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七）
楊軼的演唱會就在六天後的周四，晚上八點開始。
原本陸舟還想去班主任那要張請假單，可如今高三，請假單也很難批，班主任不同意早退，就算是陸舟「刷臉」也沒辦法。
「那怎麼辦，這票好難搶的呢。」
沈亦歡說。
陸舟往窗外看了眼，外面就是操場，以及學校圍牆：「翻牆吧。」
「？」
沈亦歡不是不知道陸舟這個人雖然學習成績非常逆天，但他也不算什麼傳統意義的好學生。
身上有時候能聞到煙味，也見過他翻牆。
可是能這麼淡定自如的像說一句「吃了嗎」似的說「翻牆吧」，沈亦歡還真是沒料到。
她給陸舟比了個大拇指。
「太酷了你，班長。」
她說。
陸舟都這麼說了，沈亦歡自然同意，她本來就只是怕萬一被發現了陸舟會挨罵，反正她自己是不怕被罵的，早都習慣了。
他們在第一節晚自習中間溜出教室。
沈亦歡是翻牆的專業戶了，知道操場周圍的那邊圍牆是最矮的，而且周圍有樹，也比較好爬。
她和陸舟拉著手跑過操場時，她忽然很想笑。
沒憋住，於是直接笑出來，還越笑越覺得有趣，笑得停不下來。
「怎麼了？」
陸舟帶著笑意的聲音問她。
「我操。」
沈亦歡感慨一句，「我覺得我們也太牛了吧，我感覺我們現在在越獄！」
「噓。」
陸舟輕聲，「當心被巡邏的保安聽到。
沈亦歡飛快噤聲。
他們踩著草叢到圍牆邊。
陸舟先過去，他倒退兩步，忽然加速，腳在牆面上蹬了腳，兩隻手緊緊攀住牆頂，動作利落敏捷，一條長腿邁過去，便橫跨過去。
「手。」
他坐在牆上，俯身朝沈亦歡伸出手。
「你也太太太帥了吧！」
沈亦歡完全星星眼。
根本壓抑不住聲音，竭力控制的尖叫了一聲，動作幅度很大的將手臂向上，指尖放頭頂，比劃了一個大大的愛心。
少女滿腔喜歡和愛慕完全不會掩飾，全從眼神動作中流露。
然後才把手遞給陸舟。
陸舟手臂用力，沈亦歡覺得自己都沒怎麼使勁兒，就直接被拽了上去。
草坪里的草很厚，長的又高又茂密，跳下去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也不會扭傷腳，沈亦歡撣了撣手上沾著的灰土。
「幾點了？」
她問。
陸舟看手錶：「7點40，有點趕。」
「不怕。」
沈亦歡笑嘻嘻的看著他，從兜里摸出一把鑰匙，勾在食指上晃著，沖陸舟挑了下眉，「接下來，歡姐帶你看世界。」
她之前就向邱茹茹要來了她的自行車鑰匙。
於是當少女從自行車庫裡推出一輛騷氣全粉的自行車時，陸舟終於是忍不住笑了。
夏夜的風很舒適，伴隨著蟬鳴，路燈照射下來的光線里能看清一隻只的小飛蟲，經過一個個水果攤，劈開的西瓜瓤紅籽黑，色彩鮮明。
陸舟騎著那輛實在不符合他人設的自行車往體育場方向騎，后座的少女揚著手臂，笑聲一浪接著一浪。
路燈下映出他們的影子。
映出沈亦歡被晚風吹的揚起的長髮。
陸舟耳邊是她的聲音，眼裡是她雀躍的影子，少女身上淡淡的奶油味浸潤在他周身。
他在這一刻，一顆心在胸腔里不斷下沉，穿過呼嘯的風，與炎熱夏日，一直沉到最底，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
楊軼的演唱會一如繼後high到爆棚，沈亦歡拿著螢光棒，頭上是紅色的牛角發箍，喊了一晚上。
嗓子都快喊啞了。
卻仍然停不下來的揮舞著螢光棒跟著人群一起尖叫吶喊。
大概還是因為她和陸舟一起叛逆的翹了晚自習的課來聽演唱會，沈亦歡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有激動興奮。
嘴角咧著一點都收不起來，估計笑的都快把牙齦露出來了，應該挺丑的，可還是控制不住。
到一首楊軼的成名曲，沈亦歡跟著大家一起唱。
偌大的體育場裡都是大家聚在一起嘹亮的歌聲。
一曲結束，掌聲、尖叫、吶喊再次掀翻。
沈亦歡轉過頭，看著沈亦歡，在一片尖叫聲中喊他的名字：「陸舟！」
少年一身校服坐在人堆里，頭上也被沈亦歡逼著戴了牛角發箍，正溫柔的注視著她。
「嗯？」
他應一聲，聲音不響。
「我好開心啊！」
沈亦歡大聲說。
演唱會結束的比預料的時間還要晚，趕回學校是不可能的了。
他們一起走在凌晨的街頭。
沈亦歡當真是高興，陸舟都沒有見過她這麼高興的樣子，走路步子都帶著蹦，像是一抓不住就會飛到天上去。
「我今天都不想回家去了！」
沈亦歡蹦著，還戴著那牛角發箍沒有摘下來，她覺得太可愛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高台：「陸舟，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兒再回家吧？」
「好。」
他們先去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飲料和薯片，陸舟拎起一聽可樂拉開環遞給沈亦歡。
她喝了口，從便利店出去後就跑到體育場旁邊的高台上，手腳並用的爬上去。
校褲被她卷在了膝蓋上，一截白皙瘦削的小腿露在外面晃著，沖陸舟招了招手：「快來！」
陸舟雙手一撐，也坐上去。
夏天的凌晨大概是這暑天裡最舒服的時刻，吸收了一天熱量大地終於釋放完熱量，涼爽又暢快。
兩人就這麼並排坐著，吹著晚風，剛才還熱鬧吵嚷的體育館這會兒已經安靜下來了。
「陸舟，你想過以後要去什麼大學嗎？」
沈亦歡問。
「有可能去軍校吧。」
陸舟偏頭，「你介意嗎？」
「嗯？」
沈亦歡聳肩，漫不經心，「不介意啊，你成績這麼好想去什麼學校就去什麼學校。」
「也不一定，後面還要體檢，挺難達標的。」
陸舟說，「你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後能幹什麼。」
沈亦歡晃著兩條腿，又喝了口可樂，「要不以後你養我吧。」
「好。」
陸舟笑了笑，他求之不得。
「陸舟，我今天特別高興，特別特別高興。」
陸舟側頭，看著少女的側臉，一綹碎發被牛角發箍漏在外面，垂在臉頰側，眼眸里藏著璀璨星光，將整片星空都映照到了裡面。
他舔了下嘴唇，捏著她的下巴吻上去。
……
昨天演唱會回去以後就很晚了，沈亦歡回家後把自動關機了的手機充上電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才看到邱茹茹發來的信息。
「……」
茹茹球：行動暴露櫻桃！老徐發現你倆越獄了！你要結束了就快點回來！
回去也來不及了……
沈亦歡趕到學校的時候陸舟已經站在走廊上挨訓了，老徐嗓門大，聲音一整條走廊都能聽到，後時不時有別的班級的人探頭出來張望。
沈亦歡印象中陸舟好像是第一次被這麼訓。
「……徐老師。」
沈亦歡不怕死的主動打了聲招呼。
於是變成兩個人一起被訓，還把主要炮火對準了沈亦歡。
只見少女不住點頭「是是是」、「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一看就是挨罵專業戶了，沒一會兒就把老徐噎的沒話說了。
最後丟給兩人打掃科技樓的任務。
科技樓平常沒什麼人，背陰，即便是夏天裡面也非常涼快，於是久而久之就有人傳出關於科技樓的鬼故事了。
大概每個學校里都有這種屬於自己學校的鬼故事。
沈亦歡以前初中也有，所以當她高一聽說了一中科技樓的鬼故事後也沒什麼大反應，覺得根本不可能。
可當放學的時候，沈亦歡跟著陸舟一起走進空空蕩蕩的科技樓時，她快嚇死了。
「啊！」
她驚叫一聲，緊緊揪著陸舟的衣擺，跟在他屁股後頭，壓低聲音，「陸舟，我脖子上有風在吹！」
「走廊那邊窗戶沒關。」
「啊啊啊啊這也太嚇人了吧！」
沈亦歡就差跳到陸舟背上了。
「……」陸舟拉著她的手把人拉到旁邊，「要不你先回教室等著，我一個人打掃。」
「不行，萬一這幢樓真有什麼問題呢，你、你你快點吧。」
沈亦歡指著他手裡的掃帚，「打掃完以後我們就走。」
他們原本拿了兩把掃帚，結果沈亦歡根本一步都沒能離開陸舟，三層樓都是陸舟一個人打掃的，沈亦歡的唯一用處大概就是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鬧，起到辟邪作用。
沈亦歡手機震了震，是平常玩挺好的一個男生發來的。
她點開。
直接把手機丟了。
那男生不知道從哪知道了她在打掃科技樓，發了一張鬼臉照片給她。
沈亦歡都沒看清，手機已經摔在地上了。
「怎麼了？」
陸舟回頭看她。
「有人給我發恐怖圖片！」
沈亦歡覺得自己心臟都能順著喉管跳出來，「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陸舟把地上的手機撿起來，把那條聊天記錄刪了遞給沈亦歡，沈亦歡氣的發了一大堆感嘆號過去，然後拉黑，非常乾脆。
最後打掃完出來，是陸舟背著她出來的。
夕陽西下，周五傍晚，大家已經都回家了，校園裡空蕩蕩的。
走出科技樓後沈亦歡也沒從陸舟背上下來，被他背著爬上四樓到教室拿了書包。
沈亦歡背著自己書包，手裡拎著陸舟的，手臂環著他的脖子，被他背著走出校門。
……
沈亦歡在很多年以後都記得那天演唱會山呼海嘯的喊聲，成片揮舞的螢光棒，科技樓冷颼颼的風，以及那天夜晚那個可樂味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