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有光線映入眼帘,景物從模糊變得清晰。
這裡是耶路撒冷老城區。
李子安和孫麗的介入點是一幢刷了綠色油漆的小樓的天台上。
這個時候夜已經深了,可是一點都不安靜,街道上警車呼嘯,還有荷槍實彈的軍人邁著整齊的步伐往聖墓教堂的方向奔去。天空上,直升機、戰機呼嘯而過,給人的感覺不是抓捕什麼罪犯,而是發生了戰爭。
這就是李子安從耶路撒冷逃走的那個晚上。
孫麗說要看他是怎麼從耶路撒冷逃走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孫麗是想藉機調查他,但對他來說這事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可以給她看。另外,他自己也想體驗一下在歷史時空看自己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有過一次介入與他相關的歷史時空,那就是回老家看父母的那一次,但是那一次他沒有天紗,也沒有元氣,只能在歷史時空待幾分鐘時間,而且不能動。
這次不一樣,他不但能動,還能待更長的時間,而且那個時候的他跟現在沒什麼區別,所以這是一種全新的視角,全新的體驗。
「這裡就是耶路撒冷嗎?」孫麗花了起碼十秒鐘才適應過來,卻還是顯得很驚訝,還有點緊張。
李子安說道:「這裡就是耶路撒冷,這小樓是西羅租的,我們的落腳點。」
孫麗忽然伸手戳了一下李子安的胳膊。
「你幹什麼?」李子安好奇地道。
「你是真的吔。」孫麗又戳了一下,很激動很新奇的樣子。
李子安說道:「我跟你說過,我們雖然是意識進來,但是感覺會很真實。」
孫麗不戳李子安了,她的視線移到了街上,一大群荷槍實彈的色列士兵正伴隨一輛輪式裝甲車往聖墓教堂跑去,她說道:「那些人都是去抓你的嗎?」
「對。」
「我們去看看,我想看看你是怎麼逃脫的。」孫麗說。
李子安點了一下頭:「我們得從小巷中穿過去,跟我來。」
兩人出了小樓,從一條條小巷中穿行,慢慢靠近聖墓教堂。
李子安將風衣的兜帽套在頭上,減少被發現的機率。
不過這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聖墓教堂中的那個「他」,也沒人留意這些小巷。
聖墓教堂就快到了,但是再靠近的話,那就得和封鎖聖墓教堂的軍人、特工和警察接觸,一旦被發現這次歷史時空之旅就結束了。
李子安在一幢小樓旁邊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一眼說道:「我們從排水管爬上去,在樓頂看看就行了。」
兩人從排水管爬到了樓頂天台上,貓著腰潛行到了天台邊沿。
這個位置很好,可以看見聖墓教堂。
「那個人……那個人就是你!」孫麗的心中一片驚訝和激動。
李子安也看見了他自己,他就站在聖墓教堂前的廣場上,他的手裡拽著一根拉繩,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女人,那是沙巴家族的大媳婦哈瑪,共和黨大佬培德奧的女兒。
哈瑪的身上串著幾十顆手雷,站在他的身邊瑟瑟發抖。
兩人的對面是數不清的色列特種兵、警察和特工。
「你居然能從這樣的環境裡逃脫,你還真是厲害啊。」孫麗看了身邊的李子安一眼,眼神之中充滿了敬佩。
李子安說道:「你看他跟我有什麼區別?」
「你是說教堂旁邊的你自己嗎?」
「對。」
「沒什麼不一樣,我在想,如果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相遇,面對面,你們彼此會是什麼感覺?」
李子安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我不知道。」
他其實也在想這個問題。
這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天書是什麼東西,他要是突然出現在這個時空的他的面前,這個時空的他恐怕會嚇一跳吧。
再往後的歷史時空就不存在這個情況了,因為他已經知道天書是東西了,也進入過天書的歷史時空,自然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是沒有意義的,他一離開這個歷史時空就靜止了。
其實,不管是進入哪個歷史時空,只是「看書」,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對於那個創造出這個世界的神來說,天書最大的價值是記載了整個地球歷史的書籍。對於他來說,天書最大的價值是可以找到「歸途」的線索。
「接下來你做了什麼,然後逃走的?」孫麗又問了一句。
李子安本來想讓她接著往下看的,但估摸著時間不夠,就簡單地說了一下:「路途公司的掘金者議員娼女過來替換了哈瑪,也就是那個身上串了幾十顆手雷的女人,然後我要了一架直升機,跳海逃走了。他們出動了軍艦封鎖了一大片海域,還出動了戰機和蛙人部隊,可在海里我能下潛到潛艇也到不了的深度,他們根本拿我沒法。」
「原來是這樣,你還真是厲害。」孫麗這是第二次稱讚了。
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蹲在天台女兒牆下的李子安和孫麗猛地回頭。
兩個臉上塗著油彩的拿著狙擊步槍的特種兵。
「你們是幹什麼的?」一個特種兵操著西伯利亞問了一句。
另一個特種兵突然認出了李子安,驚呼了一聲:「是他!」
「快跑!」孫麗吼了一聲,她猛地站了起來,準備躍過女兒牆跳下去。
李子安沒動。
兩個特種兵突然拔出手槍,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黑暗湧來。
山坳里,李子安睜開了眼睛。
身邊的孫麗抖動不停:「啊!啊!啊!」
李子安抓住她的手腕,往她的身體之中注入了一絲元氣。
孫麗好受了一些,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看著李子安,眼神之中充滿了驚訝和困惑,她在回憶進入天書歷史時空的經歷。
腳步聲傳來,還有一個熟悉而又充滿關切的聲音:「孫麗你怎麼啦?」
關勇來了。
孫麗慌忙站了起來。
李子安把天書合上,裝進背包,他剛剛把拉鏈拉上,一道雪亮的光束就照在了他的臉上。
「你們……」關勇的臉上是一個緊張還略帶點痛苦的複雜表情,「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李子安有些尷尬:「關同志,你不要誤會,我和孫同志在這裡……」
沒等他把話說完,孫麗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在這裡……你別管,你不是說你睡覺了嗎,你來這裡幹什麼?」
李子安看了孫麗一眼,他覺得女諸葛還不如不解釋,她這一解釋不是牽著關勇的思維往那個方向去想嗎?
關勇的臉上多了一抹悲涼的笑意:「我是說聽見拉拉鏈的聲音,嗯,的確不管我的事。」
說完,他轉身就走。
李子安站了起來:「關同志,你聽我……」
孫麗拉住了李子安:「你別解釋。」
李子安無語地道:「你明知道他誤會了,你還不讓我解釋?」
孫麗說道:「我就是要他誤會。」
李子安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自己被當擋箭牌使了,而且擋的還是丘比特射的心形箭頭的箭。
孫麗說道:「你不說他喜歡我,我還不知道,我現在知道了,我不能讓他再錯下去,正好你可以讓他斷了念頭。」
「你什麼意思?」李子安有點聽不明白。
「你別誤會啊,我的意思是他誤會我跟你在一起,他根本就競爭不過你,他就會斷了這方面的念想。」孫麗說。
莫名其妙被當了擋箭牌來使,李子安的心裡也有點不爽,調侃了一句:「他不用跟我競爭,我把你讓給他。」
「你!」孫麗頓時氣結當場。
李子安笑著說道:「我跟你開個玩笑,我只是擔心他心裡想不開,影響了我們這個團隊的團結,也會影響到我的計劃。」
孫麗說道:「這個你就放心吧,他是專業的,他不會將私人感情帶入行動之中。」
「那就好,我們走吧。」李子安背上背包往坳口走去。
孫麗跟了上來:「你的病好些了嗎?」
「什麼……」李子安忽然想起之前說的謊話,跟著改口:「哦,你是說瘋病啊,在土裡埋了一個小時,我感覺好多了,明天晚上再幫我個忙,再埋我一次。」
「你還真是瘋了。」孫麗嘟囔了一句。
李子安只是笑笑不說話。
出了坳口,兩人回到了營地。
馬拉卜拿著槍在山坡上站崗,關勇在車裡睡覺。
他肯定沒睡,他恐怕還在舔失戀的傷口。
「你在哪裡睡?」孫麗問。
李子安說道:「我就在地上躺一下就行了。」
「我去車裡跟關勇聊聊。」孫麗往皮卡車走去。
李子安說了一句:「你別再拿我當擋箭牌啊。」
孫麗回頭瞪了李子安一眼,拉開車門上了車。
李子安搖頭苦笑了一下。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李子安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躺了下去,然後釋放出天紗的菌絲,然後讓自己進入一片空明的狀態。
他是這麼想的,就算不埋進土坑裡,只要身體貼著大地,再將菌絲延伸如大地,他就能從大地中吸收到原始元氣,哪怕是效果差點,但肯定能吸收到。
然後,他嘗試了一下,一絲原始元氣都沒有吸收到。
「還真是要埋進土裡才算死啊,躺在地上都不算,以後回了魔都,我怎麼修煉?」大師的心中一片惆悵。
魔都到處都是鋼筋混凝土,想埋都找不到地。
總不能讓湯媳婦或者桃子,亦或者是管家婆在小區花台里挖個坑把他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