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低頭,看著蒼白的潮水從十萬大山退去。
醜陋的漢子拄著一桿鐵製拐杖,拐杖末端是鋒銳的、仿若尖刺般的東西。一座骨像降下,擋住了盛放曦光,他站在骨像攤開的掌心,淡淡地看著下方的穢物被金色的本我像屠戮殆盡。
「小友當真是厲害,以一座本我像前來阻我。若是失了這座本我,你當如何呢?」仗藥踱足朗聲笑道。
本我像拎著曦劍,手掌一揮,十萬大山之中剎那晝夜交替,星辰成為一道道弧光沒入地下,如是翻轉,沉降!隨著一道低沉的轟鳴,巨大的陰影籠罩仗藥踱足所處的地方,那是一座神山,此刻砸下,靈氣滾滾,符文接連地脈,死死鎖住仗藥踱足周圍的空間。
「轟——!」沉星山鎮壓下來,好似一片星宇墜下,落入人間。
仗藥踱足的骨像托著他,瞬息掙斷了封鎖,出現在沉星山範圍之外。這位祖依舊笑著,不氣不惱,朝著本我像拱手道:「這般天生神物,位於橫斷,想必是有緣由,這座神山與舊九州中的某物倒是長得相似,讓我一時間都看岔了眼。」
本我像本就不認為能以一座沉星山奈何仗藥踱足,他攤開手,沉星山飛速縮小落入他的掌中。本我像一手端著沉星山,一手持握曦劍,氣勢飛速攀高。
「看來大源與你們的聯繫並不怎麼緊密啊,連那等穢物都知曉逃離,你卻仍然留在這裡,不知道將要發生何事。」
「小友何出此言?」仗藥踱足露出好奇的神色。
思索片刻,仗藥踱足捻過虬髯,「莫不是小友的本體正在往這邊飛速遁來吧?這倒是個棘手事,畢竟觀小友這本我像氣勢便如此厲害,若是本體來了,我這也是一身麻煩。但是,小友可知將神兵利器攜帶在這具本我像身上,本體那邊,只怕能使的手段少了吧,與人拼殺,少了趁手的兵刃可不爽利啊。」
「短短數日,接連歸寂三位同袍,小友的厲害我等是知曉了,可總歸不是親眼見識。我那老朋友起了興致,想要一見。」仗藥踱足笑了笑。
本我像心神一震。
招遙攬星,道權耘谷,淨河魚獲先後歸寂,如今能稱得上仗藥踱足的老朋友的……只有一位!
虛空在本我像背後開裂,巨鯨衝出虛空之海,化作大鵬,暗金色紋路順著羽毛延伸,虛空神道之力擴張!鯤鵬攜黑色大海向仗藥踱足擊去,仗藥踱足拍了拍背後掛著的藥葫蘆,葫蘆口一張,吸乾了虛空之海,甚至涌動在鯤鵬身上的虛空神道之力在葫蘆下化作實質的黑色顆粒,幾下吞吐,剝去了鯤鵬神通。
仗藥踱足從骨像掌心騰空,一尊與仗藥踱足模樣有七八分相似的淡青色法相起身,手中握著一桿如同釘子的鐵拐,鐵拐末端朝著鯤鵬後背戳去。
「哐當!」
一下子,鐵拐被一抹劍光盪開,本我像用曦劍擊打開法相。同時抬手,沉星山迎風而漲,通向宇宙之高山巍峨,仗藥踱足只覺得身體沉重許多,法相的動作開始緩慢。
「的確神妙!」仗藥踱足感慨道。
本我像的表面開始出現些許裂縫,溢出願力。
「原本我的確該像那些穢物一樣退走。」仗藥踱足盯著本我像,身後法相手握鐵拐釘穿了鯤鵬的羽翼,「你敢這般行動,便是算到了純陽孚佑與我等失去了聯絡,就連大源都不知道他在哪裡。」
「可惜,不久前,他又出現了,只單獨找到我,道清了些事。」
他看出了本我像的退意,雙臂一張,取下頭頂的金箍。
金箍一晃眼變大,圈住了這片天地。
「九州如今羸弱不堪,沒有幾個生靈能幫到你,看似諸多山脈仙峰皆站在你這邊,可作為無可撼動者的你更應知曉,其中差距猶如天塹,用命都填不滿的天塹。」
「小友既然來了,便多留些時日,我也對你這位……好奇的緊。」
…………
灰黑雲層之上,群星之間。
身著湛藍袍的男人負手而立,背負兩柄仙劍,他站立的地方仿佛成了一片死寂池水,安靜的可怕,連一點風聲都沒有。
許久,這片池水起了漣漪。
狂風襲來,揚起男人的湛藍道袍。
雲層深處,金色的燭火搖曳,隱約可見巨大蜿蜒的身軀。
男人背後的兩柄仙劍嗡鳴,要躍出劍鞘。
「赤龍,出來一見。」男人說道。
雲層後方的龐然大物蜿蜒而來,化作人形,水行器鑒月川輕覆為神衣,火行器昏劍入石劍匣倒提在手。
李熄安遙遙地望著,眼中沉澱深邃的金色熔岩。
他感覺純陽孚佑的狀態很是古怪。那股深入骨髓的,骯髒至極的氣息好像不復存在了,只有屬於純陽孚佑自身的清澈銳利之氣。
「千載鑄就無可撼動之身,觀遍古今鮮有生靈可比。」純陽孚佑說道,他瞥了眼李熄安倒提的石質劍匣,見其中只有一柄劍,又說道:「看來我的煩惱你並不怎麼用,論品級可不比你那一金一火兩柄五行器要弱。」
「不習慣罷了,何況那是你的劍。」
「若是戰勝了我,那便是你的。我曾經心有此意,如今卻是摒棄了。」純陽孚佑昂首,直視李熄安的雙眼,瞬間,一股澎湃恢弘的力量直直撞入李熄安腦海!銀芒乍亮,耳邊好似成千上萬柄兵戈在碰撞!
李熄安咬牙恢復一絲清明,鑒月川神衣符文閃爍,自發護主。
一個眼神,險些將李熄安擊潰!
「純陽孚佑!」李熄安低聲喚道,心中瞭然,可又忍不住苦笑。
「這個名字已經過去了。」純陽孚佑搖頭,「如今此身,歸源之金。」
「沒有本我,你成不了律道。」
「宇宙中能如這九州中兇惡殘暴的蒼白之物少有,你只怕是與穢物打交道少了,感知不如從前。」純陽孚佑踏前一步,走到李熄安的身前,兩者只隔三步的距離。
「你且看我現在,可有穢物染身,蒼白入魂?」男人微微低頭,如是說道。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