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
李破星轉頭看向際修。
際修的表情卻出奇地平靜,只是沉默了半響,然後緩緩垂下眼皮,淡淡道:「不去了。」
李破星張嘴準備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晚上準備就寢睡覺的時候。
李宇宙想和他的兩個爸爸一起睡,結果被李破星抱著扔到了李昇的床上。
李宇宙從床上跑下來,又蹬蹬蹬跑到李破星門前。他踮著腳尖去開門,卻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了。
李宇宙一邊拍門一邊喊:「爸爸,我想和你們睡!」
裡面的李破星十分不負責任的喊了聲:「我們不想和你睡。」
李宇宙:「……」
「宇宙!」李昇笑著把他的便宜孫子抱了起來,「走,和爺爺睡,爺爺給你講故事……」
際修看著李破星從臥室連接的陽台上抱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有些不解:「星哥,你要做什麼?」
李破星把盒子扔到了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看著那個紙盒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他抿了抿唇,然後對際修說:「你打開看看。」
際修不明白他葫蘆里裝了什麼藥,但還是走過去,伸手把那盒子給打開了。
打開之後,際修愣了一下。
這個紙盒子裡放著際修當時取下來讓李破星扔了的那個電擊手環。
而和當時不一樣的地方在於。
……這手環上還放著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
仔細一瞧,似乎是只焦黑的鴨子。
時至今日,李破星一想起當時的情況,還覺得渾身發冷。
這手環雖然當時際修說讓他扔,可李破星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適合扔這種東西的地方。
畢竟是很危險的東西,隨便亂扔的話有可能危及陌生人。李破星便只好把它帶回了家,為了防止這裡面有什麼追蹤定位器,李破星甚至還問李昇要了一個小型屏蔽器放在了手環旁邊。
拿回來之後,李破星就把它在陽台,一直沒太注意了。
他知道際修他媽他爸跟他弟沒一個好東西,這東西在際修手腕上掛著時他也心慌過,害怕過,可東西取下來後,他心裡便放鬆了些。
甚至仔細想了想,覺得際宣滔應該是不會按一下那個遙控器,操縱手環放電的。
——那畢竟是殺人,殺的還是養了十幾年的「兒子」。
有一天晚上,李破星剛躺到床上,準備睡覺,就又覺得餓得心慌,便把那一整隻手撕鹽焗鴨拆了包裝。
還沒開始吃,就聽到了陽台那個箱子裡傳來滋啦滋啦的響聲。
李破星有些疑惑地走到陽台,把盒子打開了,才看見中間那個手環閃著藍光。
沒一會兒,那藍光也停了。
緊接著,紅光瘋狂閃爍。
電子音提示道:「最警告!最警告!設備已進入終極電擊狀態!」
手環忽然又繼續發出更為猛烈的滋拉聲,箱子底部都變得一片焦黑。
李破星看著這一切,心啪的一下就涼了。
他不傻,他能看出來這是啟動電擊了。
可又仿佛是為了驗證什麼,他把那一整隻鹽焗鴨扔到了盒子裡。
緊接著,噼里啪啦的聲音從鹽焗鴨連接著手環的位置響起,空氣中很快飄蕩起一陣肉類燒焦的氣息。
等那隻手環結束閃爍的時候,整隻鹽焗鴨都被變得焦黑了。
——不是外焦內嫩的那種焦,而是與手環連接著的地方,幾乎都已經變成了又黑又硬的肉乾。
如果當時際修沒有摘下手環……
「他們動手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親手按的是不是故意的,但你知道嗎?你他媽差點就死了!」李破星說。
「我知道。」際修看起來依舊平靜,「我站在窗外看了全程,不過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
李破星沒忍住,狠狠爆了聲髒話。
「操,都是些什麼傻逼玩意兒。」
「這他媽的屬於殺人未遂啊!」
「我現在覺得死刑太他媽便宜際宣滔了!不行!小修,你再長大點,最好明天或者後天,咱們就去探監,就在他身邊晃一圈,讓他知道你沒死,還過得好好的,保管他死也死得不寧靜!」
「還有那個垃圾際小選和他那個垃圾媽,不行,我要氣死了!你說我們要怎麼去弄他?!要不你扮成鬼,天天跑他們臥室去嚇他們倆,最好給他們弄個神經衰弱,不行……我一定要讓他受點實質性的傷害,他們現在估計不住親王府了吧,你查查他們現在住哪,老子明天就拿著麻袋去堵他們去……」
際修聽著聽著,低著頭,唇角都彎了起來。
李破星轉過頭凶神惡煞的問他:「笑什麼笑?!」
際修不知何時身子又抽長了些,眉宇間儘是少年人的清俊雋秀。
他聽了李破星的話,乖乖地斂了臉上的笑,但眼睛裡依舊有淺淺的笑意溢出,星星點點的光影灑在他的瞳孔上,說不出來的溫柔繾綣:「哥哥,你在心疼我嗎?」
「我他媽當然心疼你……老子心都疼的要炸了。」
李破星嘶啞的聲音在夜晚裡顯得格外明晰,連話尾部那聲帶著哽咽的輕顫都一清二楚。
際修忽然伸出手,輕輕的摟住了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裡。
如深泉竹林般清冽溫潤的信息素漂浮在空氣中,一絲一縷將人纏繞起來,莫名使人感到心安。
他很輕很輕地說。
「星哥,這就夠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他際修還未出生,便被生母厭惡,從小到大,便幾乎又被所有人排斥。
母親小時候總愛說他自私刻薄。
他後來想起,總覺得其實也不無道理。
小選搶了他的東西,傭人說了他的壞話,母親傷了他的心。
大大小小的事,他全都記得,然後埋在心裡,任其腐爛發霉。
他從未原諒過誰,有時甚至稱得上是瑕疵必報。
……
可是真奇怪。
他這會兒聽著他的星哥罵著傷害他的人,說著奇怪零散的報復計劃,帶著嘶啞的聲音說我心疼你。
便覺得心臟被柔軟滾燙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瞬間便覺得,再去報復那堆人,已經變成了一件無聊而瑣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