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齊世子還真是憐香惜玉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郡主的意思,是顧姑娘新作的這首詩,並非原創,而是抄襲?不過,想也是,她一個外室女,能有什麼作詩的才華!

  登時,看向顧芷蘭的眼神就越發鄙夷了。

  顧芷蘭也是瞬間臉色大變,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兩年了,早已確認過,這個時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後世流傳下去的那些詩,沈惜月府上的先生怎麼可能會知道的?

  莫非......那什麼先生也是穿越而來的?

  顧芷蘭轉念又一想,如果那位先生也是穿越者,那定然也是最近才穿越過來的!

  否則後世有那麼多的詩詞,他怎麼不趕緊背下來出本詩集好給自己揚名?

  一定是還沒有來得及!

  想到這她微微鬆了口氣,她倒是不在意這個時代又多了一個穿越者,她在意的是,這個後來穿越者搶了屬於她這個前輩的風頭!

  詠梅的古詩那麼多的,她再背一首就是了!

  顧芷蘭穩了穩心神,立刻就將自己摘了個乾乾淨淨:「這首詩是我幾年前做的,今日想著正好應景,就又念出來的!郡主,至於你府上的先生怎麼會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們若是不信的話,我可以再做一首!」

  沈惜月挑眉笑了笑:「這樣啊?那想來或許是個誤會吧。顧姑娘既有此意,就再做一首吧。」

  席上眾人的皆是目光灼灼,顧芷蘭甚至還來不及思考,腦子裡立刻又響起一首詠梅的詩句,她脫口而出:「牆角數枝梅,凌寒......」

  「凌寒獨自開。」沈惜月默默地又把詩句接了過去,好巧不巧的,這首詩,前世也流傳過。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關切:「顧姑娘,這首詩也是你從前作的?」

  顧芷蘭:「......」

  她張了張嘴,心底一片慌亂。

  這會兒時間太過緊急了,她一時間根本想不到什麼冷僻的詩句,腦子裡浮現的都是書本里最常見的那些詩。

  而且她也沒想到,那個什麼先生竟然一連寫了兩首詠梅的詩句,這一時間又被戳穿了,叫她很是措手不及。

  偏偏方才那個藉口已經用過一次,再用就顯得不真實了。

  眾目睽睽之下,她只好絞盡腦汁又想出一個十分牽強的理由來:「其實這是我幼時,聽夫子念過的一句詩。方才只是覺得精妙至極,才又想起來的,並非我要做的詩......」

  沈惜月眉梢微動,慢吞吞道:「哦......是這樣啊。」

  席面上一陣低聲議論,一連被戳穿兩次,這位顧姑娘的「詩」可真是有些來歷不明啊!

  姜如因則是十分心直口快地嘲諷道:「顧二,你會就會,不會就老老實實地飲酒三杯認輸便是!如若不然,下回也長長記性,花錢找人替你寫詩,記得找個嘴巴嚴的。」

  顧芷蘭當然也感受到了眾人的嘲諷和鄙夷,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姜如因,強裝鎮定道:「我再做一首便是!」

  席面上的丫鬟,適時又給眾人換了熱茶。

  顧芷蘭嗅著幽幽茶香,下意識地就端起茶碗飲下一口,定了定神,腦海里飛快地想著還有哪些詠梅的詩句。

  文人墨客最喜歡稱讚的就是凌霜傲雪孤芳自賞的梅花,為它寫的詩句多不勝數,隨便再想一首冷僻些的應付過去就是......可偏偏她這會兒腦子就是不聽使喚。

  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一些片段,可要麼是記起上句,想不起下句,要麼是實在不應景。

  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等她現場作詩,顧芷蘭心底越發的崩潰。

  那些嘲笑和鄙夷眼神似乎化為了千斤重的巨石,壓得她那挺直的脊背一彎,膝蓋一軟,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茶碗中熱氣騰騰的幽香味道,叫她只覺得腦子像是鏽住了一樣,什麼都忘了......她真的......什麼都忘了......

  「唉喲!原以為是咱們有眼不識泰山,誰知道呀,這顧二小姐,是個吃飽了的牛肚子,大大的草包啊!」

  「就是,笑死個人了!怪不得方才那麼大的口氣,被掌了嘴也不老實,原來呀,是人家早有準備,可真是厚顏無恥極了!」

  「偏偏人家就是不服呢,都到這份上了,還死鴨子嘴硬了!」

  席面上適時又響起幾聲嘲諷般的笑聲。

  「差不多得了!」此時男賓席上的齊珣終於看不下去了,大喝一聲:「有完沒完!」

  他雖然對顧芷蘭有埋怨,但到底是他的心上人,如此被眾人指指點點著,他也覺得心疼又憐惜。

  他緊緊盯著沈惜月,眼神莫名複雜:「沈......華陽郡主,就算是一時間做不出來詩,也不是什麼天大的過錯吧?你是宴會的主家,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任由旁人嘲笑一個弱女子嗎?」

  在他看來,沈惜月應該不認識芷蘭才是,怎麼會這般的冷眼旁觀?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芷蘭今日的言行舉止太過失禮,才故意放任不理的?

  沈惜月聽見他這話,唇角微勾幽幽地笑了,感慨道:「齊世子還真是憐香惜玉,這話說的,倒是本郡主的不是了。」

  齊珣思緒急轉,雖然自己心疼芷蘭,但今日的重點是好好表現,挽回沈惜月的心啊!

  遂又立刻軟了語氣:「郡主,我只是擔心,如此鬧下去,宴會沒了氛圍,失了你的初心......」

  話還沒說完,慕容玄便溫和地看了齊珣一眼,只是那份溫和卻叫人不寒而慄,齊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不知道太子為何又這樣看他,但到底是不敢再說下去了。

  但他說話時,聲音不小,更是一字不漏地傳到女賓那邊的席面上,叫人對他這份兩面三刀更是不齒。

  同時看向顧芷蘭的眼神,也多了一份耐人尋味......方才齊世子一來,顧姑娘就站起來打招呼,這會兒顧姑娘受了委屈,齊世子又挺身而出,難道說,這二人......

  而顧芷蘭卻是皺起了眉頭,齊珣他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沈惜月說出這樣關心的話來呢?

  難道說,他真的對沈惜月舊情復燃了?

  沈惜月不動聲色地將她的神情變幻收入眼底,隨之換了臉上的表情,語重心長道:

  「顧二姑娘,既然不喜歡這做詩的遊戲,何必強行附庸風雅?不是你的詩才,你偷來搶來也不會是你的。好了,瞧你面色也不好看,先去廂房中歇息會兒再來入席吧。」

  齊珣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叫芷蘭先去避一避,總比在這繼續丟人的好。

  隨之有丫鬟上前來引路,要帶顧芷蘭離席。

  顧芷蘭走到廊下,被寒風一吹,她只覺得方才浸濕領口的酒水也化為粘膩的濕冷,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上,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卻又多了幾分清醒。

  她才有了改名換姓重新做人、揚名立萬的機會,怎麼就能如此輕易地被拆穿打碎呢?她的「才華橫溢」、她的「傳世技能」、她對於這個時代的指引,都還沒有開始呢呀!

  不,她不能走!

  她站住腳步,重又昂起了倔強的頭顱,紅腫的雙臉在一片雪色中顯得越發悽然。

  她看著沈惜月揚聲道,「沈郡主,方才是我太過緊張,一時沒了思路。但你說我的詩才是偷來搶來的,我肯定是不能認的!不如這樣,你再出一題,我要自己還自己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