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3.
蘇曉晨跑回家之後才覺得自己這股子氣生得莫名其妙的，等抱著冰淇淋準備回去的時候，握著門把手又有些挫敗，秦昭陽不喜歡吃甜的。
她悶悶地走了回去，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吃冰淇淋。
蘇曉晨抓住了暑假的小尾巴，學會了騎自行車，看著爸爸從倉庫里搬出來嶄新的自行車，她憂桑地嘆了一口氣，騎著就去上學了。
她最後還是選了文科，理科對她來說太費腦力，還指不定能不能學好。
她那天想著秦昭陽的確是有先明之見，她去隔壁班她以前的後桌同學那裡借了理科的書啃了一天，感覺腦細胞都死了不少。
隔日把書還給陳少卓的時候，還豎了豎大拇指，「好好干。」
陳少卓被她逗得笑起來，「你現在怎麼樣？」
蘇曉晨就跟他隔著窗聊了一個午休，一回頭就看見對面辦公室秦昭陽站在窗口。
蘇曉晨剛抬手想跟他打招呼，他一扭頭，轉身就走了。
「哎。」
蘇曉晨撓了撓頭，「怎麼不理我？」
陳少卓笑了笑，「大概忙著吧。」
蘇曉晨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沒心沒肺的就回自己的教室了。
日子過得不咸不淡，蘇曉晨卻開始越來越匆忙，太多要掌握的知識點，每個周末雷打不動地去老師那裡學畫畫。
她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
所以等她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沒跟秦昭陽說過話的時候時光已經呼嘯而過。
這個學期有學業水平測試，她更不敢放鬆。
可聽徐柔晴說起今天下午秦昭陽被教導主任叫走，一節課之後才回來這件事後她便有些心神不寧。
秦昭陽已經高三了，他很快就要離開她了。
她看了眼對面亮著的燈，猶豫了片刻，抬手敲了敲。
那邊沉默了一會，傳來腳步聲，然後「呼啦」一下，窗就打開了。
蘇曉晨在學校里看見秦昭陽的機會還是非常多的，周一的升旗台上，每天中午的食堂，或者是放學之後在小餐館裡。
高三的課程有些不穩定，偶爾遇上拖堂，秦昭陽都會提前告訴她不用等他。
蘇曉晨自己連著先回家了好幾次之後，好像就已經習慣了在教室門口等他一會，沒見到人那就自己回家。
然後慢慢的連一起上學都少了。
他的周六被學校占用走了，她的周六被她的美術占用走了，交集的時間似乎就越來越少。
她一時就有些疑惑起來，明明那麼要好的曾經，現在怎麼說淡就淡了，而且淡得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等察覺的時候發現已經過了好久了。
她看著他突然就有些難過了，脫口而出道：「秦昭陽你是不是不想理我啊？」
秦昭陽被冷風一吹，又輕咳了幾聲，往嘴裡含了一顆潤喉糖，這才回答，「不想理你又不讓你察覺的方式很多，要不要試試看？」
蘇曉晨咬了咬下唇，還是不開心，「你感冒了啊？」
「恩。」
他應了一聲，斜倚在窗邊睨著她，「找我有事？」
蘇曉晨頓了頓，才問道：「教導主任找你幹嘛？」
秦昭陽倒是不意外她會知道，緩緩眯了眯眼，說道：「保送，A中。」
蘇曉晨傻眼了，「保送！」
秦昭陽這會終於笑了起來，「恩，其實我還是想經歷一下這場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他頓了頓，眼睛突然看過來，「如果我跟你同級，我就會和你一起。」
蘇曉晨起先是覺得心裡甜了一下，可看著秦昭陽的表情又覺得他不像是會說這樣話的人——太子爺從來沒有開玩笑的習慣。
她腦子裡一下就亂了，「秦昭陽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秦昭陽看了她好一會，突然伸過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變得很輕柔，「蘇曉晨，我欺負了你那麼多年，你是不是一直不開心？」
蘇曉晨想了想，實誠地點了點腦袋，「是有些。」
不過她是願意的。
秦昭陽揉著她腦袋的手指就是一僵，隨即順著她的臉落在她的下巴上輕輕扣住，「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可是我每次一想就會覺得很難過，然後一直在努力適應……」他頓了頓，扣在她下巴上的手終於鬆開。
「如果你聰明點就好了。」
「喂，我哪裡笨了！」
蘇曉晨頓時炸毛。
秦昭陽卻沒再接下去說了，只是微微垂了眼，語氣很輕又很堅定，「笨點好，太聰明了，想得事情就會很多。
你想不到的我都要想，你做不到的我都要去做。」
蘇曉晨瞪圓了眼，渾身炸起的毛也顧不得順了，很是擔憂得看著他，「秦昭陽，你的腦袋被門夾了嗎？」
秦昭陽睨了她一看，利索地關窗拉窗簾。
蘇曉晨對著那純色的窗簾，很憂桑。
怎麼動不動就關窗拉窗簾的毛病還是沒改呢？
這誰家孩子啊，一遇上不愛聽的話就撂挑子，討厭！
她默默地拉上窗，剛握起筆又看了眼對面的窗口，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覺得秦昭陽是無所不能的，是上天的寵兒。
他的家境好，生活家庭環境也好，人又聰明，長得又特別招人喜歡。
就這些看起來特別膚淺特別表面的東西，卻讓多少人求而不得，羨慕得不行？
蘇曉晨自懂事以來，雖然覺得秦昭陽有時候毫不留情地欺負她的確挺可惡的，可也因為這獨一份的欺負而暗暗高興。
記憶里，秦昭陽無論什麼技能隨手都能get！可今天晚上，他用這種不確定的語氣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卻覺得很害怕。
他似乎是有什麼想法，卻並沒有告訴她的打算。
蘇曉晨想，她是真的要失去秦昭陽了。
昨晚發生的那些並沒有影響兩個人的生活軌跡，他們依然經常見面，碰到了就坐在一起吃個飯，偶爾也會一起回家。
可就是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就變了。
韓瀟璃見女兒又是一個人回來的，不由好奇的看了看隔壁，「昭陽又沒有跟你一起？」
蘇曉晨也順著媽媽的視線回頭看去，秦昭陽騎著車正穿過夜色，她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和他的視線對上後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側身從韓瀟璃身邊走過，扶著鞋柜子換鞋，一彎腰，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韓瀟璃剛關上門看見這一幕，微蹙了一下眉頭，只當做沒看見，從她身前走過去，「愣著幹嘛，給你備了宵夜，過來吃點。」
蘇曉晨抹了一把眼淚，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秦昭陽是保送A大，確認了保送其實就可以走了，可他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這幾日依然按時上學按時放學的。
她想著學期期末要會考，然後就會有大半個暑假見不到他，心裡隱隱得就有些疼，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最近的學習壓力大，她忙得不可開交，沒幾天就發燒感冒了，擤著鼻涕一邊做作業，覺得心窩子都是酸的。
怎麼有的人就能老師推薦直接報送，有的人病成傻逼了還要堅持做作業呢……
她這麼憤憤不平著，被嫉妒的那個人就過來敲窗了，她臉色不善得拉開窗，瞪著他，「幹嘛！」
秦昭陽借著屋裡的燈光看了她一眼，直截了當地問，「你那天哭什麼？」
她又擤了一把鼻涕，抽出紙巾擦了擦鼻尖，「哪天？」
他眼神閃了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阿姨說你前幾天晚上回家換鞋的時候……」他頓了頓，一臉地懷疑，「難道系了死結解不開脫不下來就哭了？」
蘇曉晨頓時囧了，還記得小的時候她去他家玩，坐在地板上解鞋帶，一拉一扯就成了死結，偏偏鞋子又小。
她拖不下，就嚎啕大哭了起來，最後還是他幫忙解開的，並且很不客氣得嘲笑了很多年，看來至今未忘。
「我明天去美國。」
他突然這麼說。
蘇曉晨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只希望自己一直當機算了。
她看了他半晌，張了張嘴，最後也只是含糊的說了一聲，「哦。」
他也不再說話，就這麼站了片刻，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眼神頓時就溫柔了下來。
蘇曉晨看見他轉身，語氣很溫柔，「暖陽。」
她站在窗口，突然就覺得有些冷，抬頭看了眼冷清清的夜色，關上窗回去寫作業了。
蘇曉晨有時候也會羨慕秦暖陽，只因為她擁有一個完完整整的秦昭陽。
無論發生什麼，這個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比她喜歡上，接近著，卻無法擁有要幸運許多。
可她有時候轉念一想，如果她是暖陽，那她就不能喜歡秦昭陽了……
然後邏輯性不強的蘇曉晨就把自己繞進去，怎麼都鑽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