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季浮川,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季浮川到達發信號彈的地方,就見秦昭雙手搭在後腦勺上,整個人都倚靠在樹幹旁,腳邊是一支紅色的信號彈筒。

  「是你拿蒼家的信號彈發的求助煙花。」

  「是我。」秦昭歪頭看著他,如實回答。

  「季公子,我的陣已經布好了,我想要的人還沒有來。」

  秦昭伸了一個懶腰,一腳踢向信號彈筒,大步走到季浮川的面前:「我不發蒼家的信號,又怎麼能引起你的注意,讓你過來呢?」

  「我已經進入這浮生秘境幾個時辰了,找到了蒼焱玦和我一起布的噬妖陣,哪知他才說了結事情,完成自己的大計。」

  「結果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我沒有人手,可是不好開啟這陣啊,當然需要一個幫手了。」

  秦昭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色陣法印記,抬手施法將痕跡掩蓋,繼續道:「是你告訴我,沈懷安會因為女人來到這浮生秘境的。」

  「噬妖陣加上天雷就能殺死他,所以我才來這秘境裡的,你可別忽悠我啊!」

  秦昭說著,手中已經握起了劍,眼中升起一抹殺意。

  他來浮生秘境可不是要機緣,機遇,做什麼拯救天下的救世主。

  他是來報仇的,他要殺了沈懷安,為秦家所有死去的人報仇!

  當時沈懷安的身世暴露時,秦家的家主得知,便要沈懷安的妖丹,提煉後為己所用。

  於是,他們便派人去組成誅妖聯盟去進行絞殺,只是沈懷安不是普通的妖,那股力量太大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妖力,那種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不能留。

  「我可是全部都照你說的做了,要是前功盡棄,那麼薛綺音也別想活。」

  「綺音身上的遊絲蠱是你下的?」季浮川眼中的溫和退卻,只剩下一片寒光。

  本來薛綺音在藥王穀神醫開的藥方調理下,身體日漸恢復,卻突然開始咳血虛弱,他卻探查不到原因。

  直到析梧找到了他們,看了薛綺音的情況,又將妖力輸入進去才找到病因。

  傳聞中遊絲蠱是一種令人聞風喪膽又極其罕見的蠱毒,如今已經絕世難尋。

  此蠱毒性陰狠,蠱如其名,仿若遊絲般隱匿而致命。

  一旦被種蠱,便似有無數細密的暗線在經絡中穿梭遊走,體內的靈力隨之逐漸紊亂,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攪得天翻地覆。

  起初,中毒者或許只是偶爾感到氣息不暢,靈力的運轉出現些許滯澀。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滯澀逐漸演變成洶湧的洪流,衝垮了身體的康健根基。

  身軀愈發虛弱,四肢綿軟無力,每一次靈力的調動都如同在破碎的瓷器上雕花,稍有不慎便會加劇身體的崩壞。

  最終,在無盡的痛苦與衰弱中,生命之火悄然熄滅。

  不過好在魅妖析梧的本體是血龍樹,用其心頭血用禁術煉製,才解得此蠱。

  秦昭竟然還能找到這種蠱毒,莫非還有他身後還有他人指控?

  「是我,如今我形單影隻,孤立無援,這報仇雪恨之事於我而言太過沉重,我絕不能貿然行事,拿自己的命去賭。」

  秦昭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神色從容地微微攤開雙手,說道:「凡事總得給自己留些後手,不是嗎?」

  即便直面季浮川身上凜冽的殺意,他的眼中也未有絲毫懼意,仿佛那騰騰殺氣於他而言不過是拂面微風。

  「你我彼此彼此,你不也一直在利用我嗎?」

  「既然如此,我不過是效仿一二,利用一下薛家主罷了,又有何不可?」

  季浮川冷冷的看著他,藏在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秦昭再次找他商議如何殺死沈懷安這件事時,是第三日。

  他拿著信找到蒼焱玦,兩人不知交談的什麼,其中又做了什麼交易,他只知道了,秦昭與蒼焱玦兩人達成一致。

  然後又來到客棧,告訴他蒼家接到聖旨,即將開啟浮生秘境,讓他趕緊將噬魂陣的畫法告訴他。

  那時秦昭跟薛綺音打過招呼,還談論了妖疫的現狀,看來就是那時,對綺音下的蠱。

  還是他大意了,若不是姜潯派析梧來找他們,或許他就會失去心愛之人。

  季浮川內心憤怒無比,此時腦海里就只有一個字「殺」,殺了秦昭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

  …………

  「也不知道,蕭書郎到這秘境沒有。」

  析梧看著自己的手腕上的手鐲,低聲呢喃著。

  她在客棧守著薛綺音時,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雖然季浮川離開客棧時麻煩過她好好照顧薛綺音,但是這女人又不是自己的主人,季浮川說的話,她沒必要遵守。

  而且,在治療時他聽到了屋外有人和季浮川對話,大概意思就是蒼家的人已經開啟了浮生秘境,他們都要進去尋找神草。

  他還聽見那個人說, 蒼家大小姐藥王谷的下一任繼承人,也已經出現了,有這層身份的人只有姜潯。

  浮生秘境連著許多的小秘境,古怪又兇險,之前秦家密室的混亂,姜潯被逼上山崖,傷了眼睛的就是蒼家的人。

  這還是他多次詢問,姜潯才告訴她的。

  他沒有什麼信得過又靠譜的朋友,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蕭書郎,之前在一起共事時,雖然人不正經,但是做事確實靠譜。

  那次兩人互表情意後,姜潯的命與她相連,不知道為什麼,她內心的直覺告訴她。

  蕭書郎一定會保護姜潯的。

  析梧眸光微微一閃,抬手輕輕撫摸手腕上樹枝形狀的金鐲。

  「這浮生秘境果然磁場紊亂,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傳訊,找到姜潯沒有。」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保周圍沒有人後,貝齒輕啟,緩緩咬向指尖。

  剎那間,一滴殷紅的血珠破皮而出,她趕忙將其小心翼翼地滴落在鐲子上。

  這鐲子乃是她與蕭書郎之間的特殊信物,只要血珠落下,便能跨越千山萬水,將她此刻的所在之地傳達給對方。

  蕭書郎手上的帶著紫色流光的手鐲與她的是一對。

  析梧緩緩挺直脊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閉目凝神片刻,待心緒稍定,素手輕抬,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空中靈動地舞動起來。

  隨著指尖的舞動,一行散發著幽微光芒的字漸漸浮現,字字閃爍著紫色的光輝,似是被賦予了靈性。

  緊接著,這些紫色的字符化作一群流螢,輕盈地飛向她腕間的鐲子,如同找到了歸家的路,沒入鐲身消失不見。

  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光暈,短暫地照亮了析梧神情凝重卻又透著一絲堅毅的臉龐。

  「蕭書郎,一定要帶著姜潯和我會合啊。」

  做完這一切,析梧打算去找點活物打發時間,剛準備轉身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腳步一頓,轉身朝聲源處走去,透過茂密的樹林,她看到了季浮川和一個身穿紫色衣服的男子在對峙。

  「季浮川?不是來替薛綺音到浮生秘境找神草麼?怎麼會在這裡?」

  「那個男人的服飾……」析梧的目光落在服飾上的火焰鷹頭印記上,瞳孔微震:「秦家人?秦家不是被沈懷安滅門了麼?」

  析梧與他們的距離十多米,還隔了一排樹林,兩人專心對話,自然也沒有發現完全掩蓋妖氣的她。

  但是隔的太遠,他們的聲音也低,析梧聽不清他們對話的內容,反正也是打發時間等待蕭書郎。

  當即決定,聽聽兩人談論什麼。

  析梧迅速隱匿身形,藏在了一棵樹後,只為聽的更清楚兩人的對話。

  「不愧是秦公子啊,心思縝密……」季浮川面無表情,平息了心中的憤怒,現在還不是殺秦昭的時候,留著他還有用。

  秦昭冷笑一聲:「季公子,我們倆現在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當初沈懷安的身世能暴露那麼廣,是你指示一個叫白珩的男人散播的吧?」

  「我們捉妖世家和一部分捉妖師組成了誅妖聯盟時,沈懷安的路線也是從雲紋信紙得知。」

  「還有公主口口聲聲說的先知,不會就是你吧?」

  秦昭從懷中拿出了兩封信,信封上都有雲紋蓋章,還有一張被撕毀的只剩雲紋的殘角:「這張是公主駙馬給我的,與你給我的信紙上的雲紋一模一樣。」

  「你如此大費周章,精心設計,是與我一樣想置沈懷安於死地吧。」

  「季浮川,我心中一直盤旋著一個疑問,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沈懷安與你之間,究竟是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還是說,你純粹是因為那滿腔的正義之心突然爆發,為了這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的安危,才如此這般不遺餘力地與他作對?」

  季浮川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秦公子,看您這查探的如此細緻入微,這思慮謀劃又是這般周全深遠。」

  「若將這般才能施展於朝堂之上,必能成為國之棟樑,如今卻隱匿於這捉妖一行,豈不是大材小用,委實有些可惜了。」

  秦昭自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就是諷刺他只會靠腦海里的猜測麼。

  季浮川永遠都是那副正道君子的模樣,說話也找不到任何的紕漏,不過這個問題無論季浮川承認與否。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要有共同的敵人就行,只要能殺了沈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