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洛無書的回應，夏羽對其好感，更盛了幾分。
比起其他花枝招展的植物，梅花看起來，確實沒有那麼嬌艷。
但同樣，梅花也具備著其他花草樹木，不具備的高潔品質。
就好比於，芸芸眾生，悠悠者流。
梅花，更像是能夠笑到最後的存在。
風霜，壓不住它的脊樑，掩蓋不住它的風華。
洛無書自然不知夏羽心中腦補的能力那麼強，只是當做隨意對方的一個問題。
見夏羽沉默，沒有繼續開口，他便直接開門見山的道：「請宗主解惑。」
夏羽將身前的茶盞，盡數倒上，對著眾人道：「坐！」
眾人舉盞微抿，只聞夏羽緩緩開口，「黃玄宗昔日的輝煌，我便不多做贅述。」
「但即便輝煌不再，逐漸平庸之後，黃玄宗依舊是清風域最頂尖的勢力。」
「實力之強，別說天羽院，即便是域主府，對待黃玄宗都得保持客氣。」
說到這，夏羽的眼中，露出一抹嚮往神色。
他生平，最大的志向，便是恢復黃玄宗昔日的榮光。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如今的黃玄宗，別說恢復昔日榮光，就連在清風域生存，都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洛無書等人端著茶盞，凝視著夏羽，沒有去影響夏羽的思緒。
他們看得出來，夏羽提及過往時，心中的低沉與落寞。
夏羽給自己到了盞茶，一飲而盡，而後繼續道：「黃玄宗的沒落，從十年前開始。」
「事情源於黃玄宗的一個弟子陸一鳴。」
「他在外歷練的時候，得罪了內域的一個勢力，劍來宗。」
「黃玄宗雖然是清風域的頂尖勢力，但外域永遠只是外域。」
「在內域的勢力面前，依舊孱弱的可怕。」
「不僅如此，自從黃玄宗得罪劍來宗之後，諸多外域勢力，皆是將黃玄宗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十年來，黃玄宗弟子在外歷練，不知道遇到多少平白無故的針對與殺害。」
講到這，夏羽眼中有著近乎實質的怒火涌動。
然而，即便他是宗主，也無法改變清風域修行者對黃玄宗的敵意。
因為如今，清風域修行者已經默認。
針對黃玄宗，便等於是向劍來宗示好。
一個是外域的沒落勢力，一個是內域中勢力，如何選擇，根本不需要多想。
洛無書等人微微沉默。
他們忽然明白，為何登天之戰的時候，別的玄界來人，皆是其樂融融。
唯獨夏山，沒有任何同伴。
更沒有任何勢力之人，與之交談。
明明是老一輩強者，卻沒人將其放在心上，言語之間，沒有半點尊敬。
「既然劍來宗那般強大，為何如今，黃玄宗還得以苟延殘喘，沒有被滅門？」
洛無書直言不諱。
劍來宗既有能力，令黃玄宗沒落至此，應該也有能力趕盡殺絕。
「這是因為請了域主府出面！」夏羽沉聲開口，臉色顯得頗為難看。
當時，為了請域主府出面幫忙，掏空了多年來積蓄的寶物。
其中，還包括黃玄宗最重要的一件寶物。
諸人：「……」
「但即便如此……」
「劍來宗依舊不打算善罷甘休。」
「他們是在殺了陸一鳴，上一任宗主，以及諸多強者之後，才勉強賣域主府一個面子，給黃玄宗留了十年之期。」
講到這，夏山的眼中，皆是有著近乎實質的仇恨之意涌動。
當初，夏羽是因為不在清風域，才避免一死。
但他，卻在現場。
即便現在回想，當初血腥慘烈的一幕，依舊曆歷在目，猶在昨日。
「自當初的宗主死後，在很多勢力眼中，黃玄宗已然名存實亡。」
「十年，不過是一個緩刑的時間罷了。」
「沒有老一輩的強者，更沒有什麼頂尖驕子願意加入，黃玄宗就好比於是無根之水，無本之木。」
夏羽的臉上露出憤怒神色，冷笑著道：「若不是這樣，劍來宗又豈會願意做順水人情，給域主府一個面子？」
「並且，主動定下冠冕堂皇的十年之約。」
「事情既因年輕一輩間的碰撞起，那劍來宗便給黃玄宗一個機會。」
「十年後，兩個宗派，各派出一個弟子代表，進行對戰。」
「黃玄宗若勝，雙方恩怨一筆勾銷。」
「劍來宗若勝，域主府將不得再干涉此事。」
…………
隨著夏羽將事情說完，洛無書一行人除了憤怒，感到共情之外。
對黃玄宗的處境也是有了比較清楚的認識。
這一刻，他們也終於明白。
為何在前來玄界之前，夏山又讓他們重新做一次選擇。
這是不想讓他們覺得，是被坑了。
「如今，黃玄宗可有培養出優秀弟子？」洛無書望著夏羽，哪裡還有心思繼續品茶。
一句十年前，一句十年之期。
不就是在說，這決定黃玄宗命運的一戰，已經臨近了嗎？
要是黃玄宗敗，他們豈不是也要跟著遭殃？
夏羽搖了搖頭，眉頭愈發緊皺，「弟子有一些，但在清風域都不算拔尖。」
洛無書：「……」
劍瞎子：「……」
諸人：「……」
「原來，三月之約的用意在這！」洛無書露出一抹苦笑。
哪裡會不明白，宗主這是在他的身上押寶。
與嚴文卓的三月之約，更像是給他的一塊鍊金石。
「都他媽怪夏山啊！」洛無書心中腹誹了一句。
不用多說，定是夏山暗中說了什麼，才讓宗主在他身上給予厚望。
能不能，給他這個小小的人王境，多一點關愛啊！
「阿嚏……」
不偏不倚，夏山倏然打了個噴嚏，摸著鼻子胡亂猜疑。
莫非，是誰在罵自己？
「十年之期，具體還剩多久？」洛無書認真問道。
「半年整整！」夏羽回應。
這也是他心血來潮，主動提起三月之約的一個原因。
半年整整。
莫非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定數，上天特意的安排？
洛無書：「……」
「劍來宗的弟子會有多強？」
夏羽搖了搖頭，「現在還不知，劍來宗是否會隨意喊一個弟子出戰。」
「但可以確定的是，即便再怎麼隨意，都要比嚴文卓強上不止一個檔次。」
劍瞎子提議道：「宗主，要不，你把這十年之約再拖上個三年五載。」
「我保證，將那劍來宗弟子，治的服服帖帖。」
夏羽無奈一笑，沒有回應。
若還有迴轉的餘地，他比誰都願意，但不現實。
這約戰，並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夏羽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背負著雙手望向庭院角落中的梅花，語重心長道：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願半年之後，黃玄宗仍能如那梅花樹般傲立。」
「多年之後，還有機會，於清風域綻放自身別樣的風華。」
「而不是，化作歷史的塵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