒也並非全無用處!至少,贊兒喜歡她!

  「橫豎你也無事,以後就多來陪陪贊兒吧!你們是親姐弟,正該多親近親近!」

  「是,爹爹!」姚存慧嫣然一笑,眼角餘光不經意掠過梨香和芹香,那二人臉色果然有幾分難看。

  難看就難看吧,姚存慧心中冷笑!

  「少爺晚上吃了多少飯?廚房送了什麼菜過來?」在姚詩讚那裡得不到答案,姚老爺目光落在梨香、芹香身上,語氣帶著兩分凝厲。

  「爹……」姚詩讚微微蹙眉,對上父親凌厲的眼神只得將話吞咽了下去。

  梨香、芹香相視一眼,只得陪笑小心翼翼道:「回老爺話,廚房送來了枸杞當歸燉羊肉、茯苓天麻燉烏雞、玉竹白果炒肉絲、清炒百合腰花、黃花白朮鯽魚湯。少爺胃口不佳,並不曾用多少……」

  「爹,我嘴裡發苦,是我自己沒有胃口,您不要怪她們了,她們也一直勸我多用的!」姚詩讚看父親似有發怒的跡象祈求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➅❾𝐒卄Ux.Č𝐎𝔪 🐜★

  姚老爺臉色稍稍緩了緩,仍是不高興道:「就算你胃口不好也不能不吃飯呀,這樣下去怎麼行?嘴裡怎麼會發苦?喝了藥可吃了清口的蜜餞?沒有了就叫人告訴你母親去買!」

  姚詩讚忙道:「有的,有甜梅子、蜜制杏脯和蜜制金桔、冬瓜糖、桂圓乾好幾種呢,只是,只是,」

  姚存慧一旁聽得暗暗心驚,梨香所報的那些菜名當中,幾乎每一種都含有中藥。  是藥三分毒,照這種吃法,姚詩讚的身體受得了才怪!

  他年紀還這樣小,藥不離口,便是一個正常人也會折騰得病了,何況他還是個病人?

  要說這病,姚存慧心裡暗暗起疑,她是不信好好的一個人因傷心過度、失足落水就一病不起的,這裡頭肯定有貓膩!可惜,如今整個後院在馬氏的掌控之中,沒有十足的證據,她不敢輕舉妄動。

  「爹爹,贊兒身子不適,腸胃也弱,這大魚大肉的他哪裡受得了呢,不如慧兒明兒熬些清粥過來試試?五穀養人,清淡些沒準他能用的下呢!」

  「也好,那就試試吧!」姚老爺點頭。

  「明兒奴婢吩咐廚房準備便是,怎麼好勞動二小姐呢!」梨香連忙陪笑出聲。

  姚存慧一笑,不再堅持。

  「贊兒平日裡也該多出去走走,活動活動,心情一好,精神也好,對病情也有好處!」姚存慧又笑道。

  「二小姐說笑了,少爺身體不好,吹不得風,受不得曬,大夫囑咐了要好好休息呢!」梨香又陪笑著道。

  姚存慧冷笑,盯著梨香一句話頂了回去:「贊兒自然應當好好休息,只是,難不成散散步都不可以嗎?整日價悶在屋子裡不見天日,換了誰誰受的了?出去看看花兒草兒,看看游魚湖水,眼睛也清亮些,精神也足些豈不是好?你們就不會好好伺候著,散步不會往妥當的地方去,非要讓少爺吹風受涼、遭受烈日曝曬?」

  「二小姐說的不錯!」姚老爺突然想起兒子的病因之一是傷心過度,沒準心情一開懷就會好許多,因此十分贊同姚存慧的話,點頭說道:「以後天氣好時,你們伺候少爺出去走走,散散心!」

  「是,老爺!」梨香和芹香不敢違拗姚老爺的話,不得不點頭答應。ღ(¯`◕‿◕´¯) ♫ ♪ ♫ ❻9s𝓱ù𝐱.ℂσⓂ ♫ ♪ ♫ (¯`◕‿◕´¯)ღ

  姚老爺又坐了一會兒,見姚詩讚面有倦意不忍擾他休息,好言撫慰了幾句,便同姚存慧一同出去了。

  姚存慧和紅蓼回到落梅院,吩咐紅枝打水過來洗臉卸妝,留下紅蓼守夜,命紅枝自回去休息。紅枝老實了許多,規規矩矩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姚存慧悄悄向紅蓼使了個眼色,紅蓼會意,悄無聲息的出了落梅院,不多會懷揣一大包東西輕手輕腳的回來,低低叫著「二小姐。

  」

  姚存慧掀起帳子披衣從床上起來,忙問道:「可取了來?」

  紅蓼點點頭,將東西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雙手在衣裳上搓了搓,過來扶姚存慧起身,低聲道:「奴婢都取來了,一點兒都沒剩下!」

  「準備紙筆。」姚存慧點點頭,坐在圓桌前,神情凝重打開紙包,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她讓紅蓼去取的,是姚詩讚熬藥的藥渣子。

  紅蓼依言備了紙筆過來,只見姚存慧用蔥白纖細的手指撥弄著黑呼呼的藥渣,不時撿起其中一塊細細端詳,繼而放在鼻子下嗅著,或者索性放在嘴裡輕輕舔咬,隨後執筆在紙上記錄著什麼。

  好半響功夫,姚存慧終於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擱下筆,握著記錄的紙張抖了抖,一眨不眨的盯著看,眉尖微蹙,神情變得越來越凝重。

  「二小姐!可是這藥,這藥——」紅蓼突然意識到了她在做什麼,臉色大變,驚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姚存慧抬起溫婉如水的眸子,向她淺淺一笑,努了努嘴輕聲道:「將這些處理乾淨了,今日之事,不許跟任何人透露半個字,明白嗎?」

  「是,二小姐!」紅蓼腦子裡轟轟亂成一片,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也不敢想,難道夫人竟然,竟然——

  以至於紅蓼半點兒也沒去想,二小姐怎麼突然之間懂了藥理呢?

  「二小姐放心,奴婢死也不會說的!」紅蓼迅速將紙包包好,顫著聲音卻是無比堅定的又加了一句,不知是安姚存慧的心還是安自己的心。

  姚存慧輕輕「嗯」了一聲,就著跳動的昏黃燭火凝著紙張,心頭一下一下的沉了下去。

  對於前世身為中醫藥師的她來說,對這些藥材沒有誰比她更熟悉。難怪姚詩讚久病不愈!天長日久服用下去,姚詩讚只能成為一個廢人,一個不會長命也不會太短命的廢人。

  姚存慧微微冷笑,慢慢將手中的藥方折成條,在燈火上點燃,火光中,看著它慢慢的化為灰燼。

  既然遇上了她,她當然不會讓姚詩讚有事。

  第二天一早,從馬氏那裡請安回來,用過早飯,便聽見紅枝稟報:溫媽媽來了!

  姚存慧唇角揚了揚,抬手輕輕理了理鬢髮,含笑道:「還不快請進來!溫媽媽可是稀客呢!」

  「二小姐!」溫媽媽進門,微微屈膝做了個請安的樣子,不等姚存慧叫起早又站直了身子,面帶愁容,神情有些恍惚的順口說道:「夫人命老奴過來給二小姐裁衣裳,請二小姐量身,將尺寸報給老奴。」

  姚存慧一怔,頓時微睨了眼,偏著頭打量溫媽媽不語。

  溫媽媽想必是一夜沒睡,往日裡耀武揚威的神情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憔悴頹喪,頂著大大的黑眼圈。鬢角凌亂,往日梳得油光水滑的髮髻胡亂挽著,除了一支固定頭髮的銀絲扁方再無別的飾物。身上穿的也是茶褐色的半舊襖裙,繫著洗得發白的靛藍腰帶。

  不知道的,誰想得到就在昨天她還是眾人之上、發號施令的大管家媽媽,還以為是漿洗房的粗洗婆子呢!

  她真是沒有地位啊,是個人都拿她不當回事!這溫媽媽哪怕失了勢、受了罰,依舊不把她放在眼裡!模稜兩可、偷工減料、隨隨便便兩句話就想把她給打發了!

  姚存慧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烏漆漆的一雙眸子就這麼靜靜的、平平的、波瀾不興的凝著溫媽媽,看不出個什麼意思。

  溫媽媽垂著頭只顧悶悶想著自己的心事,半響不見姚存慧回答下意識抬起頭來,沒有預兆的撞入一雙黑沉似潭、不明何意的眸子中,溫媽媽竟沒來由覺得心下一顫,小有不安又提醒一遍:「請二小姐量身,將尺寸告訴老奴,老奴好——」

  「我好像記得,」姚存慧不緊不慢的打斷她的話,淺淺微笑著道:「府上小姐們做新衣裳該是裁縫店派師傅過來量身吧?溫媽媽是不是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

  溫媽媽一愣,詫異的睜大眼睛瞪著姚存慧,一時之間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大膽!」紅蓼看不下去,俏臉一繃,瞪著溫媽媽低喝道:「溫媽媽膽敢對小姐如此無禮?」

  溫媽媽慌忙收回肆無忌憚的目光,忍著耐心解釋道:「二小姐誤會了,裁縫店派師傅進府量身那是每年定時按例添置新衣時才來,下一季該添置的是秋衣了,如今還不曾到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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