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星整個人都僵住了。
從嚴格意義上講。
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況下和際修……接吻。
嘴唇上極度清晰的觸感和溫度幾乎要灼傷了他的神經,讓他整個人都是呆愣的。
他眼睛都忘了閉,目光觸及的便是際修輕輕垂下來的鴉羽般的睫毛。
他兩隻手由於驚嚇微微從際修身上撤開了,懸在空中僵著,不知所措。
直到際修的嘴唇撤離,李破星才忽然反應過來了一般,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際修看著李破星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眼神。
忽然感覺耳朵也發燙了。
「星哥。」
他輕聲喊道。
李破星眨了眨眼。
際修伸出手,遮住了李破星的眼睛,他似乎很輕淺地笑了一下,溫涼如水的聲音中,又夾雜著幾不可聞的嘆息。
「……以後我吻你的時候,記得閉上眼睛。」
李破星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一股電流猛然從脊椎深出升起,他感覺他的心跳倉皇地失了節奏,臉頰也燒了起來。
李破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就覺得整個人都非常不對勁了。
他好像是被雷劈了一道一樣,整個大腦都是昏昏乎乎的。
以至於走下摩天輪的時候,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竟然猶豫著接下來要邁左腳還是右腳。
下來的時候他還是忘了要邁左腳還是右腳,似乎是同手同腳。
李破星覺得他此刻的狀態不太好。
不就……不就是親了一下嗎。
他、他和際修又沒少親過。
就算是當時他在和際修還不熟悉的情況下,由於發情熱的來臨和際修而做了。
第二天醒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連際修的眼睛都不敢直視一下好嗎?
你說,他怎麼……怎麼越活越倒過去了?
扭扭捏捏的。
像omega小姑娘似的。
「咳咳……」李破星像往常一樣搭上際修的肩,「還想去哪玩兒啊,哥帶你去玩。」
際修把李破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了下來,然後輕輕握住。
「回家。」
這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際修的步子微微頓了一下。
其實是回宿舍。
但不知怎麼脫口而出的就是回家。
際修忽然覺得,也許,他應該要和星哥有一個家了。
總不能孩子生出來了,他們三個人依舊住在那個只有100平米的單人宿舍吧。
他和星哥……將會有一個家。
一個只屬於他們的,能夠讓他牽著星哥的手,自然而然的說出「我們回家」這種話的地方。
只是這樣想著。
際修的唇角便微微彎了起來。
腳步都輕快了,帶著一抹期待一般的雀躍。
李破星就坐在教室發呆。
終端上忽然出現了一條消息。
竟然是林霏。
林霏應該是從班級群里找到李破星的灰信帳號的。
「你好,我是林霏,就是前兩天你在馬路邊救了的那個男性beta,我們還是一個班的,你還記得我嗎?」
李破星微擰了下眉,在聊天框,打字道:「記的。」
林霏說話很奇怪,他和李破星分明是同班同學,可這一大串關係介紹下了,好像覺得沒有人會認識他林霏一樣。
估計他是覺得自己沒存在感吧。
也是,如果不是因為林霏和錢奕來的關係,李破星也不會對他有太多關注。
林霏:「那個……你現在有空嗎?我在教學樓下的長椅邊等你,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如果你覺得麻煩的話,也可以不用下來。」
李破星:「馬上。」
林霏很細心,他開始發簡訊的時候,剛好是上午第二節下課,李破星有20多分鐘的大課間時間。
李破星收了終端,站起來就往樓下走去。
林霏看見李破星之後,有些慌亂的從座椅上坐了起來。
「你……你好。」
李破星看著林霏,道:「怎麼了?」
林霏有些侷促的對李破星說:「謝謝,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嗯。」李破星顯然已經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他把手插到褲兜里,表情淡然自若的,「沒什麼,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李破星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孩子怎麼樣了?應該還安全吧,醫生說好像並不嚴重。」
林霏愣了一下,他的手輕輕放在肚子上,然後他放下手,抬頭看著對李破星說:「……孩子,我打掉了。」
李破星愣了一下。
林霏勉強笑了笑:「……我,昨天晚上做的手術。聽說beta很難懷孕……沒想到打胎倒是很簡單的。」
李破星還沒反應過來,林霏就低下頭,從袋子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李破星:「……這個,是醫藥費,聽說當時是際修幫忙墊付的,謝謝你們。」
然後林霏又從袋子裡拿出來了一盒曲奇遞給李破星,笑著說:「這是我做的,加了青梅汁,吃起來不膩而且爽口,我懷孕的時候就很喜歡吃。希望你也能喜歡。」
李破星有些驚訝:「……你知道我懷孕了?」
林霏點點頭:「……當時你的頭撞到了消防栓,昏倒了,我當時還是有些意識的。際修以為那些血是你的,整個人都慌了,抱著你就往醫院沖。」
「我被醫生抬進醫院的時候還聽見際修語無倫次的對醫生說一定要救你,孩子可以沒有,但你一定不能有事。」
「……你的孩子還不足四個月,你要是出事了孩子肯定也是活不了的。虧他還是學校最頂尖的實驗生……那個時候慌的連什麼常識都忘了。」
林霏頓了一下,他抬頭看向李破星:「……你真的很幸福,也一定要繼續幸福下去。」
林霏說完之後,抿了抿唇,心下忽然生出了一種割裂般的痛苦來。
以至於他看著李破星的時候,表情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其實是在先兆流產那件事之後,才有了徹底離開錢奕來的念頭的。
際修語無倫次的慌亂,和錢奕來居高臨下的譏諷對比實在是鮮明。
李破星實在是太幸福了。
以至於林霏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如何的不幸。
他這下要離開了。
從想要逃離都準備妥當也只不過花了不到兩天的時間。
其實比想像中的簡單多了。
錢奕來家裡是有點錢,可也不至於能一手遮天。
……他原來從未有過逃離的想法,只不過是因為內心一直抱有痴妄的幻想罷了。
現在終於可以摒棄了。
林霏看了眼終端。
這裡有他訂的電子機票。
地點是很遠很遠的地方。
林霏忽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但也沒有很難過。
反而隱約生出了些,對未知生活的期待來。
「我走了,再不走航班就要延誤了。」林霏看了眼時間,再次對李破星鞠了個躬:「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我。」
李破星看著林霏拉著行李箱離去的單薄的背影,忽然覺得。
這個林霏其實是個很好的小孩。
只是可惜。
遇見了錢奕來這個垃圾。
李破星冷眼看著面前這個像瘋狗一樣跑過來衝著他吠的男人。
錢奕來紅著眼,嘶吼道:「林霏去哪了?!」
聲音真大,李破星被他震得想掏耳朵:「我他媽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誰知道?!他走的時候見的最後一個人就是你!」錢奕來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揪住了李破星的衣領。
不遠處的章魚大岩看到這裡,慌忙朝這邊跑來,還沒走到,就看見李破星拿起桌上的不鏽鋼保溫杯,惡狠狠的朝著錢奕來的腦袋砸了上去,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你他媽傻逼啊!自己是垃圾,還不能讓別人扔了你了?!」
李破星砸的時候幾乎是沒留一點力氣,裝了水的不鏽鋼保溫杯分量不輕,一股蜿蜒的鮮血瞬間就從錢奕來的發間流了下來。
錢奕來卻像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臉上甚至發出一聲獰笑來。
「……我是垃圾,你又好到了哪去?!你那個際修又好到哪兒去了?!你恐怕都不知道吧,是他派人打斷了我的腿,還不敢告訴你,就是怕暴露自己到底有多黑暗下作吧!」
李破星朝著錢奕來笑了笑:「別拿你這種把自己伴侶逼到打胎走人的渣滓和我們永遠帥氣又可愛的小修比。」
錢奕來眼睛更紅了,眼裡冒著紅血絲,輪著拳頭就要往李破星身上砸,李破星冷笑一聲,躲開了,他伸出拳頭正準備去揍他,卻見錢奕來忽然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這力道十分之大,加上教室地板很滑,錢奕來直接被踹出了三米遠。
撞上了沿途不少椅子。
哐當一片亂響。
錢奕來整個人都砸在椅子裡,最後頭還狠狠磕了一下過道邊的桌子腿。
聲音很響,能讓人條件反射的覺得頭疼。
錢奕來被磕到的頭皮如同剛剛被踹的地方一樣,如骨裂般疼痛。
他有些吃力地睜眼,只看到際修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際修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鎮定自若的仿佛在解一道簡單的數學題。
際修緩緩半蹲了下來,他拿出一根束線帶,動作緩慢卻又不容反抗地把錢奕來的兩隻手綁在了一起。可他的表情和動作表情依舊冷漠,優雅得如同中世紀的貴族。
然後他站起來,踢麻袋一樣把錢奕來踢給旁邊的大岩,口氣冷淡至極。
「大岩,帶他去最近的運華派出所,到時候會有人接應你。」
大岩愣了一下,然後慌慌張張的應了一聲,把地上的錢奕來弄起來,推搡著他走了。
班上的其他人看著際修,表情震驚的像看到了什麼怪物。
他們終於知道比星哥更能讓人害怕地後背冒冷汗的人是誰了。
——是星哥的alpha。