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靈國御書房。

  此房位於棘靈皇宮的西北側，恢宏的房屋坐落在眾宮殿間，足足有兩個宮殿之大。

  傳聞其中收藏的名冊名錄也有那朔金藏書閣五分之一的規模，可見非同一般。

  而此時，白雲辰正坦然坐在這御書房的角落之中，細細翻閱著帳目。

  他所找尋的也不過是冕清宮近年來的人口冊子，可翻閱了有一兩個時辰，也不見腦海中的名字出現在冊子上。

  難道是被抹去了？

  白雲辰望著眼前的冊子，暗暗皺了皺眉。

  而除了冕清宮帳目沒有以外，長公主和二皇子的帳目也一併從冊子上被撕去了。

  僅剩下了長公主與當朝皇帝少時的瑣事，其他皆無記錄。

  長公主……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撕毀她的冊子呢？

  眼見疑慮全都沒有眉目，他只得來回翻看仔細找尋起來。

  「太子妃如此認真，可是在找什麼啊？」

  李公公時候在一旁，恭然笑問道。

  「奴才在宮裡也是有些年頭了，或許能略知一二。」

  「這御書房，是尋常人都能進嗎？」

  「怎麼會。」

  李公公一口否決了白雲辰的想法，訕笑著回應道。

  「這御書房可不是閒人能進的，出入都需皇帝特批，但念在您是太子妃，自然是不需要那麼多程序。」

  「有勞了。」

  「奴才的本職工作罷了，只要應了您的意就好~」

  那如老鼠般的小眼滴溜溜轉著，明顯有討好的意思。

  「我會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幾句的。」

  「謝太子妃~」

  「……」

  白雲辰聽著這膈應的稱呼，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了。畢竟在已待了五六日，早就已經聽膩了，權當沒聽到就好。

  他扭過頭來，上下將李公公再次打量了一番。

  「你可知……太子殿下之前有位侍女嗎？」

  「唔。」

  李公公聞言一噎，望著白雲辰流露出了一抹難堪的臉色。

  「太子殿下的侍女之前可真不少……您要是非點名道姓指一個，我或許還真不一定認得了。」

  之前侍女很多啊……

  白雲辰若有所思地思忖了一霎。

  那那位侍女又是……

  「不過最特殊的一個我倒是真知曉，聽說因為她，太子殿下突然就把其他侍女全撤了。」李公公肅然說道。

  「當時冕清殿鬧了好一陣子呢，到最後還是皇后娘娘給那群侍女特批了一些餉銀才打發了。」

  ？！

  白雲辰聽言一震。

  難不成，那侍女就是長公主口中的瑤兒？！

  「那時的太子殿下呀……就跟著了魔似的，好端端的一個上進的皇子，突然就變得貪於玩樂了。」

  「之後他基本也是整日無所事事，只知道成天與那侍女外出玩樂。」

  「但沒出幾個月，那侍女突然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太子殿下心急，下令讓人將皇宮翻了個遍。」

  「也就是那一次，在皇后的攛掇下，皇帝一怒之下重罰了太子，從那之後，便變成如今這副不諳世事的模樣了。」

  「唔。是這樣啊……」

  白雲辰聽著李公公的言辭，一時感到有些頭昏腦漲。

  果然，大量的思索對他來說還是勉強了些。

  ——

  「太子妃殿下~」

  李公公忽然打斷了白雲辰的思索，恭然拱起了手來。

  「想必~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吧。」

  ？！

  霎時間，白雲辰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危機之感。

  他剛欲調轉靈能，可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猩紅的劍芒已驟然而至。

  ！！！

  不過一息之間，那血劍瞬間刺入了白雲辰的腹部。

  咳呃？！

  白雲辰只覺腹部一熱，緊接著，一股磅礴的靈能倏然在體內瘋狂擴散開來。

  他瞬間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雙手渾然一凝，猛地推開了李公公的身軀。

  可緊接著，那猶如萬千山嶽般的威壓也已驟然轟砸而下。

  「咳呃？！」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雙腿一軟，直接趴跪在了地面上。

  筋骨血肉緊跟著傳出了陣陣撕裂之聲。

  白雲辰見狀，心中猛地一驚。

  「李公公？！你！！」

  「桀桀桀~」

  李公公詭笑著緩緩抽回了血劍。

  他看著一臉驚愕表情的白雲辰，戲謔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既然太子妃知道了這麼多，那也差不多該上路了~」

  知……知道什麼了？

  白雲辰疑惑地怔了怔。

  某人腦中還一片空白呢，莫名就被扣上了一頂帽子。

  李公公慢慢抬起手來，只見周圍的血氣迅速凝集，在其手掌之中高速流轉著。

  磅礴的威壓頓時盪起了陣陣漣漪。

  「去死……」

  「且慢。」

  一語未畢，御書房忽然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

  而聽著這熟悉的口氣，白雲辰不禁又是一怔。

  伴著眼前一陣血肉扭曲，一道猙獰的血影緩緩顯現在了二人面前。

  而李公公看到血影，連忙恭敬地拱起手來：

  「拜見血祖~」

  「九嬰，這裡沒你事了，先回去吧。」

  「嗻~」

  李公公聽言，戲謔地瞥了白雲辰一眼。

  桀桀詭笑著撤步離開了御書房。

  而房中，也僅剩下了血祖與白雲辰二人。

  「幕後果然是你……」

  白雲辰雙瞳如炬般地瞪視著血祖，咬牙切齒說道。

  「暉！！」

  話語間，那扭曲的漆黑線條驟然奔射而出。

  那線條快如掣電，勢如雨驟。

  暴狂的雨點啪啪地狠狠砸在了暉的身軀上。

  而暉卻仍不為所動。

  任憑那長鞭如何呼嘯抽拍，可卻如同涓涓細流衝擊著百丈之高的巨石般，收效甚微。

  「喂，別把人看扁了！！」

  白雲辰猛地一咬牙，手掌猛地一攥。

  只見那萬千線條忽然凝作一股，漆黑的鋼針頃刻間化成了一條凶厲的巨蛇。

  那巨蛇瘋狂扭擺著身子，一口直接咬了下去。

  眼看著血盆大口即將把暉吞入喉嚨，白雲辰眼中也頓時多了一抹激動之色。

  然而緊接著的一霎，卻讓他心中又是一涼。

  「聒噪」

  「噗——」

  毫無徵兆的。

  白雲辰掐訣的手掌莫名一陣扭曲，瞬間炸裂開來。

  ？！

  他瞬間驚惶地瞪大了雙眼。

  這一霎他再熟悉不過。

  摧枯拉朽一般的攻勢，也不過是對方稍稍動一動心思的事。

  ……

  至今的他雖仍是看不清暉的境界，但這種程度，至少是斷罰境之上。

  白雲辰猛吸了一口氣，屏息認真地看向了暉。

  這將是一場硬仗。

  「嗯，看來你已經習慣這種小打小鬧了。」

  那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盯凝著白雲辰，卻沒有任何的波動可言。

  話語間，一隻血紅的大蛇憑空顯現在了暉的身畔。

  周遭的威壓又一次加重了數頃。

  ——

  先下手為強！

  白雲辰想罷，靈能瞬間噴薄而出，迅速湧向了四肢。

  須臾間，只見他身形忽地一虛，霎然消失不見。

  緊接著，萬千縷柔韌的綢緞瞬間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它們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迅速抱團蜷在一起。

  一枚夯實的鐵拳倏地呈現在了暉的眼前。

  哦？

  暉望著鐵拳，饒有興趣地露出了一抹淡笑。

  「轟！」

  僅此一拳，震得皇宮皆是劇烈一晃。

  而那所謂的御書房頃刻間土崩瓦解，萬千書冊化作了殘片簌簌飄落而下。

  靈力流頓時化作無數鋒銳的風刃，瘋狂地削切著周遭的一切事物。

  「……」

  暉面色一凝，望著壓制住自身的偌大線團，抬手輕輕一點。

  啪——

  猶如氣球破裂一般，那線團居然就這麼憑空炸裂成了碎片。

  而在此一剎，躲在線團中的某人也已等候了多時。

  「暉！！！」

  白雲辰腳尖輕點綢緞碎渣，霎時間如炮彈般衝擊而來。

  「——」

  砰然一拳，直接砸在了暉的臉上。

  ……

  暉在臉部短暫的扭曲變形後，瞬時如那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

  某人化為一道血光砰砰洞穿了無數廢墟的殘垣斷壁方才停了下來。

  兇悍的一擊過後，白雲辰也不禁一陣疲憊。

  「將月皎皎還來！！」

  白雲辰氣喘吁吁地望著不遠處安然躺在地上的某人，大聲怒喝道。

  暉聽言，則是直挺地又坐起身來。

  他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望著狼狽的自己隱隱流露出了一抹煩躁之色。

  「芝芝沒有和你說麼？」

  「月皎皎已經被她殺了。」

  ！！

  白雲辰心室驟然一顫。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聽著罪魁禍首親口說出這句話，還是不禁一陣顫搐。

  他陰著臉緩緩低下了頭，手中的拳頭瞬間青筋暴起。

  「話說原來你還在惦記她啊，吾還以為你早就……」

  一語未畢，那砂鍋大的漆黑拳頭已再次奔至面前。

  白雲辰驚怒瞪視著暉，眼中已快要噴出火來。

  「死！！！」

  「——」

  還未等拳面碰觸，那漆黑的拳頭倏地被無數血絲割成了碎肉。

  白雲辰悶哼一聲，銳眸又是一凝。

  伴隨著饕餮鎖的高速運轉，拳頭於暉的身體下方再度重組如初。

  砰！

  又是一聲渾厚的悶響。

  被絲線強行組裝起來的拳頭實實地打在了暉的身體上。

  可這一拳，白雲辰卻感覺猶如揮拳打在了一灘爛泥上一般。

  在拳頭碰觸的瞬間便被卸去了力道。

  ？！

  白雲辰見此驚鴻一怔。

  「……」

  暉滿是憐憫的瞥了一眼白雲辰，抬起手指緩緩在他肩膀上一敲。

  「噗噗噗——」

  ？！

  白雲辰瞳孔猛地一縮。

  霎時間，一片血霧瞬間從肩膀噴薄而出。

  那肩膀的血肉竟在不由自主地扭曲變形，直接整個旋轉了半周。

  「啊啊啊啊啊！」

  筋骨經絡被硬生生掰成了兩截。

  只見他身體劇烈一踉蹌，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白雲辰，如果你不那麼固執，或許我也能認你作朋友。」

  暉望著面色猙獰的白雲辰，目光忽然柔和了幾分。

  「你做夢！！」

  白雲辰緊咬血齒，顧不得肩膀的劇痛，漆黑的靈能呼嘯著再度翻湧而起。

  四肢紛紛在悲哀地呼嚎著，但他又怎能就此認同滅門的幫凶？！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警告，肢體受損嚴重，血裔毒素侵蝕加快，宿主將面臨無法修復的傷痛，是否繼續運行？】

  【叮——確認宿主意願】

  【確認執行術法：正立無影】

  【確認執行高級指令：自食】

  傳聞，饕餮因過於貪婪，奢望吞噬世間的一切，終是為此失去了神智

  在它臨死之前，吞噬的最後一個目標。

  便是自己。

  伴著那饕餮虛像融入身軀，白雲辰臉上瞬間露出了一抹獸相。

  他惡狠狠吐出一口濁氣，猛地一口咬在了那血肉模糊的左肩上。

  伴隨著一陣呼哧呼哧的進食聲，他拼命撕咬吞咽著血肉。

  周遭的幽怨氣息也如洶湧的浪潮般瘋狂增疊起來。

  嗯？

  暉看著突然啃食著自己的白雲辰，微微一怔。

  ——

  如今的目的……只是單單地復仇而已嗎？

  潛意識如此質問著自己。

  「不止吧？」

  白雲辰猙獰笑言道。

  「畢竟~饕餮就是如此貪婪啊！」

  霎時間，白雲辰的威壓驟然增升了數十倍。

  然而境界卻沒有絲毫漲幅的跡象。

  暉望著眼前異樣的白雲辰，微微眯起了眼睛。

  「獸化啊……真是無趣的選擇。」

  「吼！！！」

  白雲辰面色猙獰地怒吼一聲。

  漆黑的利爪如閃電一般，倏然閃突至暉的面前。

  暉微微一側身，抬手輕輕點在了那利爪上。

  「——」

  利爪砰然炸裂開來。

  「……」

  白雲辰身體失衡了一瞬。

  然而緊接著，另一隻利爪卻不知何時已瀕至暉的腹前。

  ？！

  暉心中微微一詫。

  「噗——」

  說時遲那時快，不及格擋，渾厚的一記抓擊瞬間在暉的胸口處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

  暉趔趄著微微後撤了幾步，看到眼前的白雲辰，終於是認真了幾分。

  在他的眼中，白雲辰早應因劇痛昏死了過去。

  如今卻憑著一股野蠻氣息強提精神，實在是亂來。

  「真是個瘋子……」

  「不過，值得我如此出手的，或許這一方世界沒有多少了。」

  暉眼中閃過了一縷欣賞之色，血紅的靈氣緩緩從他身體中蔓延了出來。

  「小子，記住了。」

  「與吾這般交手，是你的榮耀。」

  霎時間，幽深的血海驟然在腳下凝集而成。

  那洶湧的浪濤不斷拍打著白雲辰的身軀。

  萬千枚小劍慢慢從波濤中涌溢而出，其慢慢調轉劍尖，直指向了白雲辰。

  百里之內，野鬼孤魂見此，無不傾倒膜拜。

  如此陣勢，與那天罡術法也不遑多讓。

  「嗚……」

  白雲辰如野狗般趴在了地上。

  那漆黑的雙眸直勾勾盯著四周的血色小劍，面色變得愈發猙獰起來。

  「——」

  砰砰的刺耳音爆此起彼伏，一黑一紅兩道詭影在御書房原址四周交錯不斷。

  二者對峙的同時，烏雲遮住了整片天空，在高空形成了一枚詭異的氣旋。

  野獸的怒吼與悽厲的嬰啼在烏雲中鳴響不絕。

  血氣與怨氣糾纏在一起，洶湧沖入了雲霄之中。

  如此一役，天地間諸連變色。

  「——」

  「——」

  「……」

  不知過了多久，一枚萬尺之長的血劍從高空砰然落下。

  終是平息了這場幽邪的爭鬥。

  「。」

  流瑩望著被夷為平地的御書房，尤其是看到躺在正中央、失去意識的白雲辰時，臉色頓時陰沉了幾分。

  千迴百轉間，一把粉紅的匕首倏然凝結於手。

  她輕踏著步子，緩緩朝著白雲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