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強行的拉著元驫從這裡離開,元驫則一直不停的咆哮掙扎著,精神的大背頭此刻變得十分凌亂,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整潔,臉上更是涕泗橫流,青筋暴漲。
「老元,三馬!你幹什麼?!這還在同學會!你控制一點情緒!」
自己的死黨情緒突然崩潰,李穆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也不可能讓他真的給那洪亮動手。
那洪亮是可恨,今天刻意如此侮辱元驫,但要是元驫真傷到了對方,那到時候遭殃的就是元驫了。
「不行啊,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賭上一切了,真的賭上一切了。」
元驫被李穆拖到酒店外面,坐在花壇邊哭著說道,一個大男人此刻哭的和一個小孩子一樣,整個人都頹喪不已。
「那你有什麼難處!你跟我說!我幫你啊!」
李穆當下也是咧了咧嘴,大聲的吼道,而暴喝的聲音也終於讓元驫止住了哭泣,抬頭抽泣著看著李穆,緩緩的說道。
「我爸得了重度糖尿病,醫生讓換腎,現在匹配到的腎源也只有我的可以。」
「可是移植腎臟需要四十萬,前兩年我媽做了個膀胱腫瘤切除,現在又有高血壓,這些年家裡的房子早就抵押掉了,還欠了一些外債,我才出來工作還債,根本沒這麼多錢。」
「能報銷的費用也差不多了,我爸現在每天都要反覆透析,我能找的人都去找了,已經沒路子了,我個獨生子,還有爺爺奶奶要贍養,我不敢去借高利貸,我只能拼一把。」
「我和公司對賭拿下這個生意,拿下了以後利潤的大頭給我,拿不下我就從公司離職,還要賠一年的基本工資。」
「可我一年也才五六萬工資啊,我現在拿不到資金完成合同,也就賣不出東西,那我爸該怎麼辦?怎麼辦啊?他還等著我救命啊!」
元驫大聲的說道,前兩天談笑風生的樣子卻是半點不見了,此刻一臉的頹喪悲戚。
李穆也知道這個死黨和自己一樣,是農村出來的,家中也並不算富裕,碰到這樣的事情,親戚也多不富裕,能幫襯的也不多。
「你女朋友沈莉呢?」
「我查出這病之後,她就離開了,給我留了三萬塊,我沒要。」
李穆看著坐在地上抓著頭髮的元驫,心中也有些沉重起來,平靜了一下,緩緩問道。
「差多少?」
「二十萬,腎臟是我的移植給我爸,我也有段時間不能工作,想著多點錢能夠應急。」
「本來做了這次生意,也差不多能湊齊了,現在好了,錢沒了,工作也沒了。」
元驫這麼說道,李穆卻是知道事情不簡單,從他身上弄走一個腎,他以後肯定也會受到影響,甚至以後工作都難了。
李穆這四年裡和這傢伙可是絕對的死黨,出來社會後也時常相互幫襯,只是沒想到這樣的一件事情他卻是從頭到尾什麼都沒說。
「不用找洪痞子了,我借給你,給你墊著。」
李穆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元驫聽著,卻是抬起頭看了楊穆一眼,然後猛的搖了搖頭。
「不行,你本來也要幫襯家裡,我不會拿你的錢的。」
「那你現在幹嘛,是看著叔叔等死?還是進去砍了那洪亮解氣?!」李穆當即瞪著他說道。
「走,不要再在這裡待著了,早點回去看看叔叔去,公司的事情多接洽一下,讓他們體諒你一下。」
李穆當下也是這麼解釋道,自己現在能夠幫得上一些,但現在他這樣的狀況肯定是不對的。
「你哪裡有那麼多錢,你也剛出來,都怪我,要是我再努力一些……就好了。」
元驫卻是依舊抓著自己的頭髮,大聲的譴責著自己。
李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今早還一臉談笑風生的好兄弟,現在就這麼一副頹敗的樣子,不管他承受了多少壓力,剛剛他已經發泄過了,現在就要好好的面對這一切。
「放心,我有,我給你出!」李穆一把拉起他,瞪著他的眼睛說道。
李穆也想過了,本來自己那筆錢就算是天降橫財,多與少對現在的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自己在那片戰場已經見過兄弟死去了。
那時候自己無能為力,但在這現實世界中,不用再拿命去救,拿錢就能救過來的兄弟,李穆說什麼也不會坐視不管。
其實不經意間,李穆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生了很多的改變。
「你那錢,肯定也是父母給你攢的老婆本,我不能拿,我……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還得起。」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元驫卻依舊是堅定的搖頭,正因為他把李穆當兄弟了,才會這麼向著李穆考慮。
「元驫,我拿你當兄弟,這件事情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走,我們現在就走,去見叔叔。」
李穆說什麼也不讓他再遲疑了,心中同樣也窩著火,一顆也不想再在這裡待著了,當下就拽著他離開,元驫有些失魂落魄的,連洪亮的事情都管不上了,一路上都只攥著頭髮不說話。
兄弟家遭此變故,自家兄弟身上承受了多少壓力李穆不得而知,但是此刻他的神情已經代表了他的狀況。
兩人連夜坐火車離開了,李穆本想著給宿舍的另外兩個室友打個電話,但是拿到手上又覺得不該這麼做。
剛出社會,誰都艱難,也忙。
但是最後李穆還是偷摸摸的給另外兩個死黨發了消息,畢竟這一次腎移植是元驫要做的,兄弟要上手術台,不告訴他們到時候反而還會心生嫌隙。
跟著元驫去了他父親所在的大醫院,李穆從卡里取了二十五萬給元驫,元驫心中驚訝感激的同時,也是對於李穆這個好兄弟沒話說,堅持著要打欠條。
而其他的兩個兄弟也陸陸續續的趕到,移植手術也儘快的做了。
李穆在那裡待了一個禮拜後回來到了青玄市,畢竟元驫的家人都在哪照顧,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走的時候,李穆也答應了,過些時候再來看元驫,讓他別想著那麼早的去工作。
而回到青玄市後,李穆依舊每天努力的工作,如果說原來掙錢目標在得到橫財後消停下去了,那麼現在,李穆又再一次打起了這個念頭,只不過這一次,李穆卻是為了家人。
縱使現在社會福利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大病大災真的來了的時候,真的是讓每個人,每個家庭都猝不及防。
兄弟的事情就在眼前,李穆也決定防患於未然。
……
「請你吃大排檔不會覺得太掉面吧?」
夜幕降臨,一個熱鬧的沿街大排檔前,一頭長髮的肖瀟正坐在小桌子旁,向著對面的李穆舉杯。
「我倒不在意了,不過按理來說你們醫生不應該都會強調什麼……大排檔重油重味啊,不衛生啊,吃了不好啊什麼的?」
李穆碰杯笑著說道,而對面的肖瀟低頭笑了笑。
「哪有你說的這麼多的事情,偶爾一兩次又沒什麼大關係。」
「那不就行了唄。」
李穆喝了口啤酒,挑了挑眉毛說道,兩個人當下又是笑著聊了起來。
昨天晚上在便利店工作的時候,肖瀟就找上來,約了今天一起吃個飯,李穆也把晚上送外賣的時間抽出來了,和肖瀟約到了這裡吃飯。
「不過說真的,你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當過兵什麼的,還是你家裡的老一輩總有當兵的吧?」酒過半巡,肖瀟對著李穆這麼說道。
李穆當下看了對方一眼,笑著搖了搖頭:「嗯,叔叔輩的倒有當過。」
肖瀟看著李穆,臉上卻還是覺得有些古怪,但是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
而後李穆卻是猛地抬起頭,看向肖瀟,緩緩的說道:「肖瀟,你說一個人致殘了,在這社會能幹什麼?」
「致殘?這要看很多情況了,一般現在還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的,額,你問這個,是家裡有人是這個情況?」
肖瀟當下問道,以為是李穆的家裡有人出事,隨即又想著這樣的情況很可能是為什麼李穆會這麼拼命賺錢的原因。
李穆說完這句話,卻是突然覺得自己說的太過了,當下搖了搖頭,和肖瀟繼續碰杯。
李穆之所以說這麼一句,是因為自己系統的倒計時,只剩下幾個小時了。
自己馬上,又要上戰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