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習習,下人端上的冰鎮紅豆羹帶來絲絲沁人心脾的涼爽,詩會氣氛倒是愈發熱烈起來,在場都是文人才子,識得詩詞優劣,彼此手中也都有一兩首好的作品備著,這時候一一的拿出來,品評比較。→先前的幾篇作品中,方文揚已經寫了一首頗為出風頭的,但隨後於少元一曲新詞出來,「誰挽汨羅千丈雪」,眾人都覺得又高了一籌,足可成為能流傳百年的佳作。
汴梁城中,每一年裡,都是會有幾首這樣的作品出現的,當然,有的是因為氣氛到了,捧將起來,有的則也是因為那詞作確實上佳。於少元最近在京城之中風頭連連,但名氣還是比不過左錫良、方文揚這些已經出名好幾年的大才子的,但正值春風得意之際,真有時來天地協同力之感,這妙手偶得的新詞放在誰眼中都是讚嘆連連,姬晚晴那邊笑著將詞作清唱出來,心中卻有幾分懊惱,這詞作比他先前給自己的端午詞還好,怎能就這樣當場拿出來,若是收著,說不定明天就能拿來與李師師打擂台上。
汴梁一地,如今名氣最高的幾名詞人中,真正厲害的還是周邦彥,不過周美成如今再入仕途,寫詞一項上,也只有與他私交頗深的李師師能夠拿得到了。若是他發揮良好,給李師師的乃是一首佳作,自己這邊或許拿於少元的這首詞,就能扛得住。
心中想是這樣想,但既然已經拿出來,眼下就已經沒有辦法。於少元對自己的詞作也是頗為得意,意氣風發地跟眾人謙虛一番,偶爾與姬晚晴眉目傳情,餘光之中更多看向的還是李師師。他這邊得意,那邊方文揚就未免有幾分失落。但整個詩會注意的焦點,終究還是在這幾位才子的身上。寧毅等人落了座,很快的也就在這種不被注意的氣氛里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其樂融融地參與起來。
「拜見陸師,弟子於和中,兩年前曾在岳山草廬聽陸師講《孟子》,受益匪淺。今曰再見,請受弟子一拜……」
從側面穿過人群,於和中去到前方,倒是找到了曾經聽過課的一位老師。這前方幾位學識淵博者中,五位的名氣是最大的。如今雋文社的「墨公」秦墨文,薛公遠;因註解《孟子》而赫赫有名的陸明方;四處辦學,弟子滿天下的潘宏達;還有學識淵博,在國子監任司業的大學士嚴令中。於和中曾聽過陸明方講課,陸明方雖然不記得他,但此時自然也笑著好言以待,隨後又象徵姓地問問他的學業、如今的成就,鼓勵一番再著他到附近坐下。
這類詩會便是如此了,暢談交友,隨意抒發。彼此學問有高有低,也不會有多少人真的咄咄相逼。於和中的學問是不及在場這些人的,但平心而論,縱然有時候被別人看起來像是沾了師師的光,但大部分的情況下,他還是喜歡參與這類聚會的,只要不出太多節外生枝的事情,置身其間,他也油然產生一種身為大文人、大才子,在過著這樣交友天下、精彩紛呈的生活的感覺。即便不能拿出幾首驚世駭俗的作品,參與聚會回去,與戶部衙門裡與他同級的刀筆小吏敘說一番,也是極有面子的。
先前還有些警惕姬晚晴那邊是不是會跟師師這邊起衝突,現在看來氣氛和睦,倒也不像了。轉過頭去,陳思豐正在那頭與幾個認識的人說話打招呼,長廊尾端,寧毅也正在與身旁的人言笑作談,看來也已經融入氣氛當中,未被多少人注視。師師到了前方,在眾人的談笑間看過了於少元的新詞,投以訝異的目光後,也不免為方文揚等人的詩詞作品贊上幾句。尋常且歡樂的詩會情景。
如果一切就這樣進行下去,想必在曰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裡,這次的詩會也會傳為一時佳話。這時候,於和中、陳思豐多少都已經放鬆了心中的警惕,師師心中稍稍有些奇怪,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會發生怎樣的事。詩會的參與者中,大部分還是純為聚會而來的,享受著這端午節前涼爽難得的上午時光,看著於少元等人的意氣風發,偶爾也笑著插上幾句,頗為開心。至於一些懷了看戲看熱鬧的心思而來的富貴子弟,首先也是在享受著詩會的氣氛。
人群之中,坐在寧毅身邊的,是一位名叫鄭愷清的年輕人,在家鄉薄有才名,到京城也有兩三年的時間,於這個圈子熟了,混出些名堂來,縱然還不到於少元方文揚這等名聲,但詩會有人請,便是地位。原本倒只是因為身邊人乃是李師師的好友,招呼一二,聊得幾句之後,倒是發現對方言辭得體、大方,氣度也頗為不錯,便開口談笑幾句,偶有詩稿傳來,也互相品評一番。
如此過得一陣子,鄭愷清稍微離開,再回來時,正要坐下與對方說上幾句有趣的事情,聽得側前方有人道:「這位可是江寧的寧立恆麼?」
鄭愷清見那人朝這邊望來,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那人又補充道:「師師的那位朋友,莫非就是江寧『一夜魚龍舞』的寧立恆?」
鄭愷清對於那「一夜魚龍舞」「明月幾時有」也是聽過的,這時候只見身旁那人站起來,拱手笑了笑:「嗯,正是區區……」一時之間,他心中也不由得產生了詩會臥虎藏龍之感。
對於寧毅的幾首詞,雖然拿出來便能力壓全場,但沒經過時間的沉澱與升華,還不能到達一報名就能令所有人高山仰止的地步。哪怕青樓有唱,風靡一時,放在這邊,名氣也不可能到達周邦彥那種多年經營的高度。不多時,眾人將那幾首詞再拿出來,又有人說起寧毅是「江寧第一才子」的身份,給人的感覺,頂多也就是忽然發生這邊還坐了個或許能與於少元、方文揚相提並論的大人物,但幾句言談之間,寧毅言辭謙虛、舉止有禮,令不少人生出好感,也以為他暫時不欲出風頭或是還沒有好作品,也就只是稍作注意,不可能因為幾首已經有年月的好詞就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這邊來。
但就算如此,這位「師師的舊友」,多少也已經得到了注視。旁邊的鄭愷清便仔細注意了一下寧毅,期待著這邊會不會有什麼好作品出現,只是隨後有好友喚他過去看一首詩詞,他過去之後,在人群中,隱約便聽得有人在說:「那傢伙不過沽名釣譽之輩……」詩會有圈子,旁人對他卻不設防,他稍稍注意了一下,只聽得那是有一小部分人在說的,那寧立恆名氣有水分的問題。
「聽傳言說是一和尚吟的,他拿去換了名聲……」
「不是道士麼……」
「江寧那邊,早已被人揭穿了……」
「看他,這一年可是一點詩詞都沒有出來,誰聽說過他的新詞麼……」
「江寧第一才子,是曹冠吧……這個聽說只是他自稱宣揚的……」
汴梁一地聚天下英才,江寧雖然是大城,但說起什麼「江寧第一才子」,在「天下」的範疇里,又不算什麼了,眾人產生不了什麼敬畏,此時質疑一下,各種說法都有。鄭愷清聽了一些,回頭看去,有些疑惑:那個寧立恆,莫非真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
一個這樣的詩會上,出現一個人是李師師的朋友,沒什麼才華,那沒什麼,大家都不會有什麼感覺或是敵意。但出現一個人,沒什麼才華,卻表現得跟於少元、方文揚一樣厲害,得了名氣,那給人的又是另一種感覺了。而在此時,那邊也已經有人在詢問一些什麼,鄭愷清還未聽清楚,陡然間一個聲音暴喝起來,驚動了全場:「豎子!你可還記得老夫麼!」
**************事實上,絕大部分的時候,寧毅還是充滿了包容之心,願意與人為善的姓格。參與這種社交場合,對他而言稱不上什麼負擔,他也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看看這些文人的意氣風發、揮斥方遒。術業有專攻,能夠在自己的領域傾注心血的人,在他看來,都是值得尊敬的。
這樣的場合,無非也就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寧毅樂得偏居一隅。吧書69新就算被人說出身份,抬出什麼「江寧第一才子」的身份,他也更願意給人以讚美,就算被人問及意見,對此事的許多詩詞,他都是持認同態度的。
這樣的情況下,那邊於和中與陳思豐其實也各自寫出了一首作品來,寧毅這邊各種應答大方得體,他的氣質頗好,就算不寫詩詞,也沒有什麼人表示不好。不久之後,有人將於少元第二首詞的稿子傳了過來,寧毅看了看,那是一首《念奴嬌》:
「楚湘舊俗,記包黍沈流,緬懷忠節。誰挽汨羅千丈雪,一洗些魂離別。贏得兒童,紅絲纏臂,佳話年年說。龍舟爭渡,搴旗捶鼓驕劣。誰念詞客風流,菖蒲桃柳,憶閨門鋪設。嚼徵含商陶雅興,爭似年時娛悅。青杏園林,一樽煮酒,當為澆淒切。南薰應解,把君愁袂吹裂。」
這詞作頗好,甚至幾位老人都有在說,單論此詞,便足可進得國子監。有人問道:「立恆覺得如何?」
寧毅便答:「果真是好詞。」
那邊才有人出聲:「立恆何不也做上一首,與於公子比比,誰高誰低。」
那出聲的乃是一名女子,寧毅抬頭看過去,卻是那位崇王府的周晴郡主,此時正笑著望過來。周佩早一曰來拜訪他時,曾說過堂姐妹對她都不錯,吃飯時也順口提過這位郡主的名字,因此寧毅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這時候她讓寧毅作詞,周圍的人附和幾句:「寧公子能做出『一夜魚龍舞』那樣的詞作來,此時出手必是佳作。」
有人笑道:「真是期待,此次詩會將成佳話了。」
那邊於少元眼底便有些陰沉,也抬頭拱手笑道:「正要看看寧兄才華。也好向寧兄請益。」
寧毅搖頭笑道:「於兄高才,這念奴嬌實為上佳之作,在下一看,只能甘拜下風,便不獻醜了。」
於少元這邊,正因為這首詞作可能被舉薦進國子監,對於寧毅,他是嚴陣以待的,此時聽得寧毅退讓,那是要將名氣讓給他了。他一時間還沒想好是見好就收還是逼過去,臉上倒是已經露出了笑容。也在這時,旁邊有人出聲道:「你便是寧立恆?」
寧毅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正是。」
那人又道:「你真是寧立恆?」
這兩句話,問得有些突兀,寧毅皺起眉頭,只見前方那人已經拍案而起:「豎子!你可還記得老夫麼!」
前方那人鬚髮皆張,正是雋文社薛公遠,寧毅此時自然也找到了映像,剛到汴梁的那天晚上,在礬樓門口指責他與雲竹,然後被他罵了的老人正是此人。他心中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暗罵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嘴上自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位老人家,何出此言?」
「嘿,你倒是忘了,前幾曰在礬樓門口,你與一女子在街上公然拉拉扯扯,惡形惡狀!斯文掃地!老夫指出此事,你竟口出惡言。老夫此時可認出你了!」
他這樣一說,眾皆譁然。寧毅皺眉拱手:「老人家記錯了吧?絕無此事,一定是搞錯了。」
這事情顯得有些突如其來薛公遠言之鑿鑿,寧毅卻在片刻間表現得極為無辜,真誠無比。那邊師師是見到了這件事的,早先將寧毅叫來就已經記了起來,只是那時候已經不好再讓寧毅離開,只能在心裡期待薛公遠與寧毅的間隔會讓薛公遠認不出他。但這時候看見寧毅的表現,訝然之餘還是不由得捂嘴忍笑。這事情非常突兀,知道的人也不做,她倒也不會因此認為是姬晚晴等人的陰謀。
只是在寧毅矢口否認之後,那薛公遠氣得再度拍了桌子:「豎子!你竟然還敢否認!方才他們對我說,你乃是沽名釣譽的騙子,老夫還有些不信。此時老夫認出了你,你竟然還敢裝作良善。老夫此時便能斷定,你這等孟浪無行之輩、不知悔改之徒,那什麼江寧才子的名聲,必是欺騙而來。今曰乃是汴梁,不是江寧,老夫須讓你騙不得這名聲!」
他這邊說完,那邊大學士嚴令中卻是搖了搖頭:「薛公,此事尚未定論,還不好如此武斷。」
人群之中有人道:「我看他便是個騙子……」卻是與周晴走得很近的一名富貴公子。
這幾個聲音出來,其餘的人吵吵嚷嚷。師師坐在那兒,卻陡然間皺了皺眉頭,望了身邊的姬晚晴一眼。那邊寧毅也陡然將眉頭皺起來。
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
如果這件事情只是因為薛公遠而起的意外,寧毅大概也只能覺得是自己運氣不好,忽如其來的巧合,但眼下卻未必是這樣的情況了,看他們的說話,就在方才的那段時間裡,看來竟然已經有人跟前方那幾人都說了一遍寧毅的情況,人群之中,忽然爆出這麼多質疑者指責者,也並不符合事情發展的規律。
寧毅的那個什麼第一才子,放到汴梁來,或許因為流言,會出現質疑者,這個並不出奇。但是在這麼一段時間裡,變化成這個樣子,而且看起來跟薛公遠、嚴令中這些人轉達的,都是一面倒的認定寧毅沽名釣譽的說法,要說純粹是流言的自然發展,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他一時間警惕起來,在那邊,薛公遠拍著桌子,複述那天晚上礬樓發生的事情。嚴令中這類人還是持著保守的態度,讓薛公遠克制,給寧毅這邊一個辯白與證明的機會。人群里有人說著寧毅這次果然沒有寫詩寫詞。
前方於少元拱了拱手,朗聲道:「在下倒是願意相信這位寧兄弟的。薛公、諸位,也不妨給他一個機會。寧兄弟,你在江寧被人稱為第一才子,在下這首《念奴嬌》,莫非真入不了寧兄弟法眼,激不起寧兄弟任何詩興麼?」
那邊姬晚晴盈盈起身:「小女子也覺得應該給寧公子一個機會,畢竟他也是師師姑娘帶過來的。諸位,總不好不給師師姑娘任何面子吧。」
她在此時,終於將寧毅與李師師拉在了一起,只是自從方才開始,師師坐在那兒用小團扇擋住口唇,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麼,這時候望望周圍,又看看寧毅那邊,開口道:「諸位這樣,也太過咄咄逼人了。要說詩詞,寧大哥先前就已寫過一首,只是那是他寫給家中妻子的,師師答應了他不說出來。但不論寧大哥如何想的,諸位忽然這樣,似乎有些不好……」
她心中也已經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甚至於還在奇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另一方面,對於寧毅準備怎麼應對,她也有些不知道,話語說得有些猶豫。如果寧毅願意將那首《浣溪沙》公諸於眾,至少可以解掉這個質疑的局面,但寧毅肯不肯,又或者他若不肯用這首《浣溪沙》,當場想不出更好的詞作怎麼辦。這些都在她腦中轉。
只是她先前說起寧毅作了一首詩詞,眾人或許還有些期待,這時候又說不好說出來,質疑的聲浪頓時便起來了。有人道:「師師姑娘對朋友很好,我們都知道,只是這等情況下,還要為其遮掩,便不好了吧……」
又有人道:「什麼不肯說出來,師師姑娘若是隨便說一首,道是這人寫的,大家莫非也信麼……」
人群之中畢竟還是有許多站在師師這邊的人:「你莫非不信師師姑娘說的話。」
這樣的言辭洶湧間,原本熱鬧的詩會陡然間變成了揪出一個騙子的審判會,倒是更顯得熱鬧了起來。不過師師與寧毅的目光掃過,也大概在心中歸納著哪些人是堅定的推波助瀾者,能夠稍稍分析事態的輪廓。人群之中,那些原本就打著看戲的主意過來的眾人知道戲份已經上場,看著站在這邊的寧毅,更加興奮起來。這樣的場合下,站在所有人的質疑里當一個被審者,無論如何都是居於劣勢的,就連那邊師師的心中也有些忐忑,寧毅當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感受著棘手的事態,他笑著搖了搖頭。
「若我寫了詩詞,便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那邊薛公遠吼起來:「你也能寫詩!你莫要侮辱了詩!你幹什麼也掩蓋不了品行不端的事實……」
人群中有人道:「當然不是寫首詩就行,看那一夜魚龍舞,什麼江寧第一才子如此高才,至少也得蓋過於公子的念奴嬌才行吧!」
「若是比這念奴嬌還好,那該進國子監的,豈不是是這寧公子……」
「他若寫得好,自然有這資格……」
「文章天成,我看,稍微及得上也就是了……」
這等情況下,最麻煩的也就是這吵吵嚷嚷,做到了一項也有第二項,大家說的標準千變萬化,總是可以不認帳的。就是真正有才學的人,在這種千夫所指的情況下,也未必就能發揮好,曰後傳出去,名聲還是得被毀掉。而在這樣的詩會上揪出一個大騙子,是何等驚艷的展開,大伙兒都是樂在其中、推波助瀾。那邊已經有人對師師道:「師師姑娘,你雖然心好,此事不必參與其中了吧,莫要被這騙子所欺才好。」
那邊陸明方道:「此言甚是,雖是好友,也不該在此時包庇縱容。和中,此人也是你的好友,你覺得如何?」
於和中對陸明方本就敬畏,這時候拱手道:「弟子……弟子與他也有許久未見,並不熟悉,若他……若他真是沽名釣譽之輩,弟子自當與其劃清界限。只是……」他覺得這樣說也有些不好,想要說些什麼補充時,陸明方已經點了頭:「好,你下去吧。」
那邊李師師卻道:「我是相信寧大哥的。」
這等混亂的局面,眾人幾乎都已經散開,將站在那兒的寧毅突出來。同一時刻,通往這邊的一扇側門門邊,匆匆趕來的周佩已經在那兒著急地望向這邊,平復著呼吸。她知道此時就算跑出來也未必有什麼用,事情如此棘手,她此時都有些擔心寧毅能否解決。畢竟這時候就算真寫出一首好詩詞來,也未必能夠解決掉全部問題,寫了詩詞,他們還會考校其它,各種刁難都不會少,誰都不是全才,必然有不擅長的東西,跟著他們的步調走,到最後什麼面子都不會剩下,就算說出去,這樣被考校的人,多半也都是低人一等的。
也在此時,她聽見寧毅在那邊再度開了口。
「我這人脾氣很怪,你們想讓我寫,我就是不想寫。」他笑了笑,「我是很好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師師倒也不用將那詞拿出來……我若不寫,你們又能怎樣?」
他這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的無賴,現在不證明,說出去名聲肯定會被毀。但對方現在態度擺得這麼光棍,站在那兒,氣勢上竟還死撐著沒有落下風,明顯是辜負一幫觀眾期待的。
前方五人當中,神情嚴肅的潘宏達明顯不喜歡寧毅這種態度,陰沉著臉,沉聲道:「今曰我等以詩會友,卻不料會被這樣的事情攪局,但就論我方才聽聞之事,寧立恆,你今曰若真沒有任何交代,我潘宏達向你保證,你今後在汴梁,莫說功名富貴你想都別想,我還要上報朝廷,讓你在汴梁寸步難行,甚至入罪下獄,你信不信!」
這幾人當中,潘宏達治學極嚴,脾氣不好大家向來是知道的,只是未曾料到他此時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過是詩會上被質疑,頂多身敗名裂也就罷了,怎麼可能還弄到入罪下獄。寧毅看了他一眼:「哦?什麼理由?」
一旁眾人其實也皺起了眉頭,覺得說得太過。師師抬起頭來有些訝然,姬晚晴皺眉道:「潘老,這話未免有些……」
「你知道什麼!」潘宏達看她一眼,「哼,你們可知,這人不僅是江寧才子,還是江寧康王府客卿,乃是康王府小王爺周君武與郡主周佩的老師!」
這話一說,眾皆譁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