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本就是這條街人流的高峰時期。
一看到這麼有意思的畫面,當即吸引了不少的圍觀群眾。
「小弟弟,你年紀這么小,怎麼不去上學啊。」
一個肚子隆起,明顯懷著孕的女人上前往寫著『女』字的碗裡丟了十塊錢,齊洧燃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旁邊的易青橘先一步回話道:「我哥哥眼盲耳聾不會說話,謝謝阿姨。」
眼盲耳聾齊洧燃:「.......」
一聽這話,女人更加憐惜了。
她便又丟了十塊錢進去。
本就是到了上班的時間,扔完了錢她就要走,易青橘卻伸手拉住了她的裙角。
臉上同樣灰撲撲的小女孩拿出一個本子跟自動鉛筆遞給她:「阿姨,你留下名字跟聯繫方式,我會還你的。」
小女孩的眼神堅定又明亮。
或許這個諾言現在無法兌現,需要等很多年,但她一定會做到。
女人一愣,顯然沒當真,但是也不想讓小女孩失望,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跟手機號碼。
她叫段楚楚。
看著那明明貧窮但臉上笑容依舊明媚宛如燦陽般的女孩,女人無端的想起了一首詩。
她撫摸著隆起的肚子,露出一個幸福的笑。
「羨子年少正得路,有如扶桑初日升,你以後的名字便叫扶生。」
...
破舊的麵包車裡,易青橘手裡緊緊攥著那一沓錢,眼神亮的驚人。
從眼盲耳聾變回正常人的齊洧燃從她手裡要過那本記著人名跟聯繫方式的本子。
儘管有些人嫌麻煩並沒有寫,但自小養尊處優的小少爺第一次脫離豪門體會到了人間的冷暖。
「我以後會成為厲害的人,還他們的。」
他一定會利用這筆善意的『金錢』成為最優秀的大人來回報這些陌生人。
易青橘第一次在齊洧燃的眼中看到名為『熾熱』的情緒,有些稀奇的盯著他看。
【放心吧,以後跟你一起還】
聽到這話,齊洧燃連這是『幻聽』都給忘了,扭過頭跟易青橘對視。
以後。
她是想.....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聽到齊洧燃這麼硬氣的話,前面開車的老李發出一聲喝彩:「好!有志氣。」
「作為男人!要麼穿上醫裝救死扶傷!要麼穿上軍裝保衛一方!」
這麼盪氣迴腸的話,瞬間讓易青橘熱血起來,順著喊道:「要麼腳蹬三輪,收舊冰箱!」
「要麼穿上短裙男扮女裝!」
她眼神瞥向身邊的齊洧燃。
沉默片刻,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憋出了最後一句。
「要麼躺棺材裡,兩眼無光。」
易青橘鼓掌。
老李:「.......」
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偏了......
「今天一共攢到了一百多塊錢,票錢已經有了,剩下的是食物的錢跟路費,下次再去一次,我就跟李叔借身份證買票。」
把李叔送的乾脆麵掰一半給他吃,易青橘坐在山洞裡,跟齊洧燃商量著該怎麼讓他回去。
看著面前滿心都在想著幫自己的女孩,齊洧燃把手裡的乾脆麵推給她,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明明我們素不相識。」
【好問題,這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因為我覬覦你以後的某樣東西】
於是易青橘斟酌一下,回答他:「因為你長得好看。」
「我信你。」齊洧燃緊接著道。
不管你覬覦什麼,我都會滿足你。
他相信這個在他身體跟精神快要崩潰時抱著自己讓他不要怕的小女孩。
「哦對了。」易青橘從口袋裡掏出跟李叔借的手電筒遞給他。
【差點忘了齊洧燃有幽閉恐懼症了,雖然這裡不是封閉的,但晚上會很黑,這人哪怕害怕估計也不會說,唉】
齊洧燃一愣。
她怎麼知道?
「我先走了齊洧燃,明天見。」
她站起身跟他告別。
齊洧燃愣愣的點頭:「好。」
易青橘走後,一個躲在樹影里的小屁孩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那個隱蔽的洞。
...
「哎呦,你這丫頭去哪兒了!!」
易青橘剛到家門,一個不認識的阿姨便著急的出來,滿臉的焦急,分明天還沒黑,但屋裡竟然燈火通明。
她下意識道覺得是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那女人不算溫柔的拉扯著她:「你奶奶病倒了,現在已經去縣城裡的醫院了。」
易青橘腦中『嗡』的一聲,直接懵了。
記憶里早晨還塞給自己零用錢的老太太的音容笑貌還近在咫尺。
【宿主.....你快去替原主見她最後一面吧】
易青橘當即轉身剛要走,隨後猛地停住了腳步。
「嬸子。」她扭頭看向臉上透著幾分急躁的女人。
「怎麼了?」
「嬸子,能幫我看好家嗎?」看好原主跟奶奶的家。
恍惚間,劉翠翠好似在這雙尚且稚嫩的眼睛中看到了屬於成年人靈魂的光。
「好。」她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送易青橘去縣城醫院的人是劉翠翠的男人二狗子。
「菊丫頭啊,別擔心,老太太吉人天相,不會出事的。」
易青橘扯出一個笑,心中卻一片哀戚。
只有她自己知道真相。
「你是謝紅袖女士的家屬嗎?」
護士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年幼的女孩點點頭。
「去見患者最後一面吧。」
許是顧忌她年紀小也不哭不鬧,護士的聲音柔了下來。
易青橘走了進去。
明明昨天還精神矍鑠,只因為打架贏了,替自己孫女出了一口惡氣就開心的像個孩子的老太太此時帶著氧氣罩躺在床上,渾身精神氣都好像被抽乾了似的。
她已經太老了。
易青橘走過去,輕輕的握住了那隻乾枯的老手,聲音忍不住哽咽的喊道:「奶奶。」
老人家眼皮猛地抖動一下,隨後一旁心電監護儀猛地發出了平直而急促的聲響。
她始終吊著那最後一口氣,等著見她的寶貝孫女才捨得閉了眼。
「對不起.....我不是她。」易青橘聲音顫抖著說。
系統哀嘆了一聲:【宿主你不要怪自己,在穿書者想要的故事線里,他占據了原主的身體,成功殺死了尚且年幼給了未來男主一片天的齊洧燃】
【而這位志願來到山裡教學的神秘老太太,她至死都沒有聽到那慰藉她快要消逝靈魂的最後天籟之聲.....】
「.....這就是我阻止穿書者的意義嗎?」易青橘無聲的開口。
那些只為了一己私慾,占據有主身軀,利用別人身份肆意妄為,消耗著屬於原主一切去傷害別人,卻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穿書者。
流程很快。
死亡證明,殯葬館,火化。
活生生的人,死後便成了這小小的一個罐子。
易青橘回去的時候,家門外守了許許多多的人。
見她來,原本正在砸門的眾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領頭之人貪婪的眼緊緊盯住了抱著小罐子的易青橘:「菊丫頭,你奶奶的存摺放在哪兒了?我可是她最喜歡的學生,這遺產怎麼也該分我點吧。」
「就是就是!老太太生前救濟了這麼多人,死了以後不得幫幫我們這些昔日的愛徒!」
易青橘面無表情的掃過他們這一張張離譜又醜惡的嘴臉,以及那些站在不遠處明明手頭有活卻非要看好戲的村民。
隨後,她緩緩扯了扯嘴角。
【系統啊,你知道當一群人打我一個,有什麼武器能夠反擊還能不犯法又殺傷性強嗎?】
小嘰嘰:【我不知道】
把罐子委託旁邊給站在一邊嚇傻了的二狗子,易青橘擼起袖子奪過一個大娘手裡的拖把,往那剛挑完大糞的人桶中一沾,朝著那些王八蛋就撲了過去——
「拖把沾屎,橫掃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