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果然是為楚旭求情來的。
蕭老太太是個極聰明的人，當然能聽懂這淺顯的暗示。
她轉了轉手上的佛珠，笑著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你健健康康活著，總能有願望達成的那天。」
她這話像是什麼都說了，又像是什麼都沒說。
雖是笑著，但是眼眸卻冷淡下來。
她和楚老夫人沒什麼仇，兩人以前甚至是很好的姐妹，但她偏在蕭家提起楚旭，那就讓人膈應了。
蕭家有幾個不能被提起的禁忌，楚旭就是其中之一。
楚旭做過不少對蕭家不利的事情，如果是其他人，儘管報復回去就可以，可偏偏這個人情況特殊。
就是因為這份特殊性，才讓人不能輕易釋懷。
楚老夫人見她眼神冷下來，心口一痛，滿臉苦澀：「妹子，阿旭前些年做了很多錯事，這些我們都認，也沒資格替他求情，更不敢奢求你們原諒。」
「他在國外飄了快五年了，無依無靠，出國的時候太匆忙也沒帶多少錢，我都不敢想他這五年是怎麼過的。將心比心，妹子，如果是阿珵……」
「老姐姐！」蕭老夫人突然打斷她，聲音提高了一度，嘴角的笑容也沒了，神情凜冽威嚴。
「阿珵不會做那些事，也不會背棄朋友，更不會害朋友全家，也不會畜生不如地去刨你家老爺子的墳墓，揚你家老爺子的骨灰，攪得他死了都不安生！」
這番話情緒一句比一句強烈，楚老夫人被鎮住了，嘴唇哆嗦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蕭珵眨了眨眼睛，慢悠悠道：「老夫人這些年不是一直有資助楚旭嗎？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
楚老夫人眼神一驚，看向蕭珵。
那雙幽深的眸子裡全是洞悉，她臉色慘白，自己做的這麼隱秘，他竟然全都知道。
既然他都已經知道了，那自己就沒必要繞彎子了。
楚老夫人深吸了口氣，朝背後伸了伸手，楚家傭人立刻拿出一份文件遞到她手裡。
「當年約定好讓阿旭在國外待十年長長教訓，現在才不到五年我就求你們讓他回來，是我不守信用。但我也是沒法子了。」
蕭珵坐在沙發上無動於衷，楚老夫人只能將文件遞到蕭老夫人面前。
「這是我最近的體檢報告，肺癌晚期，醫生斷定活不過一個月了。」
「什麼？！」蕭老夫人一驚，連忙將報告接過來。
是權威醫院出具的報告，果然如她所說的，病情很嚴重，沒幾天好活的了。
「怎麼會這樣？」
楚老夫人面容苦澀，沒開口。她身後的傭人卻開口回道：「我家老夫人日夜操勞，身子活生生被拖垮了，現在連吃飯都……」
「住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楚老夫人厲喝一聲，說完又重重咳了兩聲，看向對面的祖孫倆，神色羨慕又複雜。
「我沒什麼大本事，這些年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讓楚家更進一步，餘下的事情我也懶得管了。我現在就放心不下阿旭，他爹不疼娘不愛，要是我再沒了，就沒有一個人在乎他了。」
她說著看向蕭珵：「阿珵，我偷偷給阿旭錢是不對，但你知不知道，他爸怕被阿旭連累，這些年一分錢都沒給過他，隻言片語都沒有，已經徹底拋棄他了。就連公司也準備讓私生子繼承，阿旭就算回來也什麼都沒有。」
「他已經失去了所有，你能不能網開一面，讓他回來陪我最後一程。他已經知錯了，以後不會跟你作對，也沒有資本跟你作對了。你就當他是個陌生人，以後你們這輩子都沒有交集。」
楚老夫人老淚縱橫，雙手合十，祈求：「我向你保證。」
保證？
蕭珵唇角勾起冷笑，一個保證可頂不了什麼用，這年頭髮誓都是家常便飯，老天爺都忙不過來。
楚老夫人見他無動於衷，咬了咬牙，直接拄著拐杖要給他跪下。
剛有動作，胳膊就被一隻大手攙住了。
蕭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旁，大手穩穩扶住她，眼眸淡漠。
蕭老夫人卻怒了：「老姐姐，你這是幾個意思，長輩給晚輩下跪，這是想折我家阿珵的壽嗎？你這跟道德綁架有什麼區別，想威脅孩子嗎？」
「不，不是……」楚老夫人慌忙想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這個舉動確實是想逼蕭珵答應。
「楚老夫人，要楚旭回來也可以，就像你說的，他一無所有，對我沒什麼威脅，把他當做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就可以。」
還沒等楚老夫人笑出來，蕭珵話鋒一轉：「但我信不過他，所以醜話要說到前頭。」
「如果他敢對我，對我身邊的人伸手，我會毫不留情，讓他有來無回。這一點，如果您可以接受，那我就讓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