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我什麼?求我幫你殺了他?

  是他啊......

  她微微鬆了口氣,可旋即又尷尬起來。

  她氣惱,堂堂太子竟然偷看自己洗澡......可自己居然踹了太子的臉,未免又有點尷尬心虛,只好趕緊雙臂抱膝只往水中縮。

  慕容玄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

  看著只露一顆腦袋在水面的沈惜月,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有些不堪。

  他趕緊背過身去,朝門外喝道:「進來給她穿衣裳!」

  霜葉忙進來侍奉。

  沈惜月兩手扶住桶壁,「嘩啦」一聲,從水裡站了起來。

  水珠沿她凝脂般的肌膚滾落,溫暖皮膚驟然暴在空氣里,激的她打了個哆嗦,手腳並用地往外爬出浴桶,霜葉麻利地用乾燥的棉布將她裹住。

  沈惜月匆匆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霜葉則細緻的幫她擦身,伺候著她穿了一身半舊的宮裝,瞧著像是皇后的服制,應當是秦皇后的舊衣。

  ......雖然僭越,但現在也顧不上許多了。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定了定神,開口問:「......我好了。」

  慕容玄嗅著空氣中帶著水汽的馨香,肩膀微微動了動,這才轉過身來。

  那雙溫和的鳳眸有意無意地打量了她幾眼,見她穿著他母后的衣服還挺合身,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唔,孤是來問......」

  反正她沒怪罪,他就自然而然地把偷看洗澡的事情揭過了。

  「殿下不來問我,我也是要去求殿下的。」沈惜月搶著開了口,朝他走去了幾步,最後停在距他幾步之遙的地方。

  她望著他的眼睛說道,語調柔軟,還帶著些許央求的意思。

  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恰好,既沒有遠到生疏的地步,也不至於近到令彼此不適的地步。

  慕容玄還能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未消散的恨意。

  她以為她恨他。

  輕嘆一聲:「是孤對不起你。」

  見她不說話,他又說:

  「孤一時不察,喝了加料的粥,毀了你的洞房花燭夜。事已至此,孤自知無法彌補,你有任何要求,只管說便是,孤能做到的,定然不會推脫。」

  他如今又這麼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與方才在床上發著狠勁將她貫穿時截然不同。

  沈惜月眼中冷意倏然又起,她心底是恨的,可是又知道,這一切又不該恨他。

  她垂眸掩飾,聲音帶著漠然:「嗯,也不能全怪殿下。齊珣早有心上人,他也不是真心想娶我,洞房花燭夜,只是他搭的戲台子罷了。」

  她的語調不疾也不緩,像是在說旁人的事。

  慕容玄只覺得諷刺至極,滿京城誰人不知,文遠侯世子齊珣對華陽郡主痴心一片,這便是他的痴心一片嗎?

  他聲音放緩:「你方才說求孤,是要求孤幫你殺了他嗎?」

  沈惜月剛想點頭,想到什麼,又搖了搖頭:「不。」

  一來,她不知道齊珣把顧芷蘭那個罪魁禍首藏在哪,齊珣若是現在死了,她的仇就難報了。

  二來,慕容玄這個太子,已經很艱難了,她不想麻煩他做那些鋌而走險的事情。

  慕容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怒其不爭:「捨不得?」

  說罷又覺得自己實在是莫名其妙,她要如何決定,他憑什麼指手畫腳?

  沈惜月卻沒法跟他解釋,看著他那略帶鄙夷的眼神,心頭只覺得酸楚又鬱悶,平白吃了這麼大的悶虧,還要被人看不起,真難受。

  她深吸了一口氣,跟他開門見山道:「殿下,我只求您一件事,齊珣手上有樁去江南賑災的差使,您將它搶過去。」

  去江南賑災是樁肥差。

  當地的官差治水都是有經驗,賑災一事萬無一失,往年都是幾位皇子換著去攢名望的。

  而今年,皇上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將這樁賑災差使給了齊珣。

  前世的齊珣前世的齊珣便是在賑災立下大功,回來後便進入工部,頂了工部侍郎的缺。

  也是到臨死前才知道,那次他去江南賑災,是帶著顧芷蘭一起的,二人日夜廝混在一起,遊山玩水,顛鸞倒鳳,好不快活!

  如今,她想要將顧芷蘭揪出來,就不能再讓齊珣下江南了。

  她要一點一點打碎那對狗男女的夢,再拿這對狗男女的命,祭奠前世枉死的自己!

  慕容玄皺了皺眉,眼神複雜地看著沈惜月:「就這樣?」

  這就是他對齊珣的報復?她從小在西疆長大,怎麼養出這麼一副拖泥帶水的心腸來?

  沈惜月嗯了一聲:「就這樣。」

  頓了頓,怕他不同意,又說了句:「這對殿下來說,不也是個入朝親政的機會嗎?」

  慕容玄不置可否,實在不懂這個女人在想什麼。

  但,既然是她想要的,他彌補她就是。

  見他點頭,沈惜月就忙出主意:

  「殿下,齊珣那個心上人叫顧芷蘭。殿下可叫人以顧芷蘭的名義,去外頭貼告示,說她和齊珣兩情相悅,是沈家仗勢欺人硬拆散他們,總之,越纏綿悱惻越好,到時候,御史台的摺子遞上去,便是機會。」

  慕容玄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

  如此一來,可就是要將齊珣的臉撕下來放在地上踩了......她不捨得叫齊珣死,卻又捨得叫齊珣臉面盡失,生不如死,有點意思。

  他心情莫名又好起來:「你還有什麼打算,是孤能幫你的?」

  沈惜月心知,他對自己說這些,是覺得在洞房花燭夜毀了自己的清白,心中有愧。

  男人的愧疚心,是最好利用的東西。

  只要他能坐穩太子之位,往後,她要靠他的地方多了去了。

  但這個時候她也不貪心:「殿下替我做這一件事就好了。況且,殿下貼了告示,我就可以趁機去敲登聞鼓,說他齊世子移情別戀,要在大婚當夜燒死我,求皇上准我和離,這就夠了。」

  慕容玄笑了一聲,覺得她也不像他想的那麼蠢,沒再說什麼。

  屋裡登時又陷入了沉默,沈惜月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也緩緩地別過頭去不看他。

  慕容玄皺了皺眉,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見她正對著一盞燭台發呆。

  ......燭台有什麼好看的?能看出花來不成?

  站了站,他也覺得無趣,遂道了聲:「你早些安置吧。」

  便出來門。

  夜色濃郁,遠遠的,似乎還能瞧見文遠候那把火,正越燒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