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靈國夜。
凜冽的寒風颳拂不止。
而就在這至寒的夜晚,街道外景卻是張燈結彩,煙火闌珊。
車水馬龍的街道仍是充斥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而相比以前,甚至更為熱鬧幾分。
畢竟嶄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人們無不祈禱著來年富饒豐碩。
而每逢這時,人們常會去龍王廟等地跪伏祈禱,盼望明年的好收成。
「人真多啊。」
白雲辰望著那摩肩接踵的人群,莫名感受到了幾分安心。
曾幾何時,再沒了仇怨包袱叨擾,清爽了不少。
「哎哎,我們去裡面的攤位看看吧!」
正值思忖間,一個興高采烈的女聲頓時打斷了他的思考。
白雲辰聞言,微微一怔。
眼見流瑩如此興奮,倒是也省去了他再解釋的功夫。
「好。」
「嘻嘻~那我先去啦,你快點跟上嘛。」
只見流瑩蹦蹦跳跳地直接離開了白雲辰身畔,好似泥鰍般靈活地迅速鑽入了人群之中。
白雲辰轉而也朝人群望去。
其中之人大多數都是男女為伴,互相逗弄,好不歡樂。
他不禁一陣苦笑。
怎麼感覺有些後悔了呢?
原本只是找個機會與流瑩解釋清楚,誰曾想這妮子居然找了這麼個地方。
不過……如此也好,就當是為了補償之前的冒……
「喂,還愣神?」
「看招!」
說時遲那時快。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張面具啪地拍砸在了他的臉上。
?!
白雲辰愣了一瞬。
突如其來的視野受阻引得他心神猛地一緊。
正當他要運轉靈能時,忽又被一隻蔥玉的手掌攥住了腕部。
「喂,都出來玩了,為何還這麼緊張?」
「這地方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就算有靈修也境界不高啦~不必擔心。」
流瑩眼疾手快阻遏了他的運轉,輕笑著勸慰道。
此時的她已戴上了一張狐狸面具,僅露出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來。
白雲辰見她這副模樣,也不禁無奈地笑嘆了一聲。
「在離桑林的廝殺習慣了,抱歉。」
「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個嘛~保密。」
「嘁~不肯說就算了。」
流瑩嬌哼一聲,乾脆直接別過了頭去。
「跟人家出來也不說話,怎麼,不願意同我出來啊?」
「當然不是~」
白雲辰嗤然一笑。
只見他手掌微抬,輕輕摩挲起了流瑩臉上的面具。
唔?!
看著眼前逐漸放大的面容,流瑩心中一詫。
而白雲辰則是直勾勾注視著她的粉眸,臉上的表情也瞬間變得柔和了幾分。
「很適合你哦。」
「欸?」
彩裳飾蔥蘢,簇錦粉華容。
理髻妝顏淡,情蒙意漸濃。
所謂佳人,不過如此。
「你……你你你……」
流瑩皓齒輕齧,看著白雲辰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俏臉上霎時浮出了一抹羞澀。
幸得以面具相擋,並未顯露太多。
而白雲辰看著扭扭捏捏的某人,反倒感是一陣怪異。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沒,沒有,我……」
「早說啊~」
「欸?」
不由再分說,白雲辰大手一把摟過了流瑩。
某人就如乖巧小獸般直接被拉到了其身畔。
!!
二人的肩膀倏地被強行拉靠在了一起。
「唔?!」
「感覺冷就早說嘛!一個人在那哆嗦做什麼?」
白雲辰沒心沒肺地笑言道。
殊不知此時身畔的嬌人兒,臉已紅得像是個熟透蘋果一般。
而與此同時。
周遭的男女望見二人這副模樣,也不禁暗中一陣偷笑。
「哎,你們看……那,那不是留風宗的流大小姐嗎?」
「咿?真是欸,她怎麼出來了?!平時這個時候不是在煉藥嗎?」
「沒想到啊……連那個大小姐都有伴侶了,當初還想認識她來著。」
「你們看她身邊那個人,似乎有點面熟啊。」
「是那個……魔修?」
「嗯?!流大小姐如此正義凜然的人,怎麼可能跟魔修在一起?」
「嘶,應該只是臉像吧……我看跟通緝那個真的差不多啊。」
「……」
聽著周遭的議論聲,白雲辰面色一沉。
「白,白雲辰?」
「我們再稍微往裡走一走吧。」
「嗯……」
——
伴著漸入街巷深處,自然是更加熱鬧非常。
而注視他們的視線,也變得愈發尖銳起來。
而二人之間的氣氛,卻也是說不上來的怪異。
流瑩輕依在白雲辰身畔,並行而走。
任白雲辰再怎麼遲鈍,也已感受到了分外的不對勁。
尤其是一側胳膊傳來的那柔軟的觸感,引得他心中不由得一陣忐忑。
「話,話說,你交予我兄長的究竟為何物?」
「欸?」
聽著突如其來的話題,流瑩微微一怔。
她忽然垂斂起了眸子,神色中閃過了一抹愧疚之色。
「那,那只是一枚家傳戒指而已啦,別,別在意……」
聽言,白雲辰也是一愣。
白雲寂會那麼傻,為了區區一枚家傳戒指就放過我們?
但流瑩既已如此言語,他再猜忌也是無用功。
「武靈伐道……你要去?」
「當然。」白雲辰欣然回應道。
他非去不可。
至少,這是一緩兵之計。
「那,那我也去。」
「流氏的大小姐~您可就別拿我開涮了,若是出現什麼閃失,我承擔不起啊。」
白雲辰苦笑道。
本就是為了暫避風頭才與打算參加武靈伐道藉以保護自身。
若是流瑩也去,那無異於再度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到時候想逃都難。
「你……你怎麼知道這個稱呼的?」
流瑩聽言,眉頭微微一蹙。
「劉壯告訴你的?」
「我可是……相當討厭這個稱呼的哦。」
流瑩刻意加重了「相當」二字
她怒然看向了白雲辰,賭氣地微微鼓起了臉。
「賠我一根糖葫蘆!」
啊?
白雲辰聽言,面色一詫。
望著眼前嬌人兒一副氣洶洶的模樣,他不禁又是一陣苦笑。
還真是拿她沒辦法。
……
煙火作景,彩燈為伴。
二人並立橋頭,相顧而不言。
霎時間。
璀璨的煙火好似利箭直聳入雲霄,乍然綻放開來。
恍若顆顆星辰般,奪目而璀璨。
漫天彩焰簌簌而落,在這夜空中綴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這絢麗的一幕幕也已倒映進了二人的眼中,久久未消。
「……」
流瑩迅速瞥了白雲辰一眼。
見其默默注視著夜空,腳下疾然大挪了一步,直接再度靠在了白雲辰身畔。
「今日你想說的,是什麼?」
流瑩假裝望著焰火,囁嚅問道。
「約我出來卻跟個木頭一樣,肯定是有事要談吧?」
「我,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你說吧。」
她緊張地用力捂著悸動的心口,手中的半串糖葫蘆也握得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是什麼,她大概是已猜到了。
但……但她是否做好了準備,就連她也不清楚。
——
——
這妮子已經猜到了啊?
那太好了。
白雲辰聞言,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
他緩緩扭過頭去,輕笑著望向了流瑩。
「流瑩。」
「嗯……嗯?」
流瑩忐忑地緩緩扭過頭來。
她滿是嬌羞地垂斂著眸子,心臟此刻就像是快要跳出來了似的。
那個期待許久的答案馬上就要傳入耳中。
她怎能不——
「我們,就此別過吧。」
「——」
!!!
聽言,流瑩瞳孔猛地一縮。
欸?
什……麼?
他說……什麼?!!
霎時間,躁動的心緒就恍若被潑了一盆冷水般。
周遭的景色諸如靜止了似的。
「你……」
流瑩猛然扭過了頭去,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白雲辰。
「你,剛剛,說什麼?」
不……不對。
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啊!!
明明已經是這種場合,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可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
「早在棘靈國時你不就說過再無瓜葛。」
白雲辰笑著解釋道。
「一別兩寬,對你我都好不是嗎?」
!!
流瑩渾然睜大了粉眸。
「我,我當時那不過是氣話!我根本就沒!!」
「可我當時是認真的哦。」
正當她慌忙想解釋之時。
白雲辰所投來的,卻是一副全然陌生的面容。
「如今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給我造成麻煩了。」
「所以,別繼續下去了,好嗎?」
!!
聽言,流瑩心中莫名一抽,踉蹌著後退了半步。
怎麼會,這樣?!
「與我結好,你會飽受人族的冷視,血裔也不曾放過你。」
「你又何必如此呢?」
「日靈境那般,只不過是利用你獲取情報,並非真的對你抱有好感。」
流瑩心中猛地一搐。
她怔怔地注視著白雲辰,聲音感知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他在……說些什麼?
為何有些,聽不懂呢。
寒風鑽入腔喉,竟得顯得有幾分刺痛。
「我從未對流姑娘抱有好感,當初也不過是不忍心揭破謊言而已。」
白雲辰率然轉過了身來,輕聲說道。
「這一切不過是姑娘的錯覺罷了。」
流瑩笑容一僵,眼中的神彩倏然渙散開來。
「哈……」
「哈哈哈哈……」
「錯覺?你說是錯覺?」
流瑩自嘲地冷笑著,聲線頓時多了幾分顫抖。
言語間再次抬起頭來,而那氤氳的水霧也已然盈滿了粉眸。
「好……啊……」
「你今日邀我出來,就是看我笑話的?」
流瑩慘笑望著白雲辰,顫聲問道。
「我一番誠心相待,面對的,只是一個狼心狗肺之人?」
「好啊……白雲辰。你做的……非常好。」
「你的腦子裡就只有向那什麼白雲寂復仇嗎!!」
「對於身邊之人究竟什麼心情全然不管不顧嗎?!」
「你就如此自私嗎!!」
流瑩沙啞地扯著嗓子怒然問道。
「對你而言……我就是一個工具,用完就扔是嗎?!!」
「工具?」
白雲辰微微一怔。
「你也可以這樣理解吧,這是為了你好,就算是繼續與我一齊,你也不過是個礙事的靈……」
「滾!!」
流瑩悲憤交疊地死死瞪向了白雲辰,噙淚大聲吼道。
「別再讓我看到你……」
「給我滾出留風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