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文生打來電話約晚飯,李子安婉言謝絕了。
他煲了一鍋大利鳳手湯,炒了幾個菜,剛把晚飯準備妥當余美琳就回家了。她放下公文包,系上圍裙就來幫忙端菜了。
「工作還順利吧?」李子安問了一句。
余美琳一臉愁容:「不順利,新星公司想要發展起來必須要換血,公司里的人絕大多數都得開。」
「慢慢來,不著急。」李子安安慰道。
「我也想慢慢來,可是我多少時間了。雲地的銅礦遲遲沒有找到礦脈,我的心裡很著急。今天有好幾個債主打電話過來催帳,我估計是余家豪在背後搞鬼。」
「他沒來公司找你麻煩吧?」
「那倒沒有,明天跟我去一趟雲地吧,我要親自去礦場看一看,你辦法多,沒準你能幫上忙。」余美琳說。
李子安訝然道:「我跟你去雲地,誰來照顧小美和奶奶?」
「我讓小湯這幾天就住在我們家吧,你去跟她說說,順便請她留下來吃飯,我來盛飯。」余美琳放下盤子離開了。
李子安苦笑了一下,這樣的事情她都不問一下他願意不願意,直接就安排了。不過,拒絕的話他也說不出口。她現在正處在艱難的時期,雖然是塑料夫妻,但該幫忙的時候還是要幫。
房門虛掩著,門裡傳來李小美朗讀詩歌的聲音:「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李子安湊到門縫前瞅了一眼。
李小美坐在她的小課桌前,捧著一本《少兒詩歌》朗誦詩詞,小腦袋一晃一晃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這個動作卻有點老學究的味道。
湯晴半坐半跪在地毯上,黑色的包臀裙有點「衣不遮體」的感覺,一雙大長腿毫無遮掩的曝露在空氣中,白皙嬌嫩,宛如陽光下的雪。
她正拿著一支筆給李小美批改作業。
李子安敲了一下門走了進去。
湯晴站了起來,下意識的拉了一下包臀裙,笑著打了一個招呼:「子安哥來了。」
李子安說道:「晚飯做好了,我來叫你們下去吃飯。」
一聽說吃飯,李小美跟著就放下了書本,拔腿就往門外跑:「沖鴨!」
李子安捂了一下額頭,這熊孩子越來越皮了,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
「子安哥,我就不留了吧,我回去隨便做點吃就行了。」湯晴說。
李子安笑著說道:「我們可沒把你當外人,我和美琳都把你當妹子看待,飯都做好了你說回去吃,那就見外了。」
湯晴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話出來。
李子安說道:「你美琳姐和我明天要去一趟雲地,家裡沒人,還得拜託你幫忙照顧一下奶奶和小美,這幾天你就在這裡住下吧,可以嗎?」
「行,子安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奶奶和小美的。」湯晴答應了,也放鬆了一些。
李子安笑了笑:「那我們下去吧。」
他和她的出身一樣,所以他完全理解她剛才的那點侷促的反應是因為什麼。倘若是他,平白無故受人恩惠也會感到不安,非得為人家做點什麼才會心安。
「子安哥你等等,我給你看看小美的作業。」湯晴拿起了那本她剛才批改的作業本,遞給了李子安。
李子安拿著作業本看。
作業本上是湯晴布置的造句的題,分別是昨天、今天、明天。
頭角崢嶸的女孩造的第一句是:昨天爸爸給我變戲法。
第二句是:今天爸爸給我變戲法。
第三句是:明天爸爸給我變戲法。
李子安伸手捂著額頭。
他頭疼。
「我就不拿給美琳看了,以後你少給孩子變戲法,我知道你的戲法就是巧克力。」湯晴說。
李子安尷尬的笑了笑:「我儘量吧。」
湯晴小聲地道:「我教你一個法子。」
李子安心中一動:「什麼法子?」
湯晴說道:「你把巧克力融了,放一顆維生素c片進去,兩片也行,那藥是苦的,她吃著不好吃了,就不要你變戲法了。」
李子安肅然起敬,當即沖湯晴豎起了大拇指:「小湯你是高人啊,這個法子好,我明天就給小傢伙下藥,我看她還饞不饞巧克力。」
湯晴笑著說道:「別說是我教你的呀。」
「不會不會,打死我都不說。」李子安信誓旦旦的樣子。
湯晴捂住了小嘴,沒有笑出來。
晚飯過後湯晴和余美琳收拾碗筷,李子安帶李小美玩了一會兒,伺候小祖宗睡著以後回到了他的房間裡。
練拳,拳腳生風。
折枝拳古樸簡單,可李子安每一次練習都會有不同的體會和收穫。
所謂匠師,所謂大家,其實就是將自己最擅長的事翻來覆去的做,做到了極致。比如加藤之指,比如庖丁解牛,比如飯島之愛。
姬達雖然只傳給了他一門折枝拳,可只要日日練習,將它練到了極致,那他就能成為拳法大家。
半個小時的練習,李子安出了一身汗,他進了浴室。沖涼之前,他把身上的泥垢都搓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裝進了一隻塑膠袋裡。爐身泥在他這裡可是一味珍貴的藥材,他可捨不得白白洗掉。
往後口水也不能隨便吐掉,得想法子儲存起來,因為唾液也是爐身液,是一味藥材。
「照這樣下去,我會不會變成唐僧,全身都是不老的藥,吃了我就能長生不老?」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李子安的心裡冒出了這樣一個奇葩的想法,然後他自己都被這個想法逗笑了。
也許是有了七位數的私房錢,限制不住想像力了。
上床之前,李子安將那支檀香點燃了。
檀香青煙裊裊。
李子安躺進了被窩,一絲青煙飄進了他的鼻孔。
轟!
根本沒有任何前奏,鼻孔吸入第一絲檀香菸的時候,大惰隨身爐就甦醒了,給他的感覺不是從前那支懶洋洋的甦醒,而是怠速的汽車突然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自然的空氣入肺,隨血液運轉全身。
大惰隨身爐仿佛是另一個肺,將一絲絲真氣釋放出來,送達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血液發燙,器官發燙,每一個細胞都浸泡在真氣運行所
產生的熱量之中!
各種細微的聲音潮水一般湧進了李子安的耳朵。
夜風在窗外吹拂,吹在牆體上是一種聲音,吹在玻璃上是一種聲音,在空氣之中流動是一種聲音。
樓下馬路上車輛奔馳,五十碼是一種聲音,七十碼是一種聲音,剎車又是一種聲音。
客廳里,歐式鐘的鐘擺勻速擺動,滴答、滴答、滴答。
樓上,不知是誰家的誰和誰在做運動,床墊發出了嘎子嘎子的聲音,還有拍掌和女人的隱忍和壓抑的聲音。
還有許許多多別的聲音。
李子安一動不動,卻仿佛進入了一個聲音的奇妙的世界。他躺在床上,卻掌握了四周的一切,自然的,人為的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才是大惰隨身爐的正確開啟方式啊,我今天才知道,明天買菜的時候得去買一包檀香回來,以後睡覺都點一支。」李子安才心裡這樣想著。
大惰隨身爐,睡覺就是修煉,但點香睡覺的修煉效果明顯比不點香好幾倍。拋開為什麼會這樣的原因不談,就奔著這修煉的效果,就算檀香賣一千元一根,那也得點啊。
一串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很輕很輕,卻難逃李子安的耳朵。
不是老太君林勝男的腳步聲,老太君的腳步聲頻率要慢一些,也要輕一些。
也不是李小美的腳步聲,她的腳步聲頻率要快一些,而且更輕一些。
除了林勝男和李小美,那是誰的腳步聲,湯晴的還是余美琳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門口消失。
李子安已經知道是誰的腳步聲了,是余美琳的,因為湯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他的門前。
「她這個時候過來,不會是想來收作業吧?」李子安的腦子裡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後就莫名其妙的緊張了起來,本來躺得好好的他,不知怎麼的就坐了起來,直盯盯的看著門口。
如果她今晚來收作業……
我是交七次還是八次才能證明我很厲害?
我應該表現得溫柔浪漫,還是狂野奔放?
這想像力餘七位數的存款無關,只與血液的流速,還有身體裡的欲望有關。
「子安,你睡了嗎?」余美琳的聲音傳來。
「我……沒睡!」李子安掀開被子下了床,這個過程就用了一秒鐘。
「我過來是想跟你說,明天九點的飛機,我們七點就得動身去機場值機,你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六點五十昆麗來接我們去機場,不要耽誤了。」余美琳說。
正準備去開門的李子安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此刻的感覺就像是一塊燒紅了的木炭,正準備為人類的繁衍事業貢獻自己的一份光和熱,余美琳突然一瓢冷水就澆了下來,然後他渾身都冒煙了。
「你聽見了嗎?」
李子安回過了神來,意興索然的回了一句:「嗯……我聽見了。」
「那你早點休息吧,我回屋了。」余美琳說,隨後傳來了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李子安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