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杜培豐

  「我師傅只是這萬嶺之中的一個無名竹匠,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這一片竹海。

  但是他用了一生的時間,創造出了一種傳統與新式結合的編織法,這種編織法可以用在不少器具上面。

  他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能把這種編織法發揚光大,我跟他學藝的時間只有半年。

  並非他藏私不願意教,而是因為他的大限已至,這些年來,我也一直苦練這種編法,直到現在仍無所成。

  所以在往後的時間裡,我可能會花更多的心思,去研究學習他所教給我的這一切,實在不敢分心,再拜他人為師。」

  杜方知很少說這麼多話,許悠然發現,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面居然閃爍著星星,顯然對那一位害的他沒有參加高考的師傅,心裏面還是特別敬佩的。

  「我也沒有非要你拜我為師不可,只要你願意學我就願意教,有沒有師徒名份都沒關係!」

  偖大師居然也有退而求其次的時候,這話一說完,就連站在旁邊的龔大師都覺得意外極了。

  「家學尚豐,無以分心,實在抱歉,若是往後有所空閒,定登門求教,還望二位大師見諒!」

  杜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舞台邊上,拱手對兩位大師說道。

  「你是?」龔大師總覺得這老頭氣質非凡,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叫杜覺,杜培豐便是家父。」

  「杜培豐?那一個組織川西南參加一九一五年,巴拿馬萬國展覽大會的杜培豐?」

  杜覺原本也只是隨口一說,哪裡想到居然真還有人記得自己父輩的名字,激動的點了點頭。

  「所以,這位小杜青年是杜培豐後人?」龔大師眼睛裡面同樣充滿了激動。

  「是的」杜覺終於覺得有人聽得懂自己說話了,激動的接連點頭。

  「杜老先生,怪不得,這孩子能有這麼大的氣性,孩子,你若是對雅扇、屏風感興趣,我隨時都可以傾囊相授,咱們不做師徒,做忘年交可好?」

  龔大師看杜方知的眼神裡面出現了一絲灼熱,就像是看到了一段真實的歷史,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杜培豐很厲害嗎?」許悠然有些懞了,偏過頭問著陳之問。

  「當然厲害了,聽說杜培豐是最後一批進士裡面的進士,後面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做官,回鄉經商成了我們這一番的首富。

  民國成立之後,組織了一場特別盛大的出國參展活動,就是巴拿馬萬國展會,而杜培豐就是咱們整個川西南竹文化事業的組織負責人。

  他博學多才,眼光獨特,帶出去參展的十幾件竹工藝品,幾乎全部都斬獲了獎項。

  當時咱們整個竹工藝行業,都奉他為行首,他更是憑藉著自己的本事,讓咱們川西南的竹文化在那一段時間成為了整個業界的風向標。

  當時的整個萬年箐,幾乎所有的有志青年都想成為一個好的竹匠,杜氏竹藝館一時風頭無雙。

  可隨著後面的戰亂爆發,杜培豐英年早逝,整個杜家人也跟著消失了,雖然方知也姓杜,但我卻從來不敢把他和這樣的大人物聯繫在一起。

  怎麼跟你說呢!杜培豐不是一個匠人,也沒有一件代表他身份的作品,但就是這麼一個行業外的人,造就了咱們這個地域在這個行業里曾經的一段遙不可及的輝煌。」

  「一九一五年?」許悠然好像又有一些靠近了那一段歷史,可陳之問口中所講出來的實在太籠統了,唯一可以證明的就是杜覺可能並不是別人口中所說的癲子,隱姓埋名這麼多年,絕對是另有所圖?

  「算了,杜家的後人,我們本就該禮讓三分,這師你也不用拜了,這竹畫你什麼時候願意學我就什麼時候教,這刀具你要實在不想要,就麻煩你多走幾步,扔在了淯江河裡吧!」

  偖大師心裏面是真的有一團怒火在熊熊的燃燒著,可眼面前這人,是自己曾經最敬佩的人的後人,總不能真就此將他封殺了吧!

  而且兩人也相處了好一段時間,對這年青娃的脾氣也算是了解了一些,這小子跟他說話的時候,絕對不能太沖,否則他分分鐘能夠衝過你。

  「謝謝偖大師!這一套刀具我很喜歡,往後我若有所作為,所製作出來的作品,偖大師可以任意挑選一件,就當是這一套刀具的回禮!」

  這是杜方知唯一能夠退步的底線,偖大師反倒更喜歡他這種有來有往的性格:「那咱們讓主辦方進行下一輪比賽?」

  「不必了,之前的那一位參賽選手說的不錯,我本就錯過了第一輪的比賽,不能因為我跟您老比了一場,就去剝奪別人晉級的機會。

  我十七號選手杜方知,就此退出這一屆比賽,還請偖大師看在我先輩的份上,收回之前輸賽的約定。

  畢竟我接下來還有另一場比賽要參加,而且已經答應過別人組隊,總不能就此反悔吧!」

  杜方知本就是一個別人對他好一分,他就想加倍還回去的人,偖大師這態度一好,杜方知也跟著語句溫和了起來。

  「你說的是寧橋公司舉辦的那一場比賽?還真是巧了,我和滄江都擔任那場比賽的評委顧問,這麼一說,過不了多久就能再看到你大展身手了。

  你既然答應了要跟別人組隊,總不能讓你因此失信,反正這刀你也收下了,咱們之前的賭注就不作數了。

  你要退出比賽,我雖然有些惋惜,但還是決定尊重你的選擇,可不可以等比賽結束之後,去你家喝一杯茶?」

  「那個,咱們這可是比賽現場,總不能讓大伙兒看著你們在這裡一直聊家常吧?」

  觀眾席上,有觀眾提出了抗議,立馬就有不少人跟著附和。

  陳之問狠狠的瞪了他們幾眼,帶著幾分粗鄙的神情開口罵道:「什麼都不懂就知道瞎嚷嚷,都是一些蠢貨。」

  「你說誰蠢貨?」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直接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陳之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