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決賽隊伍剩餘:三十二】
雲深不知處。
澎湃的墨色靈能充斥著城鎮的每個角落,而鎮上的人們卻像是司空見慣般,根本未曾在意過那濃郁的黑霧。
叫賣熙攘聲不絕於耳,整個鎮子全然是一副欣欣向榮之景。
而拐角處,兩個稚氣神怡的童男童女正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散著步。
鄰里街坊見之,無不悅然攀談一番。
眼看著身畔之人歡呼雀躍的模樣,那小男孩也自是開心不已。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這種自由出門的機會求之難得。
「——」
「呦,小辰,今天又帶妹妹出來玩啊。」
「唔?」
男孩聞聲移眸望去。
菜攤上的婦女正高興地朝二人打著招呼。
「春嬸早~」
「哎~默默真乖,真是長得越來越俊俏了。」
在搭茬的一瞬,那女孩已蹦跳著湊到了婦女跟前。
婦女見狀,會意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而望著她那副純澈的雙瞳,婦女眼中竟是閃過了一縷慚愧之色。
「春嬸,今日看上去生意也不錯啊。」
小男孩瞥見那菜攤上所剩無幾的包穀和胡瓜,略顯成熟地搭話道。
「小辰,不要老學著大人裝出一副那個語氣,春嬸我可不愛聽。」
婦女聞言,卻是不滿地雙手叉腰道。
「學學你妹妹,這才是你們年齡該做之事啊。」
「嘿嘿……」
「學著與外人交談是好事,平時你們也不常出門,畢竟之後還要競……還要與氏族裡打交道的。」
「但平常練功可不能散漫哦,不然被你寂哥哥超了就麻煩了。」
「春嬸教訓的是,教訓的是……」
聽著這般說教,小男孩難堪地搔了搔頭。
但待春嬸轉過身去,某人又扯著嘴角飛快朝之擺了個鬼臉。
春嬸察覺倒也不惱。
只見她從攤上拿起了一個菜蔬來,用帕子輕輕撣去了上面的灰塵,轉而遞向了小女孩:
「來,給你們個大包穀,路上別餓著了。」
「謝謝春嬸~」
「嗯~不客氣。」
聽著小女孩那嗲嗲的語氣,春嬸一時也是心花怒放。
「多麼好的孩子啊……」
「可惜,出生在那裡。」
「唔?」
「哎呦,沒事沒事,嬸啊嘴碎~隨便念叨幾句罷了。」
春嬸訕訕笑著打諢道。
而正值說話之際,她餘光卻是瞥見了巷角中的詭影。
察覺到這一幕,她神色也不禁閃爍了一瞬。
「你們兄妹二人很少出來吧?多去市集裡逛一逛吧~」
春嬸將身子遮在了二人跟前,笑著推搡二人道。
「可小心一些哦,別被壞蛋擒住了。」
「怎麼會,大家不都像春嬸一樣是好人嘛~」
「呵呵呵~小辰還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乖,再去裡面看看吧,大家也都想你們了。」
「好~」
「……」
觀望著兩個小個子漸行漸遠,春嬸臉色也瞬間冷了下來。
而奇怪的是街上氛圍也與之前截然不同。四周攤子已然不見一個人影,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霎時間被那黑霧扼住了咽喉。
此刻,萬籟俱寂。
且見她淡然坐回了攤子旁,再抬眼,前方已顯現出了十數個詭影。
他們眈眈緊盯著春嬸的面容,警惕地攥緊了腰間的佩劍。
「幾位是誰派來的,找我有何貴幹呀?」
「。」
「呵,不說我也知道。」
春嬸盯凝著眼前諸人,漠然冷笑道。
「你們主子倒也大膽,趁著宗主破境立馬就動手進攻我派,看來是早有預謀啊。」
「你們不默默祈祝就算了,竟然企圖造反?!」
說時遲那時快!
談笑間,攤子上的包穀以及其他菜蔬嗡動著盡數漂浮了起來!
只見那菜蔬驟然分散開來,漸漸被詭異的綠光所包覆。
再回過神之時,數以百計的菜蔬粒已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粗針般,直指向了詭影。
而諸多詭影見狀,卻也沒有半分慌張之色。
為首的詭影環胸凝視著春嬸,微微眯起了眼睛:
「白春螢,還有什麼遺言麼?」
「……」
春嬸聞言,冷冷一笑。
「多說無益。」
「能殺你們這幫狼心狗肺之人……還需何遺言?」
——
——
「唔?!」
兄妹二人一轉街角,頓時被一個熟悉的黑影重新推回了巷子中。
還沒等他們開口,直接就被其捂住了嘴。
緊接著,磅礴的靈能飛快攏住了他們的軀殼。
而他們望見眼前熟悉的面龐時,緊張之感頓時減卻了幾分。
一個身著碧衣的青年正緊摟著二人,生怕他們被別人發現似的。
「茗哥哥,發……發生什麼了?」
男孩率先反應了過來,急切地朝青年問道。
「……」
「小辰,你現在還小,不明白。」白茗慌張地望著小辰說道。
「你現在……必須馬上逃離這裡!」
「大夫人在出口處等你,快去找她!」
「哥哥,我……我。。好痛。」
「!!」
聽著細若蚊嚀的呻吟,二人這才注意到小女孩面容的變化。
此時的小女孩已痛苦地俯身蹲在了地上,她那嬌小的身段止不住地顫抖著。
豆粒大小的汗珠涔涔滾落了下來,她緊咬著牙關,面色已是一片鐵青。
「怎,怎麼了?」
「默默,好難受……」
「哥哥,胸口痛。好痛……」
「怎,怎麼回事?!」
少年看著小女孩的慘色,頓時慌了神。
可當他剛要觸及她的額頭之時,一股晶藍的「靈能」驟然自眼前噴薄而出。
欸?
在他的注視下,那「靈能」瞬間吞沒了視野,恍若焰浪般席捲包裹住了他的整個身軀。
而詭異的是,在火焰灼燒身體的一剎,感受到的卻是刺骨的極寒。
怎,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少年驚惶地抬眼望去。
而此時,周遭的一切已全被火光所吞噬。
一枚晶藍的骷髏頭正漂浮在頭頂,炯炯凝望著自己。
它嘎吱嘎吱地響動著,望著白雲辰流露出了一抹興奮之色:
「哥哥,我好痛~」
「好痛啊~」
「好痛啊~~」
「哥哥……」
「哥哥!!!」
——
畫面一轉,孤嶼地形。
「嗚!!」
白雲辰旋即醒轉了過來。
他劇烈地急喘著,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伴著方才的噩夢,身上頓時冒出了一陣冷汗。
剛才的夢……是什麼?
那是白雲默?
我這是?
【確認連結】
【確認執行命令:息怨】
!!!
聽著熟悉的系統提示音,白雲辰心頭又是一震。
息怨?
這個指令,不是狻猊鼎嗎?
難,難不成……
他僵硬地緩緩扭頭望了回來。
——
夕陽之下,只見得一窈窕女子正端莊坐在眼前。
一頭靚麗的灰發如瀑布般垂落而下,在斜陽點綴下熠熠發散著光彩。
那冗長的花邊裙將她妝點得好似一朵乍然盛放的桔梗。
她雙臂縮於水袖之中,溫婉地注視著白雲辰笑而不語。
而這副楚楚動人之相著實令人無法自拔。
「念……姐?」
當看清眼前嬌人兒的面容時,白雲辰瞳孔驟然一縮。
他如何能想到,本以為已經死生相別的二人,竟還有一天能再會!
「念,念姐!!!」
他跌撞著直接緊抱住了眼前的倩影。
感受著這柔若無骨的擁抱,他也不禁又恍了神。
他如夢初醒般微微顫抖起來,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現實。
真真正正,不摻半點虛假的白念!
真的……是你嗎?
念姐。。念姐!!
太好了,太好了。。
此時,此時就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好端端——
「——」
還未來得及再多感受,懷抱中的人兒就如一條水蛇般溜出了懷抱。
欸?
白雲辰惑然一怔。
然而等他再抬眼,迎面而來的,卻是一柄森寒的鐧刃:
「二少主,別來無恙。」
「念……姐?」
「別叫我念姐,我們關係……怕是沒那麼熟吧。」
白念婉轉回應著,眸子裡卻是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
就如同,是陌生之人一般。
「念姐?」
眼見她這般,白雲辰也僵笑著怔了怔。
「怎,怎麼了?」
「念——」
「我現在歸屬白雲寂大人,不要僭越。」
「?!」
聽聞此言,白雲辰心臟驟然慢跳了一拍,就好似被那鋒銳的指甲猛地掐了一瞬般。
什,什麼?
他僵怔著看向了眼前這個無比熟悉的俏臉。
只是此時的她,卻渾然是一副嘲弄之色。
「念姐,這是,是開玩笑的對吧?」
「哈……哈哈,這個可……可一點都不好笑啊。。」
白雲辰僵硬地笑著回應道。
他炯然凝望著白念,瘋狂期盼著她親口說是打趣。
她背叛自己選擇白雲寂?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一定是——
「你在說什麼呢,當然不是開玩笑了。」
白念望見某人陰晴變幻的模樣,頓時嗤鼻一笑。
「人家已經……將身心移交給白雲寂大人了~現在已經不屬於二少主了哦。」
「!!!」
這不容置疑的話語,瞬間將白雲辰的心裡防線撕了個粉碎。
伴著一股強烈的耳鳴,他怔然瞪大了眼睛:
「你,剛剛,說什麼?」
「……」
白念慘笑著斂起了眸子。
只見她惺惺作態地微微掩住了小腹,意猶未盡地嬌然說道:
「二少主,我已經……不乾淨了哦。」
「我現在才發現,白雲寂大人能給予我的,遠比二少主的多啊。」
「既然如此,我為,為何不追尋更強,更有希望能成為未來家主的人呢?」
「我的目標可是……榮華富貴啊。」
「不,不可能。。」
「不可能!!」
白雲辰極眥欲裂地咆哮道。
「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
「你在騙我!!!」
「你……」
噗——
「咯!!!」
伴著鐧刃貫穿胸膛,白雲辰猛地一震。
血污瞬間浸透了整個胸口。
在那對水靈靈大眼睛的注視下,剮肉的痛楚幡然襲卷而來。
可這股劇痛,卻遠不止心間那般強烈。
貫徹心扉的絞刀來回翻挑著筋絡,引得他大腦都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
為……什麼?
念姐?
我們不是……家人嗎?
「別輕舉妄動哦。」
「在殺你之前,人家還要借你恢復一下身子。」
「畢竟服侍白雲寂大人,總不能老是一副殘肢斷臂的模樣~」
「嗚!!」
白雲辰聽著她這般耳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伴著鐧刃捅的愈發深邃,他炯炯注視著白念,皓齒已是咬得咯咯發顫。
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
念姐,你快說……是在騙我。。
說啊!
你快說啊……念姐!!
說啊!!!
白雲辰歇斯底里地在心底咆哮著。
他怒瞪著白念,可如今被定住身子的他,壓根就動彈不了絲毫。
——
「來,躺下吧~」
白念嬌笑著輕輕推倒了白雲辰。
只見她輕輕用手臂蹭撫著他的胸膛,而望著他眼中卻再無半點溫婉。
如今看待白雲辰,就像是看著一個用完就扔的物品一般。
白雲辰心臟仿佛被撕成了千萬片般,看著眼前褪下衣衫的某人,卻無半點興奮之感。
而恍惚迷濛間,只聽得一陣淅淅索索的衣服滑落聲。
縷縷馨香的氣息縈繞在鼻樑,而緊接著,渾身肌膚都開始不受控制地如火灼般滾燙。
意識彌留之際,他只覺察到兩隻冰涼的手臂用力撐在了腰腹之間。
白雲辰察覺到她意圖,渾然一怔。
就仿佛一簇困囿於千年堅冰之中的烈炎般,能灼燒融化的,也不過是一層薄薄的內層罷了。
冰涼的手指摩挲著那氣得發顫的面龐,粉眸閃過了一縷狡黠。
「乖~很快就會結束了哦。」
「念……姐。為……什麼?」
「為……什——」
「——」
伴著一聲細微的嚶嚀。
一股奇異的靈能幡然沿著下方竄涌而上,思緒也啪地斷裂開來……
——
夕陽西下。
迎著海風,一卷卷金色細浪繾綣拍擊著海岸線,激起一道又一道璨金浪花。
翻騰的海水迎合著那曼妙的舞蹈奏鳴著舞曲。
孤嶼地形僅存的,也不過白氏二人而已。
倘若是靈修多時,這孤嶼怕是免不了一陣血雨腥風。
不過,兩人激鬥的場景……也同樣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