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諜者公主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不夜,

  潛伏在大興帝京的上千北殷暗探,如入無人之地,最後消失的更是無影無蹤。

  本來奉命封鎖城門抓捕暗探的靖安司第一時間被近衛軍所阻。

  靖安司稱乃是奉皇命捉拿北殷暗探,但只認虎符調令的近衛軍沒親眼見到聖旨,選擇盡忠職守,將靖安司硬是攔在了內城之中。接著帝京都城二十多處勛貴府邸遭人縱火,引起一片混亂。

  近兩個時辰的空白,就是那些安插在各部各司的北殷暗探也都早已銷毀所有重要線索,逃之夭夭。

  直到第二日旭日初升,帝京才從動亂中恢復平靜。

  一夜都沒睡好的皇帝這才看到呈上來的關於北殷暗探的奏章。

  近衛軍無緣無故遭人調動乃是大事,攸關皇城安危,所以連夜調查處了此事實情。

  統領近衛軍的常威侯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虎符,上萬近衛軍被一身著緋色官服的大人持虎符下令,近衛軍向來只認虎符,且奉命行事,不問緣由,結果竟成了北殷暗探脫身的幫手。

  因此事首當其衝的便是常威侯,被大怒的皇帝直接下了獄,調動上萬近衛軍的虎符何等重要,若是被有心人拿來攻入皇城威脅他的性命怎麼辦。

  這點皇帝大概受刺激過度想多了,近衛軍就算再奉命行事,也不敢做出這種荒唐悖逆的事來。蕭函也沒有傻到哪種地步,能利用近衛軍拖延點時間就算不錯了,又何必貪心太多。

  皇帝想懲處的不止是常威侯,以他的怒火,近衛軍所屬大大小小近千人都要受到牽連,後被左右丞相以近衛軍並無過錯為理由齊齊勸阻才罷休。

  這還只是第一份奏章,看到第二份皇帝差點沒氣的扔出去,語氣陰沉極了,「你們告訴朕,為什麼還有南梁暗探?」

  南梁暗探可以說是被蕭函利用了個徹底,不僅拿到了虎符,還在撤退之時將他們拖下了水。南梁暗探也沒想到連老窩都被人知道了,為了自己的安全,部分人也不得不阻擊靖安司和其他衙門捉拿暗探的人馬,令昨日的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一個個都把朕的帝京當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皇帝怒叱道,「靖安司都是幹什麼吃的,竟然沒有半點發現。」

  靖安司本為先帝所設,為防止有他國勢力滲透,但隨著奪下雲朔,邊界穩如泰山後,靖安司逐漸被閒置,成為類似京兆府這樣護衛帝京安全的官署。

  底下的官員雖聽著皇帝怒罵靖安司,卻心知此事過後,皇帝必然會重啟靖安司,無論是因為此事教訓引起的警惕,還是懼怕再度發生。

  事後,儘管靖安司等官署查封了數個南梁暗探的據點,但仍然有一部分南梁暗探逃脫,若是南梁與北殷沒有聯手的話,南梁暗探應該仍存在於帝都,還有機會揪出來。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經過一天一夜的搜查,靖安司也不對能找到北殷暗探抱有什麼希望了。

  原本他們還在想,帝京各處城門早已封閉,那麼多北殷暗探是如何消失的無影無蹤,後來還是將帝京翻了個遍,每寸土地都認真搜尋過,這才發現了地道的所在。

  這本是前朝遺留,竟然被北殷暗探所用,水路陸路都有,且四通八達都能逃向城外,極為方便北殷暗探的轉移,何況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北殷暗探只怕早已遠離帝京數百里之遠了。

  在帝京之內尚且不能圍堵,何況大興天下之大。

  北殷暗探的籌謀準備,簡直令人駭然。想來幕後謀劃之人,不可小覷,當為大興之敵。

  查明之後,靖安司的人還要費心費力將這些地道全部堵上,再寫上一份奏章給陛下,順便受可想而知責罵。

  除了地道,北殷暗探將所有能抹去的線索證據幾乎都銷毀的乾乾淨淨,他們在大興這麼久,究竟有多少關於大興的情報機密傳回北殷,靖安司的人也查不到了,因為種種突發變故,近衛軍,南梁暗探,勛貴住處縱火等等,他們甚至都沒能抓到北殷暗探的幾分影子。

  唯一正面迎擊北殷暗探的,居然只有顯王世子和司徒懷箬等人。

  但這卻非燕殊,司徒懷箬之功,反倒成了他們沒能留下北殷暗探的罪過。

  有官員不依不饒道,「世子與司徒公子既已探明北殷暗探的蹤跡,為何不提早稟明陛下與朝廷。」

  連近衛軍都能矇騙調動,這大興帝京只怕成了篩子。要告訴給這些蠢笨之人,只怕北殷暗探早就得了消息。帶傷還不得不上朝覲見的燕殊在心中冷笑道。

  靖安司在詢問顯王世子和司徒懷箬時,也得到了一條重要線索。

  疑似北殷暗探組織重要人物,韓菱。

  「此女之前在帝京的身份是昌樂伯府四房嫡女韓菱,但臣等已經派人搜查韓府上下。」

  靖安司官員垂首道。

  不僅百官聳然,連皇帝也是背脊一寒,他自恃孝順,常去給太后請安,也在太后的壽安宮,似乎見到過她的娘家人,近在咫尺之間,若是當時韓菱動了殺心,豈不是他都有生命之危。

  他還是想多了,殺了他有什麼用,是能奪回雲朔呢,還是讓大興臣服北殷,只怕是會激起大興朝野上下復仇之心,與北殷開戰。而且韓菱就是成功刺殺皇帝,也不可能活著逃出皇宮。

  北殷那邊也不會下達這樣的指令,殷太后只是讓女兒統領北殷暗衛營,想籌謀十年大計收復雲朔,而不是送女兒來死的。

  不然也不會在事成之後,急令務必安全護送華翎公主回國。

  不知道這些的皇帝一想到自己曾數次在生死之間走過,就心神難安,毫不猶豫道,「查,給朕狠狠的查,不用顧忌任何人。」

  就是將昌樂伯府上下全部下獄,皇帝也不在乎,什麼太后母族,一旦威脅到天子的性命,這些都不算什麼。

  但除了這個身份之外,靖安司居然就再也查不到什麼別的了,調查此女的經歷,卻發現她在帝京多年的表現,沒有一絲疑點,跟個普通貴女沒什麼區別。

  相比起其他刺探軍情傳遞機密被他們追查到身份的北殷暗探,韓菱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可以說,若非她主動暴露,靖安司的人可能都查不到她身上去,她依舊可以繼續隱藏身份,潛伏在這大興帝京之內,甚至利用太后母族的身份,混到皇帝身邊。

  靖安司的人越想越心驚,但也更加疑惑,從奪回雲朔的戰事,到不惜引起帝京動亂以脫身,步步縝密,謀劃之深,一絲不差,甚至將旁人都利用到極點。

  又為何會主動浪費掉一個大好的機會。

  靖安司的人想不明白,那是因為他們下意識將韓菱認為了北殷暗探,一顆潛伏大興帝京的棋子。他們卻不知,韓菱不是棋子,而是殷太后派來的執棋人,棋局既然已經完成,執棋人就該脫身離去。

  一個隱藏完美的身份算什麼,怎比得上殷太后親女,北殷公主的安危。

  殷太后多年前將女兒送到大興本就是不得已而為,又怎麼會讓女兒一直待在大興忍辱負重,無法恢復真正的身份。

  事情發生的太快,調查時間又短,靖安司的人還來不及細思。但皇帝已經覺得是他們無能,震怒道,「一個小小的女子居然將你們,朕的肱骨之臣耍的團團轉。」

  「可查清了韓菱的真正身份?」

  靖安司的人看向司徒懷箬,顯王世子受的傷不輕,沒問幾句就要抬下去讓太醫診治了,皇帝雖然怒火上頭,但也不好過多為難。韓菱的身份一時之間,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只能請教與韓菱有過交手的司徒懷箬了。

  司徒懷箬也是一夜未休息,容貌雖然憔悴,神情和氣質卻是從容沉靜,不帶半點相爭之氣的,眉下的雙眸如秋水般溫和澄澈,能滌盪人心。

  便是被北殷暗探一事攪的心神不寧的皇帝,見到他怒火也澆息了許多。

  皇帝看向司徒懷箬的方向道「司徒懷箬你說。」

  司徒懷箬似是沉思了一會兒,「我與韓菱交手雖短,但她武功很高。」

  他容色沉靜,不急不徐道,「那些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只怕就是為了護送韓菱離開,可想而知韓菱必定身份重要。」

  他被譽為司徒家麒麟子,自然是極為聰慧的,哪怕短短片刻就看出了許多,靖安司的人還在疑惑韓菱在計劃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則一針見血,點出北殷暗探在帝京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看似弄的人仰馬翻,混亂不堪,但為的就是渾水摸魚,全身而退,韓菱此舉恐怕也並非有意暴露,而是她不得不離開,甚至北殷暗探的首要目的可能也是護送她。

  司徒懷箬目光微凝,「而且我見到她時,那些暗探聽她號令,稱她為少主。」

  雖沒有點出確切身份,但北殷暗衛營也是重要勢力,能夠被稱為少主,想來這個韓菱在北殷的地位也低不到哪去。

  靖安司有了追查的方向,但暫時也沒往北殷皇室想去,想著身份貴重,卻怎麼也想不到會是殷太后的親女,華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