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留宿

  沈亦歡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被陸舟弄的腿軟到站不住,最後還是被他半扶半抱的到了沙發上。閱讀

  沈亦歡縮了縮脖子,抬眼打量陸舟。

  他又恢復了冷靜自持的模樣,很難想像剛才失控的那人是他。

  「陸舟,你剛才是想……掐死我嗎?」

  他低頭,把心裡的暴躁咬緊在牙關,最後倦怠的捋了把頭髮:「我不想,但是我控制不住。」

  沈亦歡起初是生氣的,到現在,又有點心疼。

  手指侷促的皮質沙發上抓了兩下,低聲道:「你以前還不會這樣的。」

  「嗯。」

  他說,「所以你離我遠點。」

  「……」

  沈亦歡有點兒憋火。

  她抬腳踢了踢茶几腿,手指攥住他的t恤下擺,有一股他身上的味道,應該是洗衣液。

  「其實我這個不是水痘。」

  陸舟抬起頭。

  「是過敏,花粉過敏。」

  她抿唇,「所以你不用擔心傳染的問題。」

  他側了下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進沙發,手背撐著臉,眼皮耷拉著。

  他的雙眼皮不是很明顯,只窄薄的一條褶皺,垂眼時還明顯一點,抬眼就被壓成凌厲的一道,自然就產生冷戾的氣質。

  他不說話,房間裡就徹底安靜下來。

  頓了頓,沈亦歡又說:「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連過敏和吻痕都分不清楚,以前還是你告訴的我草莓長什麼樣。」

  糟了。

  得意忘形了。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陸舟的表情,怕過去的事又挑戰了他現在脆弱敏感的那根神經。

  還好,他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眼睛都沒看她,只輕輕皺了下眉。

  ……

  那時候的沈亦歡雖然稱不上什麼好女孩,可畢竟年紀擺在那,對很多東西都不是那麼懂。

  有一回她逃課和上一屆的幾個學長學姐一塊遛去了網吧打遊戲,臨近放學,她就給陸舟發信息,讓他放學來網吧找她一塊去吃晚飯。

  他到的時候沈亦歡新遊戲剛開局。

  他便坐在她旁邊安靜等,他不是個能跟人馬上熟絡的人,突兀的坐在那也不覺得尷尬。

  「啊啊啊啊啊啊啊!差一點就贏了!」

  沈亦歡氣的想砸鍵盤。

  旁邊那些朋友笑嘻嘻的調侃幾句,眼睛都沒移開屏幕,打的火熱。

  沈亦歡憋憋嘴,靠倒在椅背上,腦袋一偏,嘟起嘴,信手拈來的撒嬌:「心情不好,要班長親親才能好。」

  陸舟笑了一下,牽起她的手,順從的在她紅唇上親了一下。

  「誒,我餓死了,我先走了啊。」

  她站起來,跟朋友道了聲再見。

  她把書包丟給了陸舟拎著,裡面沒什麼書,只一本小說,還有口紅鏡子一類的小東西。

  走出網吧時迎面走來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女生,沈亦歡認出來,是許賀的女朋友,高三的。

  她笑笑,給女生打招呼:「學姐,許賀在裡邊兒玩遊戲呢。」

  等走出網吧,她才有幾分疑惑的跟陸舟說:「你看到剛才進去的那個學姐的脖子了嗎?

  好像過敏了,紅紅的,有點嚇人。」

  他們站在斑馬線前,紅燈亮著。

  陸舟一身校服穿戴整齊,沈亦歡外套不知扔哪了,一件亮眼的粉色衛衣。

  陸舟仿佛沒聽清她的話,稍稍躬下一點背:「什麼?」

  「這!」

  沈亦歡往自己脖子上點了點,「還挺大的,好幾塊,我要過敏起紅疹,肯定都不來學校了。」

  「那不是過敏。」

  陸舟說。

  「那是什麼。」

  她不以為意。

  綠燈亮,陸舟不回答她,牽起她的手領著過馬路:「你想吃什麼?」

  「就前面那家烤肉吧,我上回和人來吃過,超好吃的!」

  她興高采烈,復又想起了,「你還沒告訴我呢,不是過敏是什麼?」

  「你不用知道。」

  「陸舟!你別仗著自己成績比我好就瞧不起人!憑什麼我不用知道!」

  沈亦歡鬧著去掐他臉。

  直到走進烤肉店,沈亦歡還在為這事糾纏不清。

  到如今她已經不是糾結於那個紅印到底是什麼,而是陸舟這個混蛋居然不告訴她!

  陸舟被她鬧的沒轍。

  最後少女重重踹了她一腳,負氣道:「你不告訴我我這禮拜都不理你了!」

  他沉默幾秒,最後嘆了口氣:「是吻痕。」

  沈亦歡睜大眼睛,眨了眨,低低的「啊」了一聲,然後換了一個自己平日裡更熟悉的稱呼:「你說……那個紅印子是小草莓啊?」

  「嗯。」

  陸舟應一聲,耳朵發燙。

  「小草莓怎麼是那樣的啊,我還以為是那種小小的,淡粉色,還挺可愛的那種,她的顏色都好深啊。」

  她仍在毫不自知的喋喋不休,沒注意身邊人逐漸暗下去的眸子。

  「那種地方……陸舟,你說這是不是許賀親的啊?」

  少年「嗯」一聲。

  「他們不會已經做了吧。」

  沈亦歡一臉震驚,仿佛自己窺伺到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許賀好色啊。」

  「所以你離他遠一點。」

  她鼻子裡哼哼兩聲:「其實我覺得你也挺色的,親我的時候還喜歡把手伸進來摸我腰。」

  少年輕蹙眉,耳根發燙,側頭看了喋喋不休的女孩一眼。

  「你想和我做嗎?」

  女孩眨眼問。

  陸舟心跳驟然加速,喉間利落的滾動一下,看過去的眼眸里都陰沉沉的,不自覺咬緊牙根。

  沈亦歡看到他眼裡難以忽視的光,愣了愣,立馬擺手:「我、我開玩笑的啊,聽說很痛,我才不要。」

  陸舟轉回去,繼續烤肉。

  過了會,陸舟說:「手給我。」

  沈亦歡不明所以,但仍把手伸過去。

  他捲起她的袖子,露出那一截白皙纖瘦的手腕,俯身,吻住了那一塊細肉,吮吸碾磨,忽輕忽重。

  沈亦歡沒反應過來,呆呆看他,沒一會他抬起頭,舔了下濕漉漉的嘴唇。

  「教你。」

  他聲音很啞,「草莓長這樣。」

  ……

  陸舟抽完那一支煙,站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衣服還濕的呢。」

  「穿我的回去。」

  沈亦歡勾唇:「那我什麼時候還你。」

  陸舟看了她一眼,回身拿車鑰匙:「放你那吧。」

  「我睡你這吧。」

  她餘光注意著陸舟的表情,「明服幹了我直接換了回家就好了。」

  「好。」

  沈亦歡一愣。

  這麼好說話?

  陸舟已經進臥室了,沈亦歡跟進去。

  看著他從柜子里又翻出一條薄被扔到床上,把他原本睡的那條被子拿到客廳沙發。

  在軍營里待慣了,家裡的被子都是四棱八角的豆腐塊。

  「洗髮露和沐浴液都在浴室,晚上有事叫我。」

  他說。

  「你睡哪?」

  沈亦歡問。

  「沙發。」

  她抿唇,又問:「你不洗澡嗎?」

  「不洗。」

  他說完就走出臥室,給她帶上了門。

  沈亦歡洗了澡,沒洗頭,鋪進床上,這是她曾經和陸舟一塊兒睡過的床。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相反,幾乎是挨了枕頭就睡著,那上面有一股她熟稔的味道,仿佛回到那個時候,父親還沒破產還沒跳樓,媽媽沒改嫁,奶奶也還沒死,還在一轉身就能抱到陸舟的時候。

  ……

  沈亦歡的藉口一直蹩腳。

  初見時指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腿說有內傷,一定要留電話。

  現在推說衣服還沒幹所以才要住在這,可那件濕衣服還被塞在袋子裡。

  陸舟在門外又抽了兩支煙,他菸癮很重,見到沈亦歡後尤甚。

  抽完,他開窗通風,把袋子裡的濕衣服取出來晾在陽台上。

  一杯冰涼的水入喉,混沌一整天的大腦總算清醒了點。

  小姑娘從以前就習慣開一盞夜燈睡覺,微弱的光攏著睡顏,安靜又溫柔,沒了平日時的氣焰,臉頰被光影切割分明,被子包裹著的肩膀瘦的仿佛一捏就會斷。

  陸舟攥緊了拳頭,想起剛才自己突然被嫉妒和恐懼襲擊時不受控的舉動。

  他走到床邊,身軀遮住了一點燈光,沈亦歡似有所感的緊了下眼皮,陸舟很快往旁邊撤了步,沒吵醒她。

  他蹲下來。

  小姑娘睡相不太好,一條腿夾著被子,只穿了他那一件黑色短袖,剛好包裹住臀部,在腿根繃緊。

  陸舟垂眸,床單潔白,映照她無暇如雪的肌膚。

  他一點點伸出手,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微涼的觸覺,收緊指腹。

  陸舟靜靜聽著她緩緩的呼吸聲,胸腔起伏,他有多懷念這一刻,失而復得。

  沈亦歡是他的藥。

  藥效甚好,藥到病除,可是依賴性太強,不敢對她上癮。

  否則,一旦她離開,他就要死了。

  陸舟側臉貼在她腳背。

  燈光將他本就褐色的瞳孔刷的更淺,像是沼澤,深陷其中。

  「沈亦歡。」

  他啞著嗓子。

  「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