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沒睡夠,」聞煜指了指他,「我現在肯定再拉你進屋辦個十七八次的。」
「過生日給你特權你也別太過分啊。」傅予寒警告他,「再說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回學校?」
「辦完也可以再去。」
傅予寒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那我走不了路。」
「你幹嘛要走路?」聞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跟我一起去?」
傅予寒比他還覺得奇怪:「我不去?」
「周老師叫你了?」
「沒。」
「那就別去。」聞煜說,「一會兒你給我進去再睡會兒——幹什麼?我又不是三歲,回學校還非要你陪著?」
「我還以為你是呢。」傅予寒挑了下眉,「在學校上個廁所都得拉著我一塊兒去。」
「我那是為了上廁所嗎?我還不是為了偷偷——」
「親你」兩個字他沒說出來。
因為傅予寒彎下腰吻住了他。
這是個非常純潔的吻,只有輕輕淺淺的碰觸,帶著他們熟悉的木質調香味,和從窗外照進來的夏日午間燦爛陽光一起。
壽星切下蛋糕的第一刀,然後兩人分別拿了一個角的蛋糕,就著傅予寒做的豐盛早午餐吃了,沒吃完的就收拾到冰箱裡囤著。
吃完東西血糖升高,傅予寒本來就困,一直在打呵欠。
「坐半個小時消化下,」聞煜收拾完桌子,抱著那疊畫冊坐到了傅予寒旁邊,「然後你進屋睡覺,我回學校。」
「我現在就好睏。」傅予寒呆呆地看著他的動作,眼神恍惚。
「那不行,吃完飯不能馬上睡。」
「那……」傅予寒想了想,起身,「我整理下搬過來的東西吧,一直沒收拾……找點事做免得睡著了。」
他走向那個小房間。聞煜低頭看起了畫冊。
傅予寒帶過來的東西還是家裡那房子賣掉前搬過來的,那會兒他們住在陳非凡的酒吧二樓,一直沒收拾。說起來他倆近來著實有點懶散,高考後住回來到現在,留在陳非凡那裡的東西還有一部分沒拿回來。
傅予寒拖了最簡單的一箱東西出來打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搬家時蹭髒了扔進洗衣機,剩下的一一整理到衣櫃該放的位置上。
男孩子身量長得快,他到初三還竄過個子,現在的衣服都是高中時買的,總共沒幾件。這一箱整理得挺快,沒過二十分鐘傅予寒又去拖了第二個箱子過來,打開。
這一箱是一些雜物,傅予寒先把自己那五六個碩果僅存的手辦撈了出來,放到小房間裡,和那個重新被聞煜拼起來的破碎rx-93擺到一起;一些原本放在他房間裡的擺件也跟著放到小房間的博古架上。
上層的私人物品都整理完以後,傅予寒忽然發現一個眼生的盒子放在箱子中下層的位置。
那天整理的時候很急,他確實記得從房間裡翻出幾個自己沒什麼印象的東西一股腦都塞進了箱子,這樣想著,他伸手把盒子撈了出來,坐到沙發上打開。
下一秒,傅予寒「啪」一聲把蓋子砸了回去。
他動靜有點大,惹得沉迷看畫冊的聞煜忽然偏過了頭,看著他奇怪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傅予寒目光閃爍,「拿錯了……」
「什麼東西?讓我看看。」
他臉上微妙的表情引起了聞煜的注意,聞煜把畫冊放到一邊,伸手想去夠那個盒子,沒想到在這種小事上從來不說「不」的傅予寒竟然抱著盒子靈活地一躲,滑下了沙發,企圖把盒子塞回箱子裡去。
「紙箱一會兒要拿去丟的。」聞煜好笑道,「這家裡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我都知道,你能抱著盒子躲多久啊?」
傅予寒:「……」
「真不能讓我看?」聞煜挑了下眉。
理智上,他願意尊重愛人企圖保有的一點小**。
雖然情感上他會不高興。
傅予寒抿了下唇,垂著眼不看他。
但也不說話。
「不想讓我看我就不看了。」聞煜說。
「……也沒什麼,」傅予寒掀了下眼皮,臉上似乎有些掛不住,「你答應我看了別笑啊。」
聞煜聽完這句話已經開始想笑了。
他勉強壓抑了一下自己不住上翹的唇角,點點頭:「好,我不笑。」
傅予寒這才走回去,把盒子遞給他。
盒子是很普通的禮品盒,聞煜還以為裡面會有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沒想到打開竟然是一本絨面的厚本子。
時代發展太快,一開始他沒意識到那是什麼,翻開才發現是一本古舊的相冊。
相冊第一頁,透明的內頁里插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一個眉目清秀俊朗的小男孩戴著紅帽子,端端正正地坐在老式太師椅上。
「這是你?」聞煜有些意外,很快莞爾,「挺可愛啊。」
「……希望你看到後面還是這個反應。」傅予寒垂下眼,默默去收拾自己攤開的東西。
「誒,」聞煜喊他,「你不陪我一起看嗎?」
「……不要了,謝謝。」傅予寒拒絕得非常禮貌。
聞煜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是這個反應。
直到他翻開第二頁——
「……噗。」聞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哈哈哈哈哈哈傅予寒你也有這樣一天。」
傅予寒抬起頭,盯著聞煜看:「不是說好了不笑的嗎?」
「我是一個訓練有素的人,一般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晚上你睡沙發。」
「……我錯了。」聞煜一秒認慫。
但第二頁的照片非常有魔力,低下頭看見照片的那一瞬他又控制不住地抬起嘴角,只好將唇線死死地抿成一道。
第二頁上插著兩張照片,看背景和人物大概是同一天在一個地方先後拍攝的,左下角用娟秀字跡寫了行備註——「傅予寒出生100天」。
照片上有個小嬰兒,比第一頁上那張小了太多,圓滾滾的臉看不太出男女,圓溜溜的眼睛瞪著,說是小姑娘也有人信。
只是照片內容卻不怎麼「少女」——
第一張,小嬰兒趴在台子上,全身光溜溜的,藕段似的小肥胳膊朝前伸著,像是要和拍攝的人玩。
第二張,小嬰兒站著,漂亮的臉上不知為何糊上了黑乎乎的墨汁,一臉哭喪。
兩張照片都是名副其實的□□,第二張的重點部位掛了塊巨大的假樹葉,又喪又搞笑。
照片本身挺正常的,但聯想到傅予寒那副常年掛在臉上有如實質的「生人勿近」,搞笑感簡直可以乘以2。
後面的照片延續了這種風格,有小寶寶玩水,小寶寶吹生日蠟燭,小朋友寫作業等等,好些都是一張笑一張哭;很有趣,只是不長,聞煜很快就翻到了頭。
「後面沒有了嗎?」他看完後抬頭問。
「我上大班以後他們就經常吵架了。」傅予寒垂著眼整理東西,邊整邊輕描淡寫地說,「吵架的時候沒人帶我玩,後來……他們就分開了。」他長睫輕顫,「差不多是……我十歲那年。」
聞煜張了張嘴:「那還……真巧啊。」
「嗯。」傅予寒淺淺地笑起來,「可能是緣分吧。」
十歲那年,他們全都失去了家。
兩人的生日只差了半年多,差不多是同一年。
「那也挺好的,」聞煜垂下眼,看著那本相冊,「雖然……不是什麼開心的事,但是也許……這說明冥冥之中我們活該在一起。」
「嗯,」傅予寒笑著看他,「誰說不是呢。」
「只可惜我沒有相冊,不能給你看。」
「算了,沒事。」傅予寒想了想說,「我已經見過你喝多的樣子了,應該夠丟人,勉強算我們扯平了。」
聞煜:「……」
「你知道我那天為什么喝七……啊不,六瓶嗎?」聞煜忽然樂了。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他自嘲似的說,「我當時在想,『就我這種遊戲人間的神經病,明明應該把所有人當成傻逼看待,為什麼最傻逼的人竟然是我』。」
「哦,」傅予寒看著他,「『喜歡上我』等於『傻逼』?」
「動感情的都是傻逼,」聞煜笑道,「但是我認了,傅哥,我就是一個庸俗的人。」
「……」
「你自己傻逼別帶上我。」傅予寒一臉事不關己,「我還覺得我喜歡上聞煜是件特別機智的事情呢,你看看我們學神,既英俊又聰明,隨隨便便就撈回來一個狀元,多給我們老傅家長臉——」
聞煜從沙發上跳下,兩步滑到傅予寒面前蹲著,伸手抱住他:「我晚點再去學校吧?」
傅予寒:「???」
他驚恐地發現聞煜正把他往臥室拖過去。
「不?等會兒?煜哥——」他連聲說道,「昨晚剛——」
聞煜親了親他的側臉:「你祝我生日快樂的時候說過今天會儘量滿足我所有願望的。」
「但是不包括——喂,你得去學校啊——」
「到下午三點呢!還有時間!」
「……」
「聞煜!!你這隻泰迪!!!」
他真的真的真的要散架了。
「沒事。」一小時後,聞煜親了親他汗濕的額角,輕而溫柔地說,「散架了我就幫你拼起來。」
可他又不是那台高達。
傅予寒累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句話在腦海里迴響了好幾遍,終於還是被他帶入了夢鄉。
聞煜替他掖好被角,給空調換到睡眠風,這才重新去洗了個澡,換衣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