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當初容栩拍攝《三千二百里》的時候,確實被克里曼斯……約過。Google搜索那時候他才剛剛試鏡結束,克里曼斯便在他的掌心曖昧地勾了勾,極具暗示意味。

  雖然在這之後,容栩將事情告訴給了秦呈,秦呈又私底下聯繫老霍爾特,讓他趕去華盛頓狠狠地揍了自己的兒子一頓,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老霍爾特就禁止自己的兒子當同性戀。這位大導演還是比較開放的,唯一不允許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去搞潛規則。

  娛樂圈帥哥美女雲集,但也相當混亂。亂交、群趴是真的有,只要你想墮落,那就可以墮落到相當可怕的地步。

  老霍爾特當然知道這些東西,而且當然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參與這些東西。既然兒子已經確定是同性戀沒跑了,那老霍爾特夫婦也只能開始幫自家兒子物色對象。必須要找個又乖又好的對象,兩個人好好地過一生。

  起初老霍爾特還真沒想到容栩,雖然當時他揍兒子的時候聽兒子說過,容栩應該也是同類人,但他和容栩接觸不多,了解不深,完全沒想到這一茬。直到前兩年,當他決定邀請秦呈來參演這部《第零定律》時,秦呈語氣淡定地對他說道:「雙男主的同性電影,另一個演員也要是亞裔……蘭斯,我給你推薦一個人,你覺得容栩如何?」

  從這以後,老霍爾特終於關注到了容栩,同時也開始和這位年輕的華夏演員有了接觸。

  不接觸就算了,一接觸不得了。

  「容,你剛才的那個動作還有些需要改進的地方,克里比較熟悉這些,我讓他指導你。」滿頭銀髮的大導演慈和地笑著,他拉著自家兒子就往容栩的面前送,理由還相當充分。

  俊秀的少年無奈地笑了笑,道:「蘭斯,這個動作挺簡單的,我想不需要克里幫忙,我也可以讀一讀劇本,自己來了解這些。」

  老霍爾特用力地搖頭:「克里擅長動作戲,你是知道的,不要拒絕我的好意了,容。」

  一旁的克里曼斯·霍爾特冷笑了一聲,沒有開口。

  此時的秦呈正在化妝,剛離開化妝間,就見老霍爾特又開始拉皮條了。漆黑的雙眸微微眯起,他抬步走向容栩和克里曼斯,還沒走近,就聽老霍爾特高聲道:「嘿,秦,正好我有事找你。你今天下午的那條戲份,我覺得還需要……」

  沒等秦呈反應,老霍爾特便拉著他離開了片場。誰也不知道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家哪來這麼大力氣,秦呈掙了兩下竟然沒掙開,只能眼睜睜地被拉走,然後望著容栩朝自己眨眼。

  看著某個男人已然瞪圓的眼睛,容栩是又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當老霍爾特拉著秦呈徹底在片場消失後,容栩還未開口,便聽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自己身旁響起:「不要誤會,是蘭斯莫名其妙地硬是要拉我過來。我下部電影他是主投資人,我暫時還不想得罪他,也不想再被他揍。」

  聞言,容栩轉首看去,只見這位金髮碧眼的年輕導演毫不在意地說道:「他們誤會了,以為我喜歡你,但你也知道,我們後來一起拍《三千二百里》拍了那麼久,並沒有來電。這次也是辛苦你了,等這部戲拍完,蘭斯應該就會放棄了,在這之前,我還會繼續擔任副導演。」頓了頓,克里曼斯遲疑片刻,道:「在此期間,抱歉了。」

  聽到這聲道歉時,容栩訝異地挑起一眉,頗為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有句話克里曼斯並沒有說錯,他們合作《三千二百里》的時候,確實相處了很久。那幾個月時間或許並不能讓容栩完全了解這位導演,但他也清楚,對方絕對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甚至可以說,有點傲慢了。

  這樣的一個克里曼斯·霍爾特,居然還會和人道歉?

  想了想,容栩笑道:「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蘭斯也沒說錯,你確實擅長動作戲。不過我更好奇,你怎麼會願意來當這個副導演的?」

  克里曼斯聳聳肩:「最重要的原因是,蘭斯要投資我下部電影,他這些年富得流油,從來不給我一分,我不從他那裡拿點過來,良心不安。」

  容栩:「……」良心不安是這麼用的嗎!

  「除此以外,這部電影的特效和技術確實很不錯,很值得我學習,所以我也想近距離地參與。」

  「……」

  作為一個有上進心的大導演,難道這不該是最主要的原因嗎?!

  畢竟以前就認識,容栩和克里曼斯很快就達成一致,決定稍微順著老霍爾特的意思,偶爾單獨相處一會兒。反正老霍爾特也沒說錯,容栩確實能從克里曼斯那裡學到更多拍攝動作戲的技巧。術業有專攻,在炫目的動作戲方面,克里曼斯是年輕一代導演的領頭者。

  而且……某個男人吃醋的樣子,還是蠻可愛的。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永遠不會顯露出太多情緒,就連有次拍攝受傷流血了,這個男人都一臉冷靜地沒吭一聲。然而當容栩和克里曼斯稍微相處幾分鐘後,這個男人就會一臉嚴肅地盯著他們看,甚至還會直截了當地坐在旁邊,美名其曰:「我也可以來學習學習。」

  老霍爾特懊惱不已,因為他無法阻止人家秦呈有上進心,想要學習拍動作戲的經驗。但克里曼斯漸漸地卻好像察覺出了什麼,等有一次秦呈有事去忙的時候,他私底下問容栩:「一對?」

  簡單的問題,容栩微微一怔,接著笑道:「嗯,一對。」

  「哦。」金髮導演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手看向不遠處的男人,道:「三年前,他騙我說要投資電影的事情,我到現在還記得呢。」

  容栩:「……身為一個世界級的大導演,克里,你可以別這麼記仇嗎?」

  克里曼斯·霍爾特沒回答這句話,然而接下來,他身體力行地闡明了他的答案。

  這下子根本不用老霍爾特瞎撮合,克里曼斯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經常找容栩「談心」。所謂談心,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聊天,得說一些私密事,那就肯定不能讓第三者在場。如此一來,就必須獨處,某個男人就再也不可能跟在後面。

  等電影拍攝到第三周時,克里曼斯又來找容栩。這一次,秦呈坐在一旁,抬起鳳眸,目光淡漠地看著這位明顯在刁難自己的導演,語氣平靜地說道:「我的脾氣真的很好?」他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聲音也放得很輕,但卻穩穩地傳入容栩和克里曼斯的耳中。

  強大壓迫的氣場隨著這句話狠狠地壓在克里曼斯的身上,然而克里曼斯也不是吃素的,按年齡來說,他還比秦呈大好幾歲,在世界影壇也混跡多年。他不動神色地往旁邊讓了一步,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轉身對容栩說道:「容,有個劇情我覺得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這次但克里曼斯再帶著容栩離開時,秦呈抬目,眸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勾,手指輕輕地在桌子上敲打著。克里曼斯視而不見,帶著容栩便走,很明顯在實行報復之事。

  然而這一次,克里曼斯卻沒想到,當他回過身想向容栩稍微炫耀一下自己的報復行為時,卻見這個年輕的華夏演員神色冷靜地看著自己。清俊秀雅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容栩冷冷地看著他,良久,道:「偶爾看他吃醋,覺得很開心。但克里,他才是我的愛人,誰允許……你當著我的面,三番兩次地這麼欺負他了?」

  克里曼斯倏地愣住。

  容栩淡淡道:「這次是想和你說這句話,才再出來的。克里,沒有下一次了。」

  話音剛落,容栩轉身便走,不給對方一個開口的機會。

  克里曼斯在原地怔了許久,他目視著容栩走回剛才的位置,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那個男人的身旁,輕笑著去揉他的頭髮。秦呈抬手,拉住了少年那隻亂折騰的手,不知容栩說了什麼,秦呈雖然還抿著嘴唇,但神色明顯柔和了幾分。

  他們的小打小鬧在劇組人員來看,非常常見,因為:「秦和容本來就是好基友啊。」

  但看在克里曼斯的眼中,卻讓這位性格高傲的導演慢慢沉了神色。原本因為報復成功而產生的一點點快感,在這個時候,顯得十分蒼白。

  克里曼斯靜靜地看了他們許久,最後閉了閉眼睛,低低地笑了一聲:「不就是談戀愛麼,有什麼了不起的。」說著,他轉身便走。

  但走了兩步後,克里停住了腳步,似乎自嘲地呢喃了一句:「華夏人都是這樣麼……」

  之後克里曼斯再也沒有主動去找過容栩,甚至老霍爾特再找藉口想撮合自己的兒子和容栩時,容栩都會直截了當地拒絕。

  一開始老霍爾特還想再勸勸容栩,他是真心覺得自己兒子如果和容栩在一起,說不定能改掉很多臭毛病,也會幸福。但到後來,看著容栩堅定的態度,他也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不去強人所難。

  除此以外,《第零定律》的拍攝十分順利。

  克里曼斯·霍爾特來當這部電影的副導演,確實是大材小用了,但也正是因為有他在,在碰到很多問題時,他年輕前衛的思維可以和老霍爾特的想法相撞,撞擊出靈感火花,讓這部電影更加完美。

  而在容栩與克里曼斯說清楚的當天晚上,並沒有人知道,某個男人偷偷摸摸地走進了旁邊的房間,親吻上了自己最心愛的少年。

  白天拍吻戲的時候,他們就親過很多次,但到晚上時,這個親吻卻有了不同的意味。

  不屬於楚聞和七,只屬於秦呈和容栩。

  《第零定律》的片場在洛杉磯市郊的一處大型影視城裡,除了遠處搭好的攝影棚,劇組下榻的這家六層高的酒店就是附近最高的建築。放眼望去,四周是連綿的山脈,遠處有一片澄澈如鏡的湖水,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將落地窗打開,晚風變從窗外吹拂進來,雪白的窗紗因風而動,皎潔無瑕的月色如同白沙,灑在平整光滑的木地板上。兩人坐在床上,難得有這樣空閒的時間,可以認真地看一看眼前的人。

  不是為了演戲,只是單純地為了看這個人。

  容栩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地翹起唇角,伸手捏了捏某個男人的臉頰。看著這張被萬千粉絲評價為「最喜歡的男星長相排行榜」第一名的臉在自己的手上變了形狀,容栩就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地雙手都伸了過去,輕輕地捏著。

  他捏了一會兒,卻聽秦呈低嘆一聲,問道:「看我吃醋,是不是很開心?」

  手指上的動作並沒有一絲停頓,容栩笑眯眯地回答:「開心。」

  看著自家少年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幽黑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無奈而又寵溺的光芒,秦呈伸手將容栩直接攬進了懷裡,輕聲說道:「知道你開心,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生氣。」

  容栩抬起頭,問道:「你難道應該不生氣?」

  秦呈思索片刻,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就是生氣。」

  「你生氣,我更開心。」話剛說完,他便忽然將這個男人撲倒,重重地吻了上去。

  不過多時,房間裡便傳來衣料摩擦的簌簌聲。再過一會兒,低柔誘人的呻吟緊緊地壓在少年的嗓子裡,在碩大的臥室里迴蕩,等到後來,這樣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容栩坐在自家愛人的身上,嘴唇緊咬,聲音卻還是放肆地喊了出來。

  我知道你是想看我吃醋,可我就是忍不住生氣。

  生氣你單獨和他說話,生氣別人想撮合你們。

  有多氣,就有多愛,愛到恨不得現在就告訴全世界,你只屬於我,我也只屬於你。

  或許是因為前一天晚上做得有點太厲害了,第二天容栩的精神不是很好,上午拍戲的時候NG了幾次。NG對於任何一個演員來說都是常見的事情,是個演員就不可能不NG,所以老霍爾特給了容栩一點時間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以更好的狀態去拍下午的戲。

  這樣的處理方式非常合適,到下午時,容栩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

  片場中央,單純天真的小機器人認認真真地跟在楚聞的身後,看著他做實驗。楚聞不可能只去研究這個愛情機器人,他還有自己的工作,而且他工作的時候,不喜歡任何人打擾,有一次小機器人不小心說了一句話,他立刻冷眼看過去,厲聲道:「閉嘴。」

  自此,小機器人再也沒有在他工作的時候開過口。

  這間實驗室很大,放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工具。年輕俊美的科學家坐在房間的中央,戴著一副類似於透明防護鏡的虛擬眼鏡,手指噼里啪啦地在虛空中按著。

  在電影後期製作中,這裡會用特效製作出全息電腦的效果。但現在,秦呈只是對著空氣在演戲。這樣一臉嚴肅地看著空氣、在空氣中亂按,看上去頗有喜感,但當這個男人鎮定沉著地演繹出來時,你卻能察覺出他的那種專注與認真。

  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這些工作,其他事物全部拋在身後,連一點點的注意力都沒分給旁邊的小機器人。

  然而,當片場旁的工作人員再看向容栩時,視線才剛剛對上,便猛地愣住。

  只見在房間最邊緣的角落裡,一個乖巧漂亮的孩子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小椅子上。他雙手輕輕地放在膝蓋上,乖得讓人幾乎有點心疼,然後認認真真地、眼也不眨地,看著房間中央的男人。他看得那樣專注,如果說楚聞看工作的眼神是帶了一絲嚴苛與謹慎,那在他的眼中,鋪天蓋地的只有無盡的愛慕。

  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像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生了根,只會看著他,只會一心一意地看著他,仿佛這就是他的全世界,光是看著這個人,就已經心滿意足。

  當夜幕降臨時,楚聞終於結束了一個關鍵點的重構,他摘下鼻樑上的透明護目鏡,轉身向大門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時,他忽然想起房間裡還有一個機器人,他停下腳步,看向後方,聲音冷靜地說道:「走吧。」

  話剛說完,他扭頭便走,可是當他走到大門時,突然發現那個小機器人居然沒有跟上來。英俊的臉上閃爍一絲詫異和厭煩,楚聞抬起頭,聲音提高:「過來。」

  小機器人還是沒有動。

  楚聞皺起了眉頭:「我命令你,過來。」

  遠遠的,楚聞並不能看清那個機器人的表情,只是看到對方似乎很緩慢地站了起來,然後特別慢特別慢地向他走來。楚聞的耐心還算不錯,於是此刻,他只是冷眼看著對方一點點地向自己走近,走到最近處的時候,他拉開門,抬步走出,才走了一步,便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住了。

  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楚聞低聲問道:「做什麼?」

  小機器人低著頭,將神色都埋在髮絲里,根本看不出情緒。

  楚聞又問道:「到底什麼事?」

  小機器人用力地搖了搖頭,但過了許久,他才小聲地說道:「聞,我好像……快沒電了。」就在這聲音停止的一剎那,那隻拉著衣角的手突然摔了下去。

  楚聞猛然愣住,抬頭再看時,卻見這個漂亮精緻的機器人眨著那雙寶石般的眼睛看著自己,用蚊子哼一樣的聲音,艱難地說著:「我……會自己充電,聞……聞,我自己會……會充電。」

  買了這個小機器人已經有六天,楚聞確實已經忘了要給對方充電的事情。他拉起那雙柔軟得和人類沒有一點分別的手,看到手腕上鮮紅的數字後,忽然怔住:「只剩這一點點了?」

  小機器人點點頭,想再說話,卻根本說不出一個字。

  看著小機器人乖巧安靜的模樣,楚聞慢慢收緊手指,他仔細地看了許久,下一刻直接將人抱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

  這一幕拍了好幾次,老霍爾特覺得秦呈抱容栩的動作不夠好看,沒有找到最合適的角度,於是便NG了多次。

  等到秦呈抓住動作精髓後,老霍爾特又覺得容栩的演繹還差了點,仔細教導道:「你喜歡他,你非常愛他,這種愛已經超過任何想像,是刻在你的生命里的。所以你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在愛他,但你現在快沒電了,所以又同時在承受巨大的折磨,所以你忍住痛苦走到他的面前,然後他抱你去充電的時候,你該是什麼情緒?」

  容栩稍加思索,便道:「開心。」

  老霍爾特點點頭:「嗯,但你在開心的同時,痛苦還是得有的。怎麼說你在他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就已經是紅字提醒了,現在一整天下來,肯定會更痛苦。怎麼把握這個度,容,只能看你自己體會,我無法和你說清楚。」

  容栩若有所思地頷首,再NG了兩次後,終於過了這條戲。

  真正充電時,楚聞才知道,這個小機器人居然已經沒電到這種地步了。要是再晚一會兒,恐怕就要停機重啟。機器人停機重啟也非常消耗自身,就像人類生了一場大病一樣,停機會磨損機器,雖然楚聞並不覺得機器會感覺痛,但這畢竟是他買的機器人,也是他沒注意到對方居然快沒電了。

  想到這,他蹙眉道:「剛沒電的時候怎麼不說?」

  小機器人把頭埋下去,不敢說話。

  楚聞又冷聲問了一遍:「為什麼不說?」

  這一次,他得到了對方小聲的回答:「……聞在工作,不能說話。」

  楚聞慢慢愣住,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看著那小機器人紅成一片的耳垂,他閉了閉眼,最後道:「以後我工作的時候你不用坐在旁邊,你隨便做什麼事,別打擾我就好了。」

  這句話剛說完,小機器人突然抬起頭,睜大眼睛,死死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然而楚聞卻已經轉身離去,沒有多看他一眼。

  過去這幾年裡,容栩已經很少演這麼純情天真的角色了。他漸漸地接了很多動作戲,然而在他第一部獲得三金影帝的電影《三月長生》里,他所扮演的就是一個純情的學生。

  現在,他演繹的是一個純情的小機器人。

  楚聞一天至少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呆在工作室,如果不去工作室,這意味著幾乎看不到他。看不到這個人,對小機器人來說,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但是機器人第三定律,在不威脅人類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服從人類的一切命令。

  眼睛裡已經慢慢變得濕潤,但這個漂亮的小機器人只是咬緊了嘴唇,掙扎了很久,最後輕輕地說了一句:「……好。」

  至此,這場NG了好幾次的戲終於結束。到晚上時,又要準備拍攝床戲。

  其實《第零定律》裡面的床戲戲份並不多,但老霍爾特卻希望多拍幾段不同的,最後進行剪輯。而且這些床戲也得有一些細微的差別,比如楚聞的情緒肯定得有變化,他會漸漸對這個小機器人動心,但他本身又堅定地知道:機器人沒有感情。

  拍攝床戲本身對演員來說,確實是一個考驗,上一場戲表演得還是冷淡的感情戲,這一場戲就要開始表演床戲了,最重要的是,必須來「演」床戲。

  明明被自家少年挑逗得完全硬了,秦呈還是得裝作一張冷臉,不能去主動親容栩的嘴唇,不能主動去摸摸小腰,甚至不能表現得多麼熱情。為什麼?因為你還沒完全喜歡上他啊!

  秦呈:「……」

  為什麼那個混帳沒有對他家容容一見鍾情?

  眼瞎嗎!

  這麼可愛的人,怎麼可能不對他一見鍾情!!!

  ——來自對一見鍾情深有感觸的秦先生。

  總而言之,《第零定律》的拍攝進度一直非常迅速,就算有NG,兩個主角都能很快解決;如果是道具、場地等方面的事情,霍爾特父子也能順利處理。

  等到二月下旬的時候,劇情已經拍攝了一大半。老霍爾特最近為了趕進度,決定將劇組一共分為兩個部分:一個部分由他親自掌鏡,親力親為地去拍攝,另一個部分則由克里曼斯來負責,後者可以拍一些場景戲和不重要的人物戲。

  克里曼斯的實力老霍爾特還是放心的,把這種事交給他,絕對不會出問題。

  於是這天下午,容栩要拍攝幾場非常重要的戲份,秦呈的行程則是去補拍一些單人鏡頭。這種簡單的單人鏡頭,自然交給克里曼斯負責,在另外一個攝影棚里進行。老霍爾特則來拍攝重要的鏡頭,兩方完全分開。

  這幾場戲對容栩也是一種考驗,他要想像自己現在是一個機器人,他要把自己的手臂剝開,露出裡面的一些零件——這些零件後在後期合成的時候會製作出特效,而現在,他要靠想像,用自己的手指去把這些零件取出來。

  老霍爾特拿著一張圖紙,認真地說道:「你看一下,這兩個零件在靠近手腕三厘米左右的地方,而這個的形狀有點特別,你表演的時候注意手部動作。對了,容,還有這個……」

  於是到正式拍攝時,容栩的左臂上套了一個綠色的特效布,開始一邊想像,一邊去取零件。

  這條戲拍了六次後,終於過關,接下來又開始拍其他的綠幕戲。等到傍晚時,容栩總算可以鬆口氣,他抬步向個別攝影棚走去,打算看看秦呈那邊的進度怎麼樣。但這一次,他才剛剛走出攝影棚,遠遠的便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穿著做工精緻的高級西裝,站在攝影棚前的一處公告欄前,抬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他看了許久,專注認真,從容栩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好像戴了一副眼鏡,其他再也看不清。

  普通路人絕對不可能走到攝影棚附近,因為老霍爾特早就安排保安,將附近封鎖起來。容栩在劇組兩個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陌生人,他不由多看了兩眼,但也只是兩眼,就轉開視線,向不遠處的另一個攝影棚走去。

  才走了沒兩步,便聽身後響起一個優雅有禮的聲音:「請問,你是容栩嗎?」

  腳下的步子立即挺住,容栩轉身一看,只見剛才那個還站在公告欄前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認真地看著自己,目光中好像帶了一絲打量的意味。

  心中困惑不已,但表面上,容栩微笑道:「你好,我是容栩。」他出道四年多,雖然不敢說能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認識他的臉,但是以這個中年男人的打扮,似乎並不像是一個不關注新聞的人。

  懷揣著試探疑惑的心情,容栩也在小心翼翼地看著對面這個人。直到對方伸出手,用流暢的中文對自己說道:「你好,我是秦旭東。」

  半個小時後,秦呈結束拍攝,走到了隔壁攝影棚,四處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自家少年。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太多,只當容栩可能去做其他什麼事了,但等到晚飯都吃完了還沒看到容栩後,他才微蹙著眉,找到羅茜。

  羅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小栩和一個朋友出去了。」

  秦呈微訝:「朋友?」

  羅茜點點頭:「嗯,一個挺高的中年男人。他還會中文呢,我好像聽他說,他叫什麼……什麼東?什麼旭東?」

  秦呈:「……」

  秦旭東。

  這個影視城很大,附近也有很多餐廳咖啡館,秦呈找了一個小時,並沒有找到自家容容。他打電話給容栩,卻發現容栩居然把手機落在了劇組,再打電話給另一個人,嗯……被十分爽快地掛了電話。

  秦呈:「……」

  背著他把容栩叫出去,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答案,在一個小時後等容栩回到劇組,才終於揭曉。面對秦呈的提問,容栩非常直接地肯定道:「是啊,確實是秦叔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秦呈,我都沒想到你父親會來劇組找我。」

  雙眸微微眯起,秦呈拉著自家少年就走到了一個休息室,將門關上,語氣嚴肅地問道:「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容栩回憶了一下:「秦叔叔好像上個月才從秦阿姨那裡知道了我們的事,所以決定來看看我。他沒和我說什麼,就是問我過去過得怎麼樣,拍戲辛不辛苦。對了,還有容家的事,他問我容家的事情要不要他幫忙。」

  秦呈嘴唇微抿:「只有這些?」

  容栩又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只有這些了。」

  看著容栩坦誠的表情,許久後,秦呈嘆了聲氣,拉起小手坐到沙發上,語氣淡淡地說道:「你和我媽相處得時候,不用留什麼心眼,她是真心對你好。但和我爸相處的時候,還是得留個心眼。」頓了頓,秦呈垂眸道:「他和我性格很像,但沒有我這麼善良。」

  容栩:「……」沉默片刻後,他忍不住說道:「你能再重複一下最後一句話?」

  秦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他沒我善良,這些年做了不少虧心事,和我媽媽也聚少離多,否則不會過了幾年才知道我們的事。」

  容栩認真地點頭:「還有呢?」

  秦呈想了片刻,又道:「他是個老狐狸,或許會挖坑給你跳。小栩,以後別見他了……」

  「噗。」

  秦呈猛地愣住,仿佛不明白自家愛人怎麼會突然笑起來,哪知道容栩一邊笑,一邊說道:「其實今天秦叔叔是來見我的不錯,但秦阿姨早就在咖啡館裡等著了。他們真的只是來關心關心我的情況,秦阿姨說了很多話,不停地問我過得怎麼樣,問你有沒有欺負我。秦叔叔就問她,怎麼不當著你的面來問我。你知道秦阿姨說什麼?」

  秦呈根本沒猜到這個後續發展:「……」

  容栩也沒想著對方給自己捧哏,他笑得更開心了:「秦阿姨說,要是當著你的面說,我肯定不可能說你欺負我了。她說你這個人太壞了,心眼大大的壞,她這個當媽的都不敢去當面質問你。她還說……」

  儘量憋了笑,容栩模仿著秦阿姨的語氣,用影帝級別的演技表演道:「我上次打秦呈那小子,還是他兩歲時候的事情了。你自個兒說說,你生了個什麼兒子,這麼不聽話。當媽的打兒子屁股怎麼了,他才五歲,就不許我打他屁股了,這過不過分?」

  秦呈:「……」

  「不過最讓我覺得有趣的是,在臨走的時候,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秦叔叔突然和我說了幾句話。他說啊,他的兒子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他,他都掛斷了,就是不接。現在我回去,他兒子肯定會說他很壞,我得小心他,以後別單獨和他見面。」說到這,容栩停住了,認真地看著秦呈,道:「但是秦叔叔還是猜錯了,你哪裡是不希望我和他單獨見面,你乾脆讓我別和他見面了,哈哈哈哈。」

  秦呈:「……」

  伸出雙臂輕輕地抱住這個男人,容栩笑眯眯地說道:「我第一次看你這麼幼稚的樣子……嗯,網上的不算。秦呈,再幼稚給我看一次好不好?」

  微微垂了眸子,秦先生淡定地說道:「你和我的父母聯起手來欺負我。」

  俊秀的少年鎮定地反駁:「按秦阿姨的話來說,我欺負你是理所當然,你欺負我是十惡不赦。」

  看著容栩清澈明亮的眼睛,秦呈長長地嘆了口氣:「不讓你見他,是不想你被他騙。我媽媽被他騙了這麼多年,一隻當他是個多老實巴交的好男人,實際上他就是個老狐狸。」

  和秦叔叔只相處了一個多小時,但有些事情秦阿姨看不出來,因為她深陷愛情,秦叔叔什麼樣子她都喜歡。但容栩卻看得出來,秦呈的性格,根本就是完美地遺傳了自己的父母:現實中是秦叔叔的性格,到了網上,就是秦阿姨的性格了。

  秦阿姨還總是說:「我兒子不知道遺傳誰的,冷冰冰的,一點都不可愛。」

  秦阿姨哪裡知道,她的兒子不是不可愛,而是沒可愛給她看。她兒子冷冰冰的性格也不是沒遺傳誰,而是遺傳的秦叔叔,只不過秦叔叔從不冷冰冰給她看而已。

  然而此時此刻,容栩並沒有興趣去提醒秦阿姨,他又抱緊了某個男人,重複道:「偶爾可愛一次給我看看……好不好,秦呈?」

  秦呈:「……」

  「秦呈~」

  許久以後,秦先生長吁一聲,低首吻了吻自家愛人柔軟的嘴唇,然後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小栩……寶寶喜歡你。」

  低沉磁性的聲音宛若世界上最動聽的大提琴,在容栩的耳邊奏響。心臟仿佛在這一刻被狠狠抓住,半晌後,容栩輕笑著抬首穩住了這張嘴唇:「我也喜歡你。」

  兩個男主角的失蹤在《第零定律》劇組並沒有引起多大騷動,老霍爾特正忙著和道具組討論下一場戲的場景。等到容栩和秦呈在整理好衣物從休息室里出來後,沒過多久,就又開始拍攝晚上的戲份。

  老霍爾特與秦呈開始討論一段台詞,容栩則留在片場裡補妝。他遠遠地看著那個冷峻清貴的男人,看著他從容不迫地與老霍爾特商量劇情。良久,容栩輕笑了一聲,化妝師錯愕地看他,容栩則是搖了搖頭。

  其實秦叔叔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並不是那些吐槽兒子的話。這位與兒子一樣性格冷淡的父親認真的看著自己,拉著妻子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看得出來,容栩,秦呈很愛你。他或許不善於表達,但是請你相信,他是真的很愛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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