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證明

  陳之問手藝不錯,拓刻的功夫更是了得,可偏偏對字體之間的轉換變化掌握的並不深刻,應該是小的時候對基礎書畫沒有足夠的認知和練習。

  這也是之前在賽場上,杜方知要求他雕刻十二生肖筷時,不得不先繪製圖紙的原因。

  只要一想到那一書架的專業書籍,陳之問這活兒乾的沒有半分不情不願,劈竹、去青、開片簡直手到擒來。

  杜方知抄錄完了手上所有的稿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準備早些把店門關上,回到天井裡面做事。

  就看到了蘇大師和鄭安怡正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杜方知停下關門的動作,靜靜等著他們上前,不冷不熱的打了聲招呼:「蘇先生怎麼又來了!」

  「不是你讓我們幫你找竹絲扇的原材料嗎?我師傅專門去找了龔大師,不過龔大師已經返回家鄉了。

  就只能去寧橋求了何大師,這才尋來了一份,杜良工實在是多才多藝,居然連竹絲扇都會,不知道你會不會緙絲工藝,如果會的話,我們是不是還得幫你定製金絲。」

  鄭安怡聲音裡面帶著淡淡的諷刺,怒氣沖沖的把手中抱著的一個小竹筐,直接往杜方知懷中一塞。

  看著杜方知低頭認真檢查著竹框裡面材料的樣子,鄭安怡頓時眼圈一紅,覺得委屈極了。

  自家師傅德高望重,這些年來在這西南半壁,何曾受過最近這樣的委屈四處求人求物,越想越覺得眼前之人可恨的很。

  「謝謝蘇先生,這麼晚了還沒吃飯吧?」

  聽他這麼一問,蘇先生滿眼期待的點了點頭,看了看他身後天井裡面的光亮,正等著他請自己登堂入室。

  可杜方知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眼睛再一次暗了下來。

  「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叫阿問,讓他帶你們去外面飯店吃。」

  杜方知說完,抱著竹筐轉身進了屋,衝著天井的方向喊了兩聲陳之問。

  蘇先生連忙開口說道:「不用麻煩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長寧,往後你這邊需要什麼幫助,可以直接去菁語找我。」

  「蘇先生……」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杜方知雖然沒有追過去,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喊住了他。

  「方知還有什麼事,需要老朽幫忙做的嗎?」

  蘇先生語氣裡面帶著激動,仿佛只要杜方知肯叫他做事,就是對他的一種認可。

  只有鄭安怡知道,自己師傅自從遇上了杜方知,表面上雖然看起來卑微了不少,可心情卻明顯要比以前好上太多,就連那常年埋藏在眼睛裡面的郁色,也消退了不少。

  「你說你創辦菁語,是為了我師傅,可我總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詞,也得看到一些事實證明吧?」

  杜方知淡淡的開口問道,蘇先生卻被他這麼一問,頓時給愣到了當場。

  幾十年前的事,兩人又很少有過來往,當年那些同門的師兄弟,離世的離世,就算是活下來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夠再找到行蹤。

  如何能夠證明自己所說的是事實?蘇先生還真找不到證據。

  「我……我沒有什麼證據,但馮竹里他真的是我的師兄,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我如今在業界也算是擁有了一番姓名,沒有必要去做冒名頂替的事來哄騙你們這些後起之秀。

  如果非要說證據,那就是師兄當年發明的那些編法,我也學會了一大半,方知若不信,我現在就動手操作給你看。」

  蘇先生急於證明自己,居然跨步就要往屋裡走去,杜方知眉頭微微的皺了皺,鄭安怡卻抓住了蘇先生的手:「師傅不要著急,我有辦法給你作證。」

  「什麼辦法?」蘇先生回頭問道。

  鄭安怡從手提袋裡面拿出一個文件夾,開口說道:「你莫不是忘記了,咱們過來除了送材料,還有這一份股權認證書要給方知處理。」

  「對,股權認證書!」蘇先生激動的打開文件夾,從裡面抽出一張股權認證書遞給了杜方知,開口說道:「菁語是一九七八年正式創立,創始人總共有四位,馮竹里蘇詞共持70%的股權。

  這是我們最初成立的時候所簽訂的協議,因為沒有找到師兄,他的那一份是由我代簽的。」

  杜方知看著股權協議書上面的名字,排在第一的居然是馮竹里,剩下的三名分別是蘇詞,代華章、劉延阿。

  而且落款的年限為一九七八年六月十六日,從紙張的顏色,到章印的陳舊,完全可以確定不是才仿造出來的。

  也就是說,蘇詞創辦菁語還真的是為了自家師傅。

  「這些年,公司的分紅收益,竹里的那一份我專門開了一個帳戶全部給存了起來。

  我就想著,等我什麼時候有臉去見他的時候,我再給他,這些年來,我雖然一直都在尋找他。

  但一直都了無音訊,我原本以為哪怕是找不到他,想著以他的本領,他也一定能夠過得很好。

  我若早知道他如此的孤苦無依,我就是翻遍了這萬嶺菁,也絕不讓他過得如此悽苦。」

  蘇先生說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的情緒看起來都特別的崩潰。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天井裡面,正在製作竹書的陳之問,只見他緩緩地從裡面走了出來,還隨手拖了一個凳子放在了蘇先生旁邊,扶著他坐下。

  帶著幾分埋怨的對杜方知說道:「你如果不想認這一個師叔,就不要故意去刁難別人,終歸是上了年紀的人,哪裡經得起你幾次三番的折騰。」

  這還是陳之問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杜方知說話,實在是眼前的這個人,那一臉的悲傷讓人看得特別的難受。

  「不關方知的事,是我自己心有悔恨,難受罷了!」蘇先生衝著陳之問罷了罷手,繼續開口說道:「既然師兄沒有後人,這一輩子也只收了你們兩個傳人。

  那麼他的那一份,往後就由你們兩人打理處置,當年因為沒有師兄的身份證明,所有的東西都是由我來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