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五）
沈亦歡很討厭冬天。
一來是學校的冬季校服實在是丑的可以，藏青藍的那種，灰撲撲的，穿上整個人都看起來沉下去，沒一點兒年輕活力的感覺。
二來是她的確怕冷，到冬天身體器官都自動休眠似的，也不愛往外跑了，整天就待在教室裡頭。
昨晚洗澡的時候還突然沒了熱水，雖然中間也不過隔了十分鐘，可她大概還是有點著涼了，早上起來鼻子就塞住。
公寓離學校不遠。
不過冬天以後沈傅還是專門給她安排了一個司機接送放學。
沈亦歡因為鼻塞沒睡好，早早就起來，難得到教室的時候陸舟還沒來。
陸舟在早自習鈴響起前十分鐘走到教室門口，看到面朝下趴在桌上的沈亦歡愣了愣，沒想到她這麼早。
平常沈亦歡總是遲到的那個，再怎麼也是踩著鈴聲進教室。
他走過去，放輕動作。
剛把書包放下，沈亦歡就偏了偏腦袋，面對他，眼睛還閉著。
陸舟抬手，輕輕順著她的長髮拍了拍她的背，聲音很輕，透著點不經意的哄：「繼續睡，老師來了我叫你。」
冬日的早餐大家都愛賴床，雖說早自習馬上就要開始了，可教室里也就一半人數。
陸舟剛才說話時也沒刻意壓著聲音，周圍幾人都能聽見。
外面北風獵獵，學校貼吧里的一條帖子熱熱鬧鬧的躥起來——【我踏馬要瘋了！大早上的被我班班長陸舟哄女朋友的溫柔之魂擊中了！】
1L：早上要默寫古詩，樓主認真學習天天向上好好背古詩，結果就被塞了一口冷冰冰的狗狼！沈亦歡早上一到班上就趴著睡覺，陸舟坐到自己位置上後還怕吵醒女朋友，揉了揉她的頭（摸頭殺！啊！），對她說：「繼續睡，老師來了我叫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可是班長啊！怎麼能因為是女朋友就這麼以公謀私呢！以後誰再他媽說陸舟高冷我就跟誰拼了。
真他媽好溫柔的一個男的！
我酸了！
2L：沒有視頻我是不信的！
3L：樓主醒醒！陸舟對你還是高冷的！他對誰才溫柔心裡沒點AC數嗎？
4L：所以說，撩漢還是必須服沈亦歡啊，大概是挖掘出了陸舟不為人知的一面？
5L：今天陸舟和沈亦歡分手了嗎，沒有。
6L：我說樓上是不是有貓餅啊？
人家分不分手關你屁事啊？
7L：沒分手打卡加一，5樓我支持你。
……
……
到後來就歪樓成了罵戰，其中幫著沈亦歡的那些人大多都是跟她關係不錯的。
不過罵不罵跟沈亦歡都沒什麼關係，她向來對這些都無所謂，連看都懶得看，非常自我又自信。
高一的時候沈亦歡追陸舟追的轟轟烈烈的，幾乎全校都知道，不過也都是等著看她笑話，誰不知道的陸舟那不近女色的樣子。
就連沈亦歡身邊的朋友也勸她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後來真確定了關係，沈亦歡說陸舟是她男朋友，也沒人相信，畢竟之前她就這麼喊陸舟了，提前用了現在時。
大家都不信，沈亦歡就懶得解釋了，隨便別人怎麼想。
到後來，大家才發現陸舟和沈亦歡走的越來越近了，一起回家，還牽著手，少年看向她時眼底都是寵溺。
想不發現都難。
她睡了一個早自習，腦袋還是暈的很，鼻子也塞著難受，去教室後面給自己倒了杯水。
「唉，櫻桃！」
邱茹茹喊她，「你看到學校貼吧了嗎？」
「沒啊，怎麼了？」
「你聲音怎麼了？」
邱茹茹愣了下，沈亦歡嗓子都有點啞，鼻音很重，她伸手探上她的額頭，「你是不是有點發燒啊？」
「感冒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我睡會兒就好了，你剛才說的什麼學校貼吧？」
邱茹茹把手機拿出來給她看，就是早上那個帖子。
沈亦歡只掃了眼主樓，笑著淡淡「啊」了一聲，得得瑟瑟說：「是啊，羨慕吧，我男朋友。」
邱茹茹：「……」
「沈亦歡！老徐找！」
有人在教室門口嚎了一嗓子。
沈亦歡應一聲，喝了兩口水把水杯放桌上就從後門出去，到班主任辦公室，先看到了陸舟和另外一個女生。
「報告。」
她走進去。
「來了啊。」
老徐看了她一眼，「你先等會兒啊。」
她對陸舟兩人說：「付煦啊，你以後競賽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陸舟，之前的競賽陸舟是一等獎，你是二等獎第一名，以後的競賽學校還是得派你去的。」
付煦笑著點頭：「好。」
陸舟也點了一下頭。
「行，那你們就先出去吧。」
陸舟走前看了一邊倚著牆站著的沈亦歡，沈亦歡低著頭，手指捏了捏鼻子，沒搭理他。
班主任找沈亦歡也沒什麼大事，冬天以後她也沒了惹事的動力，這段時間乖的很，無非是說了一點學習上的事。
從辦公室出去，她覺得腦袋好像更暈了。
結果一抬眼就看到陸舟和剛才那個叫付煦的站在一塊兒，挨的很近，付煦手裡拿著競賽題讓陸舟教她，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對著數學題都能笑成那樣。
沈亦歡皺了皺眉，更加煩了，不想理會。
陸舟回去時就看到沈亦歡又趴下了。
這實在不像平常時候的沈亦歡，一般她困睡個早自習就差不多了，作為一個網癮少女到下課就開始刷手機了。
他回到位置，探手去摸她的額頭。
沈亦歡抬手揮掉，力氣還挺大的，皺著眉：「你別碰我。」
「好像有點發燒。」
陸舟說，「人有不舒服嗎？」
「不要你管。」
她耍性子。
「沈亦歡，你別亂動。」
陸舟皺著眉，面色有點沉，直接把她手腕扣住，撥開她的碎發摸上額頭。
「你發燒了，我陪你去醫務室。」
陸舟說。
「我才不去，你不是還要教那個女生競賽題嗎，陪我幹什麼。」
沈亦歡聲音里都是滿滿的驕縱，純粹無理取鬧。
陸舟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在鬧什麼脾氣。
「你不高興我讓她去問別人題目去。」
陸舟毫不猶豫的說。
「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沈亦歡撇了撇嘴，「那個女生以前還給你寫過情書你忘了？」
陸舟還真是完全沒印象。
沈亦歡補充：「還是我幫她轉交的呢，她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還在走廊上跟你挨這麼近，故意做給我看的嗎，哼。」
「你量過體溫沒有？」
陸舟只關心這個。
「沒有，不想量，我就是感冒有點暈而已。」
沈亦歡頓了頓，抽出一隻手去牽陸舟的手，腦袋枕著右手手背，「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老徐都發話了，她問你題目可以，但只能這樣子，聊其他的一律不准回答，聽到沒。」
陸舟敷衍的「嗯」一聲，心思全然不在這，抬頭看了眼鍾，起身：「我去給你買點藥。」
說完就出了教室，很快上課鈴就響起。
陸舟再回來英語課上到一半，站在教室門口喊了聲「報告」，英語老師見是他也沒訓，揮揮手讓他快回座位。
「先把藥吃了。」
陸舟從袋子裡拿出一板藥，「杯子裡有水沒？」
「有。」
沈亦歡聲音更啞了，鼻音很重，上半身撐起來，整個人怏怏的，臉頰泛著點紅暈，接過陸舟遞來的藥和水杯。
吃完藥又趴下了。
半夢半醒，睡得不太踏實。
只感覺到時不時有一隻溫熱的手伸過來探一探她的額頭。
英語老師站在講台上激情高昂的念了一段英文，就要抽人起來讀了，往教室里環顧一圈，就看見角落裡的沈亦歡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睡的非常專心。
「——沈亦歡，你來！」
「啊。」
沈亦歡還趴著，嘴上先應了一聲。
剛要站起來，就被按著肩膀重新坐下去，陸舟在她旁邊輕聲說：「繼續睡。」
他站起來：「老師，她生病了。」
英語老師愣了愣：「怎麼了，嚴重嗎？」
「很嚴重。」
陸舟說，「我替她讀吧。」
旁邊的沈亦歡已經坐起來了，無精打采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其實也說不上多嚴重，沈亦歡估計自己也就是體溫偏高了一點，主要還是鼻塞的難受。
英語老師是個時髦的年輕女人，聽說和她老公就是高中同學，在學生裡面非常受歡迎，至於沈亦歡和陸舟的關係，他們倆高調的不行，老師想不知道都難，只不過陸舟沒影響成績便也沒說。
聞言笑著，調侃道：「怎麼，心疼女朋友啊？」
話音一落，周圍的起鬨聲就快把教室屋頂給掀翻了。
陸舟點點頭，一本正經：「嗯，心疼。」
沈亦歡：「……」
現在的好學生都是這麼跟老師交流的嗎？
總之，最後那篇課文是陸舟讀的，他發音標準，讀完就是標準範文，於是又領著大家讀了一遍。
中午陸舟讓沈亦歡繼續睡，自己去給她把飯打回來教室吃。
沈亦歡睡了一上午，又吃過藥，已經覺得好多了。
陸舟每節課下課都給她倒一杯熱水，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她就捧著水杯一口一口喝，溫度是她最喜歡的那種有點燒心窩的燙度。
教室前門響起兩聲敲門聲。
沈亦歡抬眼。
又輕眯了下眼，是剛才那個付煦。
付煦站在門口對她笑了下：「請問，陸舟在嗎？」
沈亦歡揚眉，語氣也不太好：「你看不見？」
「我是想來問問他競賽題的。」
付煦面色沒改，走進教室直接坐在陸舟前面的座位上，「那我等他一會兒吧。」
沈亦歡懶得理她，甚至還拿起手機貼心的給陸舟發信息：「快回來。」
陸舟很快回覆：「餓了？」
他很快拿著兩個餐盤進教室，放到沈亦歡面前，都是很清淡的菜。
「怎麼都是菜啊？」
「你生病就別吃的油膩了。」
陸舟說，極其自然的貼了貼她的額頭，沒那麼燙了，「晚上陪你去吃好吃的。」
他又往沈亦歡杯子裡看一眼，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回來。
坐到位置上後才注意到付煦坐在他前邊的座位，愣了下，又想起沈亦歡剛才的那條信息。
「找我？」
陸舟平淡問。
「啊。」
付煦點點頭，沒有剛進來時那種笑了，把腿上的競賽本拿到他桌上，「陸舟，你幫我看看吧，這幾題我不會。」
沈亦歡在旁邊低著頭吃飯，不滿的「哼」一聲。
陸舟失笑，抬手在她後頸上捏了捏，像是無聲的安撫。
「我現在沒時間。」
陸舟說，拍了兩下沈亦歡的腦袋，「她生病了，我得照顧。」
「……」付煦面色變了變，最後說，「那我把競賽本放你這，等你有空了給我看一看吧。」
最後陸舟把她不會的題拍下來，說了做完了讓別人給她拿過去。
教室里重新只剩下兩人。
沈亦歡偏頭，眼睛亮亮的看著他，雀躍掩飾不住。
「現在高興了？」
陸舟問。
沈亦歡笑著切聲：「你早點這樣不就好了，害我之前白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